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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暮色四合,人心未安

日头像是被谁猛地按了下去,天边最后一抹橘红的霞光,也恋恋不舍地隐没在连绵起伏的黛色山峦之后。

夜幕,如同一张巨大而柔软的黑丝绒幕布,悄无声息地从天际垂落,缓缓笼罩了整个小县城。

家家户户的窗棂里透出点点昏黄的灯光,像是夜空中稀疏的星辰,微弱,却努力地对抗着渐浓的黑暗。

此刻,推拿室的灯也亮着,那灯光比别处似乎更亮一些,也更执着一些,在沉沉的暮色中,顽强地照亮了门前一小片泥泞的空地。

屋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艾草、红花油以及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陈孝斌推拿室特有的气息,对于村里人来说,这味道意味着缓解疼痛、消除疲劳,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 “希望”。

陈孝斌坐在靠窗的一张旧藤椅上,手里拿着他的黄铜汗烟袋,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窗外。

窗外,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只有偶尔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更衬得这推拿室里一片寂静,甚至有些压抑。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窗外的夜色上。四个小时了。整整四个小时。

这四个小时,对陈孝斌来说,简直比四年还要漫长。他几乎没敢合眼,隔一会儿就去摸摸大壮的额头,听听他的呼吸。

每一次触摸,都像是在探触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

招娣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大壮身边,不停地用温水给大壮擦拭手心、脚心。

更换着额头上的湿毛巾,嘴里还时不时地低声呼唤着 “大壮”、“大壮你醒醒”,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陈孝斌能感受到外甥女那份深入骨髓的担忧。招娣命苦,爹娘去世了,嫁给了邻村的大壮,大壮虽然人老实,但好吃懒做。

虽然家里穷,小两口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倒也安稳。陈孝斌一直把招娣当亲闺女看待。

如今大壮突然生病,他这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咳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不远处的按摩床上响起,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陈孝斌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霍地站起身,手里的烟头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他都顾不上去踩灭。

招娣更是反应迅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大壮?大壮你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惊喜,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按摩床上,大壮的眼皮动了动,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一条缝。

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漫长而混乱的噩梦中挣脱出来,怔怔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和晃动的灯光。

喉咙里干得厉害,他想说话,却只发出了几声沙哑的气音。

“水…… 水……”

“哎!水!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招娣连忙应着,转身就要去拿桌上的水壶,却因为激动和长时间的紧张,腿一软,差点摔倒。

“小心点。” 陈孝斌伸手扶了她一把,自己则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打量着大壮。

他伸出右手,先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大壮的额头。

嗯?

陈孝斌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热,但比起之前那烫手的感觉,明显已经降下去不少了。

不再是那种灼人的滚烫,更像是一种温热。

他又换了手指,轻轻按在大壮的太阳穴上,感受着那里的温度和脉搏。

太阳穴的温度也明显回落,脉搏虽然还有些快,但已经平稳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急促紊乱的跳动。

“怎么样?舅舅,大壮他……” 招娣端着水杯回来,看到陈孝斌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些,连忙急切地问道,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陈孝斌没有立刻回答,他又用手指翻开大壮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后伸手搭在大壮的手腕上,凝神诊脉。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松开手,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他胸腔里积压了四个小时的所有焦虑和沉重。

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释然的笑容,对招娣说:“烧退下去不少了,脉象也稳了。看来推拿起作用了,人也醒了,应该是没事了。”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招娣的声音因为巨大的喜悦而颤抖起来,她快步走到床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大壮的脸颊,“大壮,你感觉怎么样?难受不难受?”

大壮似乎终于清醒了些,他眨了眨眼,眼神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招娣和陈孝斌。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依旧沙哑干涩:“招娣…… 舅…… 我…… 我这是在哪儿?头…… 有点晕……”

“你在舅舅的推拿室里。你刚才晕倒了,可吓死我了!”

招娣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悦和后怕的泪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壮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招娣按住了:“你刚醒,别动,好好躺着。”

“水……” 大壮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哎,水来了。” 招娣连忙拿起水杯,又找了个勺子,舀了一勺水,小心地喂到大壮嘴边。

大壮贪婪地喝了几口温水,干裂的嘴唇似乎滋润了一些,精神也稍微好了点。

他看着一脸关切的陈孝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舅…… 又麻烦你了……”

陈孝斌摆了摆手,走到床边,看着大壮,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又有些关切。

“你小子,平时让你注意身体,你就是不听。是不是最近又喝酒了,还淋了雨,身体都给搞垮了!”

