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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逆转的朱砂 > 第43章 田埂上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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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的第三日,龙舟停在清溪镇。这里曾是水患频发的洼地,如今却已挖好纵横交错的水渠,田埂上插着的木牌写着“试种同心棉”,几个老农正蹲在地里,用手指捻着刚播下的棉籽,眼里满是期待。

“李知府说,光是这一片地,就有两百户农户报名试种。”萧彻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汲水风车——是按林晚意画的图纸做的,比寻常水车省力三成,“他们说,皇后娘娘带来的种子,比黄金还金贵。”

林晚意蹲下身,从老农手里接过一粒棉籽,对着日头看:“这籽饱满,定能出好苗。”她转头对老农说,“等苗长到半尺高,记得打顶,就是把最上面的嫩芽掐掉,这样旁枝才长得壮,结的棉桃才多。”

老农听得认真,手里的锄头在泥地上画着记:“娘娘说的是,就像给果树剪枝?”

“正是这个理。”林晚意笑了,“等秋收了,我派人来教你们纺纱,织成的布,朝廷按市价再高两成收。”

田埂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连带着跟来的官员都松了口气。谁都知道,清溪镇的百姓因水患穷了大半辈子,如今见了实实在在的盼头,眼里的光比日头还亮。

萧彻看着林晚意被泥土蹭脏的裙摆,想起当年在七皇子府,她也是这样,跟着老农在地里学辨谷种,回来时裤脚沾满泥,却兴奋地说“知道怎么选好种子,明年就能多收三成”。那时她的手还嫩,被草叶划出道道红痕,却笑得比谁都欢。

“饿了吧?”他伸手扶她起来,“镇口的茶馆煮了新茶,是用种子岛的椰丝炒的,去尝尝?”

茶馆里飘着茶香与棉籽的淡香。林晚意刚坐下,就见个穿粗布裙的小姑娘怯生生走进来,手里捧着块棉布,布上用蓝线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棉铃。

“这是……给娘娘的。”小姑娘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俺娘说,是用去年收成最好的棉纱织的,软和。”

林晚意接过棉布,指尖抚过上面的针脚,虽不规整,却透着认真。她想起自己刚学绣活时的样子,针总扎到手,血珠滴在布上,像开了朵小红花。“真好看,”她笑着把棉布叠好放进袖中,“等回京了,我用这布给你绣个帕子,好不好?”

小姑娘猛地抬头,眼里闪着惊喜,用力点头,转身跑出去时,裙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百姓要的,从来都不多。”萧彻给她倒了杯茶,茶色浅褐,带着椰丝的清甜,“你给他们一粒种子,他们就敢盼着满田棉。”

“那是因为陛下给了他们敢盼的底气。”林晚意捧起茶杯,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当年在七皇子府,你说‘等我站稳脚跟,就再也不让百姓受冻’,这话我一直记着。”

他的手指顿了顿,杯沿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微热。想起那年大雪,他在府门口看见她把棉衣塞给冻僵的乞丐,回来时红着眼圈说“要是能让他们都有棉衣穿就好了”,那时他握住她的手,说“会有那么一天的”。原来有些话,说过就刻进了骨里,跟着岁月一起发了芽。

离开清溪镇时,百姓们站在路边相送,手里捧着棉籽、棉纱,还有刚蒸好的米糕,喊着“谢陛下!谢娘娘!”,声音在田埂上回荡,像首朴素的歌。

林晚意掀开轿帘回望,见那片试种棉田的木牌在风里晃,忽然对萧彻说:“等下次南巡,咱们带些御花园的棉苗来,就种在镇口的老槐树下,让他们看看,同心棉能长多高。”

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地里的日头:“好,不仅带棉苗,还要带织机,带纺车,让这里的姑娘都能学手艺,靠自己的手织出好日子。”

马车碾过田埂,留下两道辙,辙里还沾着新翻的泥土,混着棉籽的清香。林晚意靠在萧彻肩头,听着外面渐远的欢呼声,忽然觉得,所谓的盛世,或许就是这样——有田可种,有布可织,有花可依,有人可伴,像那粒埋在土里的棉籽,只要有阳光雨露,就能长出满田的暖。

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田埂的气息,吹动了她袖中那方棉布,蓝线绣的棉铃在风里轻轻晃,像在应和着一个关于春天的诺言。

回到行宫时,天已擦黑。侍女提着灯笼迎上来,光晕里飘着细小的棉絮——是新收的“同心棉”,晒干了正等着纺线。

林晚意接过灯笼,径直往织房走。刚推开门,就见十几个农妇围坐在纺车旁,手里绕着棉纱,嗡嗡的纺车声像春蚕啃桑叶。见她进来,都停下手里的活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拘谨的笑。

“不必多礼,接着忙吧。”林晚意走到最年长的张嬷嬷身边,看她纺线。张嬷嬷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捻起棉絮却灵活得很,拇指食指轻轻一搓,棉絮就成了均匀的棉条,绕在锭子上,转成雪白雪白的纱。

“娘娘瞧,这棉纱比去年的细多了。”张嬷嬷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按您教的法子,先把棉籽晒得透透的,弹的时候力道匀,纺出来的纱就不打结,织出的布准能卖出好价钱。”

林晚意拿起一缕纱,对着灯光看,纱线细得透亮,却不易断。“这才是第一步,”她指着墙角堆着的染料,“等织成布,还要用茜草、栀子染出颜色,红的像樱桃,黄的像蜜,准能让京城的绣坊抢着要。”

农妇们听了,纺车转得更欢,嗡嗡声里都带了笑意。有个年轻媳妇红着脸说:“娘娘,俺家柱子说,等俺织出的布卖了钱,就给娃买学堂的笔墨。”

“那可得加把劲,”林晚意帮她理了理跑偏的棉絮,“等布织好了,我让人送到京城最大的布庄,保准给好价钱。”

正说着,萧彻掀帘进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看了眼满室的棉纱,走到林晚意身边:“刚见库房送了新的织机来,说是按你画的图改的,试试?”

织房角落里果然放着架新织机,比寻常的多了个木梭轨道,旁边还刻着浅浅的刻度。林晚意走过去,手指拂过光滑的木轨:“这是让梭子走得更顺?”

“工匠说,这样不用总抬手扔梭子,省力气,一天能多织半匹布。”萧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灯笼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你画的图纸,他们改了三回才弄明白。”

林晚意笑起来,转身时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衣襟上的寒气。“那是他们笨,”她仰头看他,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等农妇们学会用这新织机,不出半年,清溪镇的布就能铺满京城的集市。”

“不止京城,”萧彻握住她的手,放在织机的木把上,“朕已让人把图纸送遍各州府,往后,让天下的织妇都能省力多织布,让百姓都穿得上暖和的棉布。”

纺车的嗡嗡声里,两人的影子被灯笼拉得很长,交叠在堆成小山的棉纱上。张嬷嬷偷偷抬眼,见陛下正帮娘娘理被棉絮沾乱的发丝,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谁能想到,当年在田埂上许愿让百姓有衣穿的姑娘,如今真的和陛下一起,把诺言织进了每一缕棉纱里。

夜深了,织房的灯还亮着,纺车声伴着窗外的虫鸣,像一首温柔的夜曲。林晚意靠在萧彻肩头,听着这声音,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个人陪你看遍田埂,也陪你守着灯下的棉纱,把日子过得像织出来的布,细密,温暖,藏着数不清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