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衣指尖捏着那枚温酒酒亲手绣的并蒂莲荷包,指腹摩挲着细腻的丝线,耳畔却回荡着师傅冷寒烟冷得像冰棱的声音:“铁衣,你与温家丫头的事,断不可行。”
他抬头时,正撞见冷寒烟身后怯生生探出头的少女。那是漕帮帮主叶流芳的幼女叶含波,一身水绿罗裙衬得肌肤雪白,一双杏眼却直勾勾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切。冷寒烟呷了口茶,语气不容置喙:“含波初来泉州,你多陪她四处逛逛,也当尽尽地主之谊。”
这话里的意思,冷铁衣如何听不出来。他淡淡应了声“是”,转身便往门外走,连眼角都没给叶含波半分。叶含波攥紧了帕子,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廊下,眼底掠过一丝怨怼。待冷铁衣走后,她凑到冷寒烟身边,声音软得像棉花:“冷前辈,铁衣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冷寒烟放下茶盏,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漕帮帮主的女儿,身份容貌哪点配不上他?不过是年轻人心性,等他看清谁才是良配,自会明白。”这话恰好被门外的温酒酒听了去,她本是来给冷铁衣送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此刻却停住了脚步,指尖轻轻叩了叩门框。
“冷前辈。”温酒酒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方才听叶姑娘说,想逛泉州?我倒知道几处好去处,明天正好得空,不若我陪叶姑娘一起?”
叶含波没想到温酒酒会突然出现,一时有些慌乱,下意识看向冷寒烟。
冷寒烟打量着温酒酒,见她丝毫没有局促,反而举止大方,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原本,她觉得温酒酒家世普通,配不上冷铁衣,可此刻见她这般从容,倒不像小家子气的姑娘。
“如此也好,有你陪着,我也放心。”冷寒烟点点头,对叶含波说,“含波,你可得多谢温姑娘。”叶含波心里不情不愿,却只能挤出笑脸,微福了福身道:“多谢温姐姐。”
这一晚,叶含波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看得出来,冷寒烟对温酒酒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若是再这样下去,她和冷铁衣就彻底没希望了。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给温酒酒一个教训,让冷铁衣看清温酒酒的真面目。
第二日,温酒酒陪叶含波逛了园子和港口,全程滴水不漏,既照顾得周到,又没抢半分风头。叶含波找不出半分错处,心里越发焦躁。直到傍晚,她听闻温酒酒要陪母亲去镇国东禅寺进香,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镇国东禅寺在城郊,沿途要经过一片竹林,正是埋伏的好地方。叶含波悄悄找了几个漕帮的好手,塞了些银子,让他们在竹林里等着,待温酒酒母女经过时,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最好能让温酒酒受点伤,断了她和冷铁衣的念想。
可叶含波忘了,冷铁衣早已将温酒酒放在心尖上。他得知温酒酒要去进香,怕路上不安全,早就派了暗卫悄悄跟着。
当漕帮的人刚要动手,暗卫便如鬼魅般出现,三两下便将人制服。叶含波在远处看得清楚,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一计不成,叶含波又生一计。
她连夜赶到镇国东禅寺,找到寺里一个贪财的小沙弥,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明日有位温姑娘陪她母亲来进香,你在她们的茶水里加些东西,让她们浑身无力便好,事后还有重谢。”小沙弥见钱眼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次日清晨,温酒酒陪着母亲张婉怡来到禅寺。张婉怡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诵经,温酒酒则在一旁静静等候。小沙弥端着茶水过来,眼神躲闪着递到温酒酒面前:“姑娘,进杯清茶吧。”
温酒酒接过茶杯,指尖刚碰到杯壁,就觉出一丝异样。她抬头看向小沙弥,见他神色慌张,心里顿时起了疑心。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跑了过来,正是跟着普惠大师挂单在镇国东禅寺的普济小和尚,他与普惠大师平日里主要在药香堂晒药、制药,顺便打理药香堂。
“温姐姐,我刚煮了新的莲子羹,拿给你和夫人尝尝?”普济手里提着食盒,笑容干净。
小沙弥见普济过来,脸色更白了,转身就要走。温酒酒放下茶杯,叫住他:“小师傅,这茶似是有些凉了,不若重新换一壶?”
小沙弥脚步一顿,刚要说话,突然从殿外冲进来几个黑衣大汉,不由分说就往温酒酒和张婉怡身边扑。
普济见状,立刻挡在她们身前:“你们是什么人?敢在佛堂撒野!”
可那几个大汉身手矫健,几下就制住了普济。温酒酒想反抗,却发现浑身突然没了力气——原来她方才为了试探,还是沾了一点茶水。张婉怡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温酒酒的手:“酒酒,这便如何是好?”
叶含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着被制住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温酒酒,你不是很能吗?现在看你还怎么跟我抢铁衣哥哥!”
她走到温酒酒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若识相,便主动提出退婚,离开铁衣哥哥,如此我还能放你和你母亲走,不然……”
温酒酒强撑着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叶含波,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缩?我与冷大哥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冷铁衣带人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被绑着的温酒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上前解开她的绳子,语气里满是担忧:“酒酒,你没事吧?”
温酒酒摇摇头,看向叶含波。叶含波见冷铁衣来了,顿时慌了神,连忙解释:“铁衣哥哥,不是我做的,是他们……”
“够了。”冷铁衣打断她,眼神冰冷,“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若再敢对酒酒动手,休怪我不顾及漕帮颜面。”
冷寒烟随后也赶到了,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看叶含波苍白的脸,心里已然明白。她重重叹了口气,对叶含波说:“含波,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含波知道自己彻底输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普济被解开后,走到小沙弥身边,失望地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佛堂清净之地,岂容你这般玷污?”小沙弥羞愧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众人。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冷寒烟看着冷铁衣和温酒酒相握的手,心里的反对之意到底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