大壮咧嘴笑了笑,笑容有些虚弱:“没事,舅,我身体壮实着呢,可能就是…… 那天淋雨了吧。”

陈孝斌瞪了他一眼,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别不当回事。这次是运气好,退了烧。”

招娣一边给大壮喂水,一边用感激涕零的目光看着陈孝斌,她放下水杯,走到陈孝斌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舅舅,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她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傻孩子,说这些干啥。”

陈孝斌连忙扶住她,不让她鞠躬,“大壮是我外甥女婿,你是我外甥女,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他看着招娣那因为担心和劳累而显得憔悴的脸庞,心里也有些心疼。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好不容易嫁了人,日子刚好过点,又出这种事。

招娣擦了擦眼泪,看着陈孝斌,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感激:“可是…… 舅舅,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医药费,还有……”

“医药费的事以后再说。” 陈孝斌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又投向床上的大壮,虽然烧退了,人也醒了,但他心里那根弦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不是医生,刚才说 “没事了”,更多的是为了安慰招娣。高烧不退,突然晕厥,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沉吟了一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对招娣说:“招娣,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壮这次烧得太厉害,还晕倒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只是个推拿的。为了保险起见,我看……”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还是赶紧带大壮去县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做个全面的检查。”

“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高烧晕厥,别是有什么别的毛病给耽误了。”

“去县医院?” 招娣愣了一下,脸上的喜悦顿时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和为难。

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去县医院检查,肯定要花不少钱。

他们家那点积蓄,都是她一分一分在地里刨出来的,平日里省吃俭用,哪里舍得一下子花那么多钱去做 “全面检查”?

刚才大壮晕倒,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救人,现在听舅舅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去医院,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大壮也听到了,他连忙说:“舅,不用去医院了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歇会儿就好了。去医院又得花钱……”

在他看来,只要不烧了,能站起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医院纯粹是浪费钱。

陈孝斌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眉头一皱,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不行!必须去!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这次高烧来得蹊跷,烧得又这么厉害,还晕倒了,必须去医院查清楚原因!”

“万一是什么别的急症,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哭都来不及!你们听我的,这事没得商量!”

他的语气很坚决,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招娣和大壮都被他说得不敢再吭声了。

看到他们不说话了,陈孝斌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对招娣说:“天已经黑透了,这样,你先在这里照看着大壮。”

“我去叫你表弟晓宏看看能不能找辆三轮车,或者给李师傅打个电话,让他开面包车来接一下,送你们去县医院。”

“哎,好,谢谢舅舅。” 招娣连忙点头。

陈孝斌转身,走到推拿室最里面靠墙的一张旧木床旁边。那是一张很老式的木板床,平时不怎么用,主要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和备用的床单被褥。

他弯下腰,伸手在床板底下摸索了一阵,然后,“吱呀” 一声,他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半旧的木箱。

那木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质已经发黑,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锁。陈孝斌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打开了铜锁。

招娣和床上的大壮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们知道舅舅平时省吃俭用,但不知道他会把钱藏在床底下的木箱里。

陈孝斌打开木箱盖,里面铺着一层旧报纸。他掀开报纸,露出了里面整齐码放着的一沓沓钱。

大多是十元、二十元的零钱,也有一些五十和一百的。看得出来,这些钱,都是他平日里给人推拿按摩,一块两块、十块八块攒起来的辛苦钱。

陈孝斌没有丝毫犹豫,他从最上面拿起一沓看起来最厚的钱,大概数了一下,又从下面抽了几张百元钞加进去,然后把这一沓厚厚的钱,仔细地用橡皮筋捆好。

他拿着钱,走到招娣面前,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拿着。”

招娣的手猛地一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沓钱的厚度和分量。那不仅仅是钱的重量,更是舅舅沉甸甸的心意和关爱。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把钱往回塞:“舅舅,这钱我不能要!我们有钱!真的,我们……”

“你们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 陈孝斌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把钱还回来,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又带着深深的关切。

“拿着!去医院检查、拿药、住院,哪样不要钱?别到了医院因为钱的事耽误了治疗。”

“听话!拿着!等大壮好了,你们好好干活,还怕挣不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壮的身体!”

“可是…… 舅舅,这太多了…… 我们……” 招娣的声音哽咽着,手里的钱仿佛有千斤重,烫得她手都在抖。

她知道舅舅一家人生活也不容易,推拿室的生意时好时坏,这些钱,是他一分一分攒下来养老的啊!

“什么多不多的!” 陈孝斌打断她,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温暖的笑容,“跟舅舅还客气什么?快拿着,我去想办法联系车。你们也准备一下,等车来了,马上就走。”

说完,他不再看招娣,转身就往外走,似乎生怕招娣再把钱塞回来。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叮嘱道:“到了医院,听医生的话,做个全面检查,别心疼钱。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舅舅……” 招娣看着陈孝斌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那沓带着舅舅体温和汗水的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地点头。

大壮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眼圈也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一句沙哑的:“舅…… 谢谢您……”

陈孝斌摆了摆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 “吱呀” 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屋里的灯光和声音。

外面,夜色更浓了。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陈孝斌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快步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走去。推拿室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他心里想着,赶紧找到车,把大壮送到医院,检查清楚了,他才能彻底放心。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离开推拿室,走向沉沉夜色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大壮,原本已经有些血色的脸,突然又毫无征兆地,迅速白了下去。

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痛苦和诡异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抽搐了一下,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大壮!大壮!你怎么了?!”

招娣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推拿室,刺破了窗外的寂静,也仿佛预示着,这场刚刚被认为 “没事了” 的危机,远远没有结束……

而那扇紧闭的门外,陈孝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浓稠的黑暗之中,对屋里再次发生的剧变,一无所知。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