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厂部车棚推出自己那辆擦得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何雨柱习惯性地拍了拍车座上的浮尘——这车子是他前年凭劳模奖状换的，宝贝得很，平日里擦得能照见人影。脚蹬轻轻一踩，车铃“叮铃铃”响了两声，清脆的声音在午后的厂区里荡开。他右腿一跨坐上车架，稳稳握住车把，顺着平整的柏油路往南锣鼓巷的方向骑去。
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格外悦耳，没多大功夫，南锣鼓巷那熟悉的青砖灰瓦就出现在眼前。刚拐进94号院所在的胡同口，就听见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声响——刨子推木的“沙沙”声、锤子敲打木料的“砰砰”声，还有工人们偶尔的吆喝声，热闹得像个小集市。何雨柱放慢车速，稳稳停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支好车梯推开虚掩的朱漆院门。一瞧院里的景象，他顿时笑了：木料、油漆桶都按品类摆得整整齐齐，二三十个工人正各司其职，有的蹲在廊下给窗棂上朱红漆，刷子起落间漆面匀净透亮；有的围着木料堆打磨桌椅腿，砂纸蹭过木头的声音格外细腻；样式雷雷敬亭则站在正屋廊下，手里捧着卷蓝布封皮的图纸，正眯着眼核对廊柱的尺寸，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得很。
“何主任来啦！”雷敬亭最先从图纸上挪开视线，瞥见院门口的何雨柱，连忙把图纸卷好塞进怀里，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实诚的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您来得可太巧了，我正让人去轧钢厂给您捎信呢——院里的主体装修、还有您订的那套实木家具都差不多收尾了，估摸着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彻底完工，扫干净浮尘就能住，保准不耽误您的事。”他说着往旁边让了让，指着正屋的方向，“您瞧瞧这雕花，我们特意找了做了三十年细木工的老陈师傅上手，比图纸上还精致。”
何雨柱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院里扫了一圈，脚步不自觉地往里走——正屋的木门上雕着“松鹤延年”的纹样，仙鹤的羽翼、松树的针叶都栩栩如生；廊下摆着的八仙桌打磨得光可鉴人，用手一摸温润如玉，连边角都处理得圆润光滑；墙角的靠背长椅雕着缠枝莲纹，线条流畅自然。每一件都做得精致扎实，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心里顿时像被暖风吹过似的敞亮起来。他回身拍了拍雷敬亭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肩头的薄汗，扬声朝院里的工人们喊道：“大家伙儿先停一下，我说个事儿！”
刨子声、锤子声渐渐停了，工人们纷纷直起腰，有的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有的放下手里的工具，都好奇地看向院中央的何雨柱。何雨柱笑着抬高声音，让每个角落的人都能听清：“这段时间辛苦各位师傅了！我天天来瞧，知道你们都是拿真本事干活，从天亮忙到天黑，连口热乎水都顾不上喝，手艺更是没的说，比我心里预想的还要好！”他顿了顿，看着工人们脸上露出的笑意，继续说道，“现在日头也过晌了，我在巷口的‘饭庄’订了桌，咱们先去吃顿热乎的，酱肘子、炖排骨管够，酒水管足，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回来再收尾，今天的工钱我给大家加倍算，绝不亏待各位！”
“何主任太敞亮了！”“谢谢何主任！”工人们顿时欢呼起来，脸上的疲惫被笑容冲得一干二净，纷纷互相招呼着收拾工具。雷敬亭却连忙上前一步，摆着手推辞：“何主任，这可使不得！咱们干活拿工钱是天经地义的本分，您给的工钱本来就比市面上高，哪能再让您额外破费这么大劲？巷口那小馆子简单点几个菜，吃口热饭就行，真不用这么讲究。”何雨柱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真诚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雷师傅，这话您就见外了。你们把我这院子当自家的活来干，连一颗钉子都钉得稳稳当当，手艺这么过硬，我请顿好的是应该的。再说我这院子往后要住几十年，全靠你们打下的好底子，这点心意千万别推辞，都听我的。”见何雨柱态度坚决，眼里满是真诚，雷敬亭只好笑着拱了拱手：“那我就替兄弟们谢过何主任的厚待了！”
雷敬亭转头跟两个手脚麻利的工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留在院里看顾工具和木料，其余二十多个工人便跟着何雨柱往外走。刚出胡同口，雷敬亭见何雨柱脚下没停，径直往王府井的方向带，不由愣了愣，快步跟上两步问道：“何主任，不是说巷子口饭庄，巷子口饭庄不是往东边拐吗？您这是往哪儿走？”何雨柱回头冲他笑了笑，脚下没停：“我刚才琢磨了一下，那小馆子的包间太小，咱们二十多号人挤着太憋屈，换个地方——丰泽园，那儿的大厅宽敞，菜味儿也地道。”“丰泽园？”雷敬亭眼睛都睁大了，连忙摆手说道，“那地方可是四九城有名的大馆子，一桌菜就得不少钱，太破费了！咱们真不用去这么好的地方。”“没事儿，我熟得很。”何雨柱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我以前就是丰泽园后厨的厨子，跟着我师父曾念安学了五年手艺，今天正好借着请你们吃饭的由头，回去看看师父，一举两得。”雷敬亭这才了然点头，脸上满是敬佩——能在丰泽园这种名馆子当厨子，手艺定然是顶尖的，看向何雨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丰泽园门口，红漆大门上方的金字牌匾格外醒目，门童见来了这么多人，连忙笑着迎上来。何雨柱熟门熟路地跟掌柜打了招呼，报了曾念安的名号，掌柜立刻亲自领着他们往二楼的大厅走，安排了三大桌靠窗的位子。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穿着洁白褂子、腰间系着墨色围裙的曾念安被伙计引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块擦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