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冲天而起的瞬间，江临渊的手指悬在系统界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选择“是否启动封印重构程序”，头顶的空间突然扭曲。那只从裂缝中伸出的漆黑手掌猛地一抓，直接将光柱撕开一道口子。能量波动炸裂，冲击波掀翻了整个大厅的地面砖石。
噬灵魔涌了出来。
一只接一只，浑身覆盖着暗紫色纹路，四肢细长，脚掌贴地时发出黏腻声响。它们没有眼睛，头颅像是被压扁过，嘴巴裂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第一波就有十几只，紧随其后的是更多，源源不绝地从裂缝里爬出，像潮水一样漫向大厅中央。
玄阴子站在魔群之后，九幽旗垂落在身侧。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江临渊，嘴角扬起。
“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他说，“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陈慕白反应最快。他抬手甩出三张雷符，同时将青铜片拍进地面。雷光顺着地板蔓延，在三人周围形成一张电网。电弧噼啪作响，最先冲上来的几只噬灵魔被击中，身体抽搐着倒下，但很快又有新的踩着尸体继续逼近。
电网撑不到十秒。
一只噬灵魔猛然跃起，双爪撕向电网中心。它的手臂穿过电弧，竟像是撕开一层薄纸，毫无阻碍。电网应声破碎，残余电流在空中跳了几下，熄灭了。
陈慕白被反震力撞退数步，后背撞上石柱。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左手撑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上官玥横剑挡在江临渊身后。雷陨剑刚举起，剑身就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响，像是在警告什么。她握剑的手微微发麻，那种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的共鸣——这把剑认出了这些魔物，它在抗拒，也在提醒。
她不再压制这种震动，反而将体内灵力缓缓注入剑身。剑刃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靠近的噬灵魔停下了脚步，似乎对这股气息有所忌惮。
江临渊没回头。他的右手正悬在半空，指尖渗出一滴血珠。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闪烁，红色字符不断跳动：
【十方洞天投影能量耗尽】
【建议立即融合】
【否则无法维持签到体系运转】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图书馆、游泳馆、实验楼地下……所有他曾经签到过的地方，那些积累下来的资源、功法、种子、阵纹，全都在这一刻被抽空。系统不再响应日常打卡，也不再提供任何补给。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他咬破食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线。血珠沿着轨迹悬浮，没有落下。那不是普通的画符，而是将十大签到点的位置一一标出，用精血连接成阵。每划一笔，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像是有人在体内扯动筋脉。
阵图逐渐成型，十个光点浮现，围绕着他旋转。可就在第七个点即将闭合时，指尖的血流突然变慢，颜色发暗。他用力掐了一下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继续往下画。
远处传来轰的一声。
他们所在的地下三层剧烈晃动，天花板掉落大片水泥块。一只噬灵魔被砸中，脑袋凹陷下去，却还在挣扎着爬行。更多的魔物从裂缝中涌出，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十只，围成了一个半圆，慢慢缩小包围圈。
“校园出事了。”江临渊低声说。
他刚才那一眼扫过系统底层权限，看到的不只是能量枯竭。图书馆的卷轴自燃，火势正在蔓延；实验楼地下的地火管道破裂，高温蒸汽喷涌而出；体育场的地面出现裂痕，阵纹一条接一条断裂。每一个签到点都在崩溃，而这些节点，正是支撑整个试炼场的关键。
如果这些地方彻底失守，别说重启封印，连他们脚下的这座秘窟都会塌陷。
上官玥的剑又响了一次。这次声音更尖锐，像是在催促。她能感觉到魔群中的某一只特别不同——体型略大，行动缓慢，但每走一步，其他魔物都会自动让开。它站在后方，头颅微微抬起，仿佛在观察他们的动作。
她盯着那只，脚步悄悄挪动，挡在江临渊和它之间。
陈慕白喘着气，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雷符。他知道这张用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手段可以干扰敌人，但他必须撑住。他用颤抖的手指将雷符贴在青铜片上，低声念了一句口诀。
雷光再次闪现，虽不如之前强烈，但也逼退了靠得最近的几只噬灵魔。
江临渊的阵图画到了第九个点。
他的脸色已经发白，指尖几乎麻木。第十个位置在空中迟迟未能落笔。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精神猛地一振，最后一道线终于完成。
十个光点同时亮起，彼此连接，形成一个环形阵图，缓缓下降，笼罩住三人所在区域。阵图边缘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铭文。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
【检测到人为构建的十方坐标阵】
【尝试激活融合协议】
【风险等级：极高】
【失败后果：神识崩解，躯体湮灭】
江临渊没看结果。他知道风险，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伸手按向阵眼中心。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地面的刹那，那只位于魔群后方的噬灵魔突然开口。
它没有嘴部动作，声音却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你不是钥匙。”
江临渊的手顿住了。
“你是祭品。”
话音落下，所有噬灵魔同时抬头，面朝他。它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龟裂，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像是金属烧红后的气味。
玄阴子笑了。他抬起九幽旗，轻轻一挥。
魔群动了。
它们不再试探，不再迟疑，全部扑向阵图中心。最前面的几只撞上了金光，身体瞬间蒸发，但后面的立刻补上，一只接一只，前赴后继，像是不惜代价也要摧毁这个阵法。
上官玥挥剑斩杀两只，却被第三只扑倒在地。她用膝盖顶开对方，翻身站起，剑刃横扫，逼退一圈敌人。但她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每一次出剑都比上一次慢。
陈慕白引爆了最后一道雷符。
爆炸将靠近的五只噬灵魔掀飞，但也耗尽了他的力气。他跪倒在地，再也动不了。
江临渊终于把手按了下去。
阵图爆发出刺目强光。他的手臂像是被千万根针扎透，痛感直冲大脑。他咬紧牙关，不让声音漏出来。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向阵图，又被反向抽走，补充到那些濒临崩溃的签到点。
图书馆的火焰熄灭了。
游泳馆的水池停止沸腾。
体育场的裂痕开始愈合。
但代价是他的身体正在迅速衰弱。鼻腔有温热液体流出，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他知道，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必须完成融合。
他松开手，双手结印，按照系统曾给过的《青冥引气诀》中最难的一段运转方式，强行引导十方投影的能量回流。阵图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金光化作一道光柱，再次冲向天花板。
裂缝中的那只手又一次伸了下来。
这一次，它抓向的是阵图本身。
江临渊抬头，看着那只手逼近，忽然笑了。
他松开结印的双手，转而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刀划过左臂。
鲜血喷洒在阵图上。
阵图猛地一震，随即发出一声嗡鸣，像是回应他的举动。金光骤然增强，将整片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噬灵魔停下动作，发出刺耳的嘶叫。
玄阴子的脸色变了。
“你疯了？用精血喂阵？你会死的！”
江临渊没理他。他抬起沾满血的手，再次按向阵眼。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阵图开始下沉，融入地面。那些断裂的沟槽重新亮起红光，与金纹交织在一起，形成新的图案。整个秘窟的地基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远处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的声音来自教学楼方向。墙体倒塌的震动传到这里，连地面都在抖。
江临渊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但他仍保持着按阵的姿势，手指死死扣住地面。
上官玥拖着剑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地，背靠背护住他。
“还差一点。”她说。
江临渊点点头。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只能看到阵图还在运转。
金光没有消失。
融合正在进行。
裂缝中的手仍在下压。
魔群再次逼近。
玄阴子站在原地，没有再笑。
江临渊的嘴唇动了动。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