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手小指还在发麻,那股刺痛没散。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调息的时候。
洛璃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一具尸体旁,手指搭在对方手腕上,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雷猛站在高处,手里的铁球已经拎在手里,眼神扫着四周。谁都没说话,可空气比刚才更沉了。
“不对。”洛璃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子划破布,“血刀门主死了,功法该断才对。但这七个人……经脉里的运行路线一模一样,不是临死乱冲,是练出来的。”
她抬头看我,“这门功法,早就传出去了。”
我低头看着脚边那把断刀。刀身裂开,边缘还带着暗红的光,像是没死透。我蹲下,指尖碰了碰刀刃,残碑熔炉立刻有了反应——青火跳了一下,把一丝血煞劲吸进去煨着,炼出一点源炁,顺着经脉往下走。
“有人在收。”我说。
雷猛哼了一声,“收尸?”
“收力。”我站起身,“这些人的刀劲没散,有人在带走。”
洛璃站了起来,脸色冷了下来,“血刀全技戾气太重,要是被人拿去和别的道统融合,搞不好能整出新杀招。到时候不是血刀门,比血刀门还难缠。”
我没吭声,弯腰把那把断刀捡了起来。刀柄沾了血,握上去有点滑。我用袖子擦了擦,插进腰间的皮袋里。
“来一个,杀一个。”我说。
话音刚落,东南方向的地面上飘起一缕灰烟。雷猛立刻抬手,一把矿粉撒出去。粉末落地后没散,反而往一个点聚,三秒后又突然炸开。
“有人。”他说,“修为不低,看了就走。”
洛璃从玉瓶里倒出一点丹火,滴在一块带符文的刀片上。火苗一窜,刀片上浮出一段影子——黑袍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把完整的血刀,嘴里念着什么,然后点燃香,火光映出他脸上的刺青。
“不是报仇。”洛璃盯着火里的画面,“是接续传承。”
我走到战场中央,把无锋重剑插进地面。源炁一震,方圆十丈内的所有断刀、碎刃全都嗡鸣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它们轻轻颤动,发出低沉的响声,持续了几秒,然后归于平静。
“那就让他们来。”我把手按在剑柄上,“我这炉子,正好缺几把新柴。”
雷猛咧嘴笑了,抡起铁球砸在地上。一声闷响,地面裂开一道缝,七根灵丝从工具包里飞出,扎进地底,控器阵瞬间成型。他拍拍手,“老子陪你们砍到底。”
洛璃没再说话,默默拿出七个玉瓶,摆在地上,排成北斗形状。她手指在瓶口一抹,每个瓶子里都亮起一点火光。
我们三人重新站定。我居中,洛璃在左后,雷猛在右高。背靠背,面朝外。
风起来了,卷着灰烬和碎铁片,在空中打转。远处那把通天石剑还立着,表面的光闪了一下,又暗下去。
“你不走?”洛璃问。
“现在走,等于把地让出去。”我盯着前方,“谁想捡便宜,就得亲自来拿。我在,拳就在。”
她没再问,只是把手按在最近的玉瓶上,随时准备点火。
雷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矿粉线,忽然说:“刚才那股波动,又来了。”
我闭眼,让残碑熔炉去感应。果然,有四道微弱的气息在远处游走,不是直冲我们来的,而是在绕圈,像是在记录什么。它们每过三息出现一次,位置不变,节奏一致。
“不是一个人。”我说,“是探子。”
洛璃冷笑,“敢来查我们?等他们靠近,我就烧了他们的路。”
雷猛活动了下手腕,“要不要我去抓一个?”
“不用。”我睁开眼,“让他们看。看清楚了,才敢来送。”
话刚说完,我左手掌心突然一热。低头一看,是那块从血刀徒壬身上拿到的令牌。它本来已经没光了,现在却在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把它翻过来,背面刻的纹路有点模糊,但现在却亮了起来,连成一条线,指向东北方。
“不止一批人。”我说。
洛璃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不是找人的标记,是地图。他们在分区域搜。”
雷猛啐了一口,“真当这是菜市场,随便进货?”
我把令牌收进怀里,手一直没离开剑柄。残碑熔炉一直在运转,把空气中残留的血煞劲一点点吸进来煨着。那些杂乱的气息经过青火焚烧,变成最纯粹的源炁,存进丹田。
我感觉到力量在涨,但没急着用。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
“他们以为血刀门灭了,局面就空了。”我说,“但他们不知道,空出来的地,不一定能占得住。”
洛璃点头,“有人想趁机上位,就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雷猛扛起铁球,“那就看看,谁的骨头硬。”
我们谁都没动。没人提议撤,也没人说下一步去哪。因为现在这里就是阵眼。只要我们站着,别人就不敢明着来。
天空没有云,可光线却暗了一截。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太阳,但抬头看不见。
我抬起右手,星纹还在发光,缠绕着手臂,一直延伸到肩膀。这股力量刚成型,还没完全稳住,但我能控制。
“等吧。”我说。
洛璃把一瓶新的丹粉塞进腰带,“他们不会等太久。”
雷猛哼了一声,“最好别拖。老子站久了腿酸。”
我没笑,但眼角动了一下。
风更大了,吹得兽皮袍贴在身上。远处的地平线上,沙尘开始滚动,像是有东西在地下爬行。
我左手按在剑柄上,右手缓缓握紧。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烧得更旺了。
突然,我腰间的皮袋震动了一下。
是那把断刀。
它自己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