无论这些诺曼底骑士如何骁勇善战,无论他们的骑术如何精湛到能在马背上翻飞腾挪,当面对超过一千五百支密集如林、寒光刺骨的长矛时,他们的冲锋便成了一场惨烈而徒劳的自杀!
冲在最前列的骑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壁垒!沉重的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上斜指前方的矛尖,瞬间被数支、甚至十几支长矛同时贯穿!
矛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弯曲、崩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更多的长矛则无情地撕裂了马匹的血肉,穿透了骑士精良的锁甲!骑士的惨嚎与战马濒死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喷溅的鲜血如同泼洒的红墨,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矛杆和泥泞的大地。
紧随其后的骑士,虽然侥幸避开了最致命的正面撞击,但他们的速度也瞬间被无数矛杆阻碍、消耗殆尽。失去了冲击力的重装骑士,在严阵以待的重步兵方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几柄沉重的长戟如同毒蛇般从盾牌缝隙中探出,精准地钩住了骑士的锁子甲,巨大的力量将他们猛地拽下马背。骑士重重摔落在地,不等他们挣扎起身,几只穿着粗糙皮靴的大脚便狠狠踩住他们的身体,一只沾满泥污和血渍的粗糙大手粗暴地掀开他们的护颈或锁甲下摆,随即,一柄冰冷而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闷哼与鲜血一同涌出,象征着法兰西骄傲的骑士之花,在泥泞中迅速凋零。
落在最后、反应稍快总算勒住缰绳的几十名骑士,侥幸没有撞上那片死亡丛林。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炼狱般的景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然而,命运并未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试图调转马头逃离这片屠宰场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一阵比他们冲锋时更为雄浑、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从他们的侧后方滚滚而来!
骑士们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一片耀眼的银色浪潮,正撕裂残存的薄雾,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碾压而来!
那是整整五百名诺恩麾下的“打工骑士”!为首一名骑士,身形略显纤细却异常挺拔,她抬手扣下了那顶雕刻着精美百合花纹饰的覆面甲,一个清冽而带着钢铁般坚毅的女声穿透面甲,清晰地响彻战场:
“以上帝与皇帝之名!”
“冲锋!”
震天的怒吼回应着贞的命令。五百名钢铁巨兽瞬间爆发出恐怖的速度,沉重的马蹄踏碎泥土,如同决堤的银色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向那些失魂落魄、进退失据的诺曼底残兵!
“完了!!”德勒伯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最精锐、最珍贵的诺曼底骑士,如同沙滩上孩童堆砌的城堡,被无情的银色巨浪拍碎、吞噬!他的心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绝望地目睹这场屠杀。
更让他心如死灰的是战场全局:帝国的援军正源源不断地从薄雾中涌出,如同冰冷的铁流注入战场。他们不仅迅速填补并稳固了汉堡第一战团那原本岌岌可危的突出部,甚至让整个帝国中路战线变得前所未有的浑厚坚实。
更致命的是,得到增援的帝国左翼,其战线宽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法兰西右翼的防御正面!这意味着,帝国大军随时可以像一把巨大的铁钳,从侧翼轻松地包抄、合围德勒伯爵的阵线!
“快!”德勒伯爵一把抓住身边最信任的亲信,脸庞因为焦虑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快去!面见国王殿下!右翼危在旦夕!诺恩的主力起码5000人压在这里了!而我们损失惨重,侧翼已被包抄!请求殿下火速支援。否则……”德勒伯爵总算还保持着理智,没有把那几个字说出,“快去!!!”
看着伯爵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亲信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他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向着法兰西王旗的方向亡命狂奔。
德勒伯爵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回战场,仅仅十分钟前,他还在踌躇满志地谋划如何围歼汉堡第一战团,此刻,他却要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在帝国大军的猛攻下苟延残喘!
局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他手上能动用的兵力,经过前期的惨烈消耗,连三千人都不一定凑得齐了,而且士气濒临崩溃。而对面,帝国生力军正士气高昂地不断压上。
“传令!!”德勒伯爵的声音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所有还能动的人!预备队!都拿起武器!全部!都给我填到右翼去!”
“守住阵线,那就还能活!”
至于为什么不加强左翼,因为德勒的左翼离法兰西中军更近,得到支援的速度也更快。
德勒伯爵焦急的命令传达,刚被换下来休息的法兰西部队也不得不重新顶上去。即便如此,整个战线依然显得如此单薄。
德勒伯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打光了手中所有的牌,没有任何底牌,没有任何奇谋,只剩下祈祷——祈祷菲力国王的援军能像神兵天降般及时出现。
当德勒伯爵的亲信带着哭腔将右翼的惨状和绝望求援传到菲力耳中时,这位法兰西国王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被愚弄的狂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诺恩!你这卑鄙的狐狸!”菲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色铁青。
菲力这才恍然大悟!根本没有什么针对自己中军的伏兵!诺恩所有的预备队和隐藏力量,都集中砸向了德勒伯爵的右翼!而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那面该死的翼狮旗和区区五个百人队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诺恩完成了对右翼的致命合围!
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菲力的理智。然而,比愤怒更冰冷刺骨的,是巨大的恐惧。右翼一旦彻底崩溃,那帝国大军将毫无阻碍地从侧翼席卷而来,与正面的诺恩本阵形成夹击之势……那个画面让菲力不寒而栗。
救?还是不救?
菲力的目光死死钉在对面那面依旧沉稳如山、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翼狮战旗上。他敢救吗?
菲力知道,眼下中部战场的平衡全靠法兰西中军和左翼的人数优势和稳固阵型。诺恩之所以没有发动总攻,也正是忌惮这些。
可一旦菲力分兵去救右翼,抽调大量士兵离开阵地。那么诺恩这个传奇将军,绝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菲力看着对面那甲胄鲜明、气势如虹的帝国方阵,再对比自己这边装备明显处于劣势的部队,哪怕法兰西骑士勇猛,菲力心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能挡住诺恩的全力猛攻!
不救?被两面包围死!
救?被诺恩直接突击撞死!
两个选择,仿佛都是通往地狱的绝路!菲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紧握缰绳而捏得发白。
没有时间了!再犹豫,右翼就真的完了!
菲力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般的眼神。他做出了最痛苦、最无奈、也是风险最小的割肉选择:
“阿图瓦伯爵!”菲力的声音嘶哑而沉重。
“臣在!”一位身披重甲的伯爵立刻策马上前。
“你立刻率领你的1500名步兵,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德勒伯爵右翼!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右翼的缺口堵住!撑住!”
“遵命,陛下!”阿图瓦伯爵领命,立刻调转马头去集结部队。
菲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再次下令:“传令!让骑士长热拉尔,率领400名王室直属骑士!从德勒伯爵左翼的外侧绕过去!寻找机会,突击帝国包抄部队的侧翼!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