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东被华夏国特别调查组依法带走,许华南则死于其亲信的枪口之下。随着嫡系核心人物的覆灭,许家这座曾经在吴州根深蒂固、权势滔天的家族,终于走到了历史的尽头。而旁支一脉,在失去主干支撑后,早已无力维系昔日荣光。更不必说,这些年来许家暗中操控政商、勾结黑道、侵吞资源、构陷异己的种种罪行,如今皆已落入特别调查组的视野之中。铁证如山,只需时日,许家之名将从吴州的土地上彻底抹去——这不是假设,而是注定来临的清算。
原本庄严肃穆的葬礼,竟演变为一场权力更迭的序幕,局势急转直下,令人措手不及。在场诸多吴州名流无不神色变幻,目光悄然聚焦于一人身上——叶晨峰。他静立人群之中,未发一言,却仿佛已立于风暴之眼,掌控全局。
宁家家主宁荣轩率领族人缓步而来,神情慈和,面带歉意。他知道,此刻唯有取得宁雨婷的谅解,才有可能保全宁家免受牵连。毕竟,叶家的影响力已然今非昔比,而叶晨峰所展现出的手腕与背景,更是不容小觑。
“雨婷,是爷爷糊涂了。”宁荣轩声音低沉而恳切,“是我对不住你和敏燕。今日之事,我宁荣轩当面向你们致歉。希望你能念及血脉亲情,宁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他语调诚挚,眉宇间尽显悔意,若非亲眼见证此前的决裂,外人几乎要信以为真。然而,跟在他身后的宁家人脸色却极为难看。尤其是宁远航与宁弘文,二人不久前还在冷嘲热讽,讥笑宁雨婷攀附无门、自取其辱。可转瞬之间,他们所倚仗的许家土崩瓦解,整个吴州格局为之剧变。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惶恐,让他们嘴唇发白,不敢直视前方。
宁雨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群曾视她为耻辱的亲人,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冷笑。倘若没有叶晨峰的归来,没有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震慑四方,她是否还会继续被驱逐、被羞辱?是否仍将在这座城市里卑微求生?
“爷爷?”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霜,“您刚才不是已经当众宣布将我与敏燕逐出宁家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也不稀罕那扇虚伪敞开的大门。从今往后,宁家是宁家,我是我,再无瓜葛。”
“雨婷!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她的大叔宁广志皱眉呵斥,“我们终究是你的长辈,一时冲动难免有过,但心意已是诚恳。”
“没错,”小叔宁广博连忙附和,“以后绝不会再强迫你任何事,只愿一家人重归于好。”
“绝不会再强迫?”宁雨婷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悲凉,“你们的话,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信任一旦破碎,便再也无法拼凑完整。我宁雨婷,从此与宁家恩断义绝。”
“姐姐,回来才是正途。”宁远航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宽容”,“我可以重新认你为姐。纵然长辈有错,晚辈也应懂得包容。”
“包容?”宁雨婷还未回应,一道低沉却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已然响起。
叶晨峰 stepped forward, 握住宁雨婷微微颤抖的手,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粉饰太平。给你们一分钟时间离开,否则,我不介意让吴州的地图上,再多一个消失的姓氏——比如,宁家。”
空气骤然凝滞。
宁荣轩瞳孔一缩,其余宁家人更是面色惨白。他们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许家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覆灭不过一夜之间。而叶晨峰背后的势力、手段与决心,显然远超他们的想象。
叶晨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淡声道:“还剩三十秒。我的耐心有限。若非看在雨婷与敏燕的情分上,宁家早已不配存在于这座城市。”
宁荣轩紧握拳头,最终长叹一声,咬牙道:“我们走。”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退出许家别墅,背影写满屈辱与不甘。倘若当初他们选择站在正义一边,而非甘作许家鹰犬,今日或许已借势崛起,成为新秩序下的受益者。可惜,命运从不重来,宁家再一次,在关键抉择面前,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与此同时,许国东被捕、许华南毙命的消息迅速传遍吴州。鸿海会群龙无首,组织内部顷刻瓦解。作为许家掌控地下世界的利刃,鸿海会的崩溃几乎是必然结果。而胜天会在叶晨峰的支持下,以雷霆之势攻占据点,接管地盘,统一吴州地下势力已成定局,仅差最后一击。
数日后,吴州军区司令员季常设宴款待叶晨峰与宁雨婷,另邀叶东健作陪。戏已落幕,叶东健心满意足,急于奔赴宁敏燕身边,唯独叶晨峰留下陪同,赴此一席。
席间宾主尽欢,饭后宁雨婷与季常促膝长谈,追忆京城岁月。当年若非季常暗中运作,将她调入京城军区避祸,恐怕她早已湮没于家族倾轧之中。这份恩情,她始终铭记于心,视季常为真正的亲人。
两人聊至黄昏,叶晨峰默默陪伴左右,未曾打断半句。直至夜幕降临,共进晚餐后,方才辞别离去。
走在吴州宽阔的街道上,霓虹初上,灯火映照着城市的新生。宁雨婷忽然驻足,转身凝望身旁的男人,轻声道:“陪我去喝一杯吗?”
