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西梅诺湖畔,雾气还未散去。
道路泥泞不堪,很难顺利通过。
左侧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右侧是陡峭丛林覆盖的山丘。
数万秦军排成一字长蛇阵,在狭窄的湖岸通道上行进。
韩信骑在马上,位于中军。
他的目光扫过右侧茂密得有些过分的山林,顿时感觉到太安静了,甚至连飞鸟的鸣叫都听不到。
不对!一定有哪里有问题。
“传令,前军变后队,交替掩护,加速通过。”
命令刚传达下去,右侧山林中骤然响起凄厉的号角声。
短促,有力,充满杀伐之气。
这不是秦军熟悉的任何一种号角。
山林震动。
无数暗红色的身影从树丛中显现,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所有的制高点。
七丘军团,西庇阿站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红色的披风无比显眼。
他等这一刻等了整整三天,这里是死地。
秦军背后是湖,面前是山,狭窄的地形让那个东方统帅的大迂回战术彻底失效。
“放!”
西庇阿挥下手臂,半空中瞬间布满了黑点,是标枪。
七丘重步兵专属的皮鲁姆重标枪。
这种标枪长约两米,铁质枪头细长,连接处经过特殊处理。
带着巨大的动能,标枪雨狠狠砸入秦军的前锋队列。
秦军的秦盾,在重力加速度和标枪本身的重量面前,如同薄纸。
枪头穿透盾牌,余势未消,直接钉入持盾士兵的肩膀或胸膛。
更致命的是,即便没有刺中人体,标枪也会卡在盾牌上。
细长的铁杆在撞击瞬间弯曲,秦军士兵想要拔出标枪,根本做不到。
挂着一支沉重且弯曲标枪的盾牌,成了累赘。
前锋部队瞬间乱了阵脚。
“弃盾!”
前军校尉嘶吼着。
士兵们只能扔掉赖以生存的盾牌,暴露在七丘人的第二轮投掷下。
又是两千支标枪落下。
失去盾牌掩护的秦军前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湖岸的泥土,顺着斜坡流入特拉西梅诺湖。
西庇阿看着下方的混乱,面容冷硬,这就是七丘军团的战法。
先用标枪摧毁敌人的防御和意志,再用短剑收割生命。
“全军突击。”
随着命令下达,埋伏在山坡上的七丘士兵拔出腰间的宽刃短剑,举起长方形的大盾,排成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堵红色的墙壁,向山下压去。
两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军队,在狭窄的湖岸边狠狠撞在一起。
免去了试探环节,直接就是生死相搏。
韩信在中军,看着前方腾起的血雾。
斥候浑身是血地冲回来禀报。
“将军!敌军占据高地,那种标枪太重,盾牌挡不住!前军死伤惨重!”
韩信没有下令后撤。
这种地形,后撤就是溃败,数万人会自相践踏,最后被赶进湖里喂鱼。
“传令,盾车上前。”
“弩手,仰角三十,三段击。”
“轻骑兵,下马,带短弩,从侧翼摸上去。”
令旗挥动。
原本混乱的秦军阵型中,突然推出数百辆蒙着厚牛皮和铁皮的盾车。
这些盾车原本是用来攻城的,此刻成了临时的移动掩护。
七丘人的标枪钉在盾车上,发出巨响,却无法穿透。
有了掩护,秦军稳住了阵脚。
紧接着机括声响起,秦弩发威了。
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逆着山坡射向冲锋的七丘军团。
秦弩的穿透力,独步天下。
七丘士兵手中的长盾虽然坚固,但在近距离下,依然被强劲的弩矢射穿。
冲在最前面的七丘百夫长,被一支弩箭贯穿了头盔,仰面栽倒。
冲锋的势头一滞。
“稳住!龟甲阵!”
七丘军官大吼。
士兵们迅速靠拢,将长盾举过头顶,前后左右严丝合缝,瞬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装甲乌龟。
弩箭射在盾牌上,叮当作响,大部分被弹开。
这支军队的纪律性,让韩信眼皮直跳,果然七丘的纪律性非同一般。
令行禁止,变阵极快。
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七丘士兵利用盾牌的缝隙,不断刺出短剑,他们的战术简单而高效。
盾牌撞击,短剑刺杀腹部或大腿。
秦军的长戈在狭窄空间内施展不开,反而被对方贴身肉搏杀得节节败退。
“换横刀!”
秦军将领反应也极快。
前排士兵扔掉长戈,拔出秦剑和横刀,与七丘人绞杀在一起。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西庇阿站在高处,眉头微皱,秦军的韧性超出了他的预想。
遭遇如此完美的伏击,前锋被重创,居然没有崩溃,反而迅速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
特别是那些强弩,给他的军团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莱利乌斯。”西庇阿看向身边的副将,“让预备队从左侧切入,截断他们的中军。”
“是!”
两千名生力军从侧翼杀出,直扑韩信的帅旗。
韩信看着直插而来的敌军。
“来得好。”
“墨家机关兽,出列。”
中军大阵突然裂开。
三十头庞然大物轰然冲出。
是用青铜和硬木打造的机关兽,内部由复杂的齿轮和杠杆驱动,外覆铁甲,爪牙皆为利刃。
这是大秦墨家的最高杰作,也是韩信手中的底牌之一。
原本是准备用来攻打七丘城的。
现在,正好用来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机关兽在数名力士的推动和内部机括的运作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撞入了七丘人的侧翼方阵。
一名七丘士兵连人带盾被撞飞出去,胸骨塌陷。
机关兽腹部的转轮飞速旋转,两侧伸出的利刃如同绞肉机,瞬间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出一条血路。
“那是什……什么怪物?!”
七丘士兵惊骇欲绝。
他们的短剑砍在机关兽的铜皮铁骨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
而机关兽每一次扑击,都能带走数条性命。
原本严整的方阵,被这三十头钢铁猛兽冲得七零八落。
恐惧开始蔓延。
对于未知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
西庇阿虽然有着军人的镇定,但纵使是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战争兵器。
不需要饲料,不知疼痛,力大无穷。
侧翼的攻势瞬间瓦解。
韩信抓住战机。
“全军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