叶晨峰点头,牵起她的手,走进街角一家低调而雅致的酒吧。宁雨婷略显拘谨地环顾四周,音乐低回,光影交错——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场所。但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再需要躲藏,不再需要妥协。
因为她终于拥有了选择的权利,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并肩同行的人。
叶晨峰原打算点一扎啤酒,轻松度过这个夜晚,未曾料到宁雨婷一坐下便径直点了四瓶红酒。她神情淡然,却带着某种决绝的意味。服务员启开酒瓶后,她未等他人动杯,已为自己满上一杯,举杯之际,目光微沉,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那一口酒,仿佛不是入口,而是倾入了积压多年的深渊。
今夜,许家彻底覆灭的消息早已传遍商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家族,如今分崩离析,再无翻身之力。而宁家,那个曾以血脉与荣耀为枷锁将她牢牢束缚的家族,也终于在她心中划上了句号。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年少时被迫联姻的屈辱、父亲冷漠的眼神、族老们高高在上的训诫、还有那些被压抑到几乎窒息的尊严……一切都在这一刻,悄然解封。
她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喝酒,更不知为何偏偏选择了红酒——那颜色像极了当年签婚书时滴落的墨痕,也像极了她多年来强忍未落的血泪。但她知道,今晚必须喝,非喝不可。
一杯接一杯,酒液无声滑入喉咙,灼烧着沉积多年的郁结。她的脸颊逐渐泛起薄红,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梅瓣,清冷中透出几分艳色。眼波开始迷离,呼吸微促,胸口起伏间,掩不住内心的激荡。可那不是情动,而是释放,是灵魂从桎梏中挣脱后的喘息。
叶晨峰静坐一旁,始终未发一言,也未阻拦。他看得清楚——这不是一场放纵,而是一次清算,一次对命运的正式告别。这些年来,宁雨婷活在两个庞大家族的夹缝之中,背负着姓氏的重担,行走于权力与阴谋的钢丝之上。她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而今,乌云散尽,她终于可以卸下铠甲,哪怕是以醉酒的方式。
两瓶下肚,她的意识已然模糊。朦胧中,她转过头,望着身旁沉默的男人,声音轻得像是从梦中传来:“叶……叶晨峰,谢谢你……你为什么不喝?来……我们……干一杯。”
她说着,竟亲手拧开剩下的两瓶红酒,一瓶递向他,另一瓶直接仰头灌下。第三瓶尚未饮尽,她的身体已失去了支撑,缓缓倒向沙发深处。双眼闭合,唇角却轻轻扬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终于得以安眠。
叶晨峰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眸光微动,低声自语:“你就这么信任我?在一个男人面前彻底醉倒,毫无防备……这本该是极其危险的事。”他顿了顿,语气沉稳而肃穆,“但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若换作他人,这份信任,或许会成为你的劫难。”
他轻轻为她披上外套,眼神深邃如夜。他知道,这一夜之后,宁雨婷不再是那个被家族裹挟的女子。她真正自由了——而这场酒,正是她新生的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