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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桃花雪:1937卦变金陵 > 第523章 子时魂归,遵其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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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子时魂归,遵其遗愿

那口灶火的下落,指向了城南最深的一条巷弄,名叫“百草巷”。

巷如其名,曾是金陵城药材商贩的聚集地,如今只剩下斑驳的青石板和几户不愿搬离的老人。

白桃要找的华婆婆,就住巷尾那棵老槐树下。

华婆婆曾是白家老宅的厨娘,一手调羹弄膳的本事,连祖父白景明都赞不绝口。

白桃到时,她正坐在门槛上,对着院里一口大铁锅唉声叹气。

锅里咕嘟着白粥,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孙子在灶下添着柴,满脸不服气。

“又糊了,又糊了!跟你说了多少遍,文火慢熬,火不能舔着锅底,你怎么就是不听!”华婆婆用手里的蒲扇指着灶膛,语气里满是无奈。

“奶奶,书上说旺火攻克,才能出香!”小孙子梗着脖子犟嘴。

白桃走上前,柔声喊了句:“华婆婆。”

华婆婆抬眼一看是她,脸上的愁云散了几分,忙起身招呼。

“是桃丫头啊,快进屋坐。别理这小猴崽子,存心气我呢。”

白桃的目光却落在那锅粥上。

一股淡淡的焦香混杂在米香里,并不难闻。

她走到锅边,笑道:“小石头这是在学新本事呢。我尝尝看,这新法子熬出的粥是什么味儿。”

说着,她不待华婆婆阻拦,便用勺子从锅底焦黑的地方刮起一点米汤,送入口中。

米汤入口,舌根处先是一阵微苦,随即,一股奇特的甘甜缓缓泛起,仿佛深山老林里被雨水浸润过的朽木气息。

这味道……白桃心头猛地一跳,这分明与她幼时随祖父在钟山采药,咀嚼黄精根茎时尝到的苦甘之味,有七分神似!

她不动声色地咽下米汤,又舀了一小匙,装入随身携带的玻璃瓶中,对华婆婆说:“婆婆,这粥底我带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真能琢磨出什么新方子。”

回到安全屋,白桃立刻取出那枚乌银针。

她没有验毒,而是将针尖小心翼翼地刺入瓶中已冷却的焦黑米糊里,然后闭上眼,以“药王宗”的心法,去感知那碳化层中的细微结构。

银针冰冷,但她的感知世界里,却浮现出无数细碎的星点。

那不是毒素的反应,而是一种金属的结晶。

极其微量的铜与锌,以一种不规则却又暗含某种序列的方式,附着在碳化的米粒之上。

这结晶的结构……竟与当年祖父手札中记载的,那枚开启宝藏的“原玉钥”在熔铸过程中,因火候过猛而逸散在炉壁上的残余成分,一般无二!

白桃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猛然醒悟:错误的火候,也能炼出正确的“药”!

那些逸散的、被视为失败产物的金属微粒,正是启动某种感应的“药引”。

她立刻走上街头,沿着昨夜感应到的那十七个节点的方位,暗中走访了十余户人家。

她惊奇地发现,几乎每家人的厨房里,都藏着相似的秘密。

有的在炖肉时,会特意在锅边烤焦一块;有的在烙饼时,总要留一个角带着焦斑。

当她向一位正在烙饼的大娘问起缘由时,大娘一边熟练地翻着面,一边理所当然地答道:“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饭锅里带点焦,能压住邪气,晚上睡得安稳。”

巷口,几个孩童正在玩闹,一个女孩的脖子上,用红绳挂着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白桃走近一看,那竟是一块锅巴,被磨得油光发亮。

女孩见她好奇,得意地挺起小胸膛:“这是我阿妈给我的护身符,她说妖魔鬼怪最怕这个味儿!”

失败,早已被他们变成了供奉。

白桃回到住处,心潮翻涌,她翻开随身携带的《本草纲目》抄本,径直找到谷部。

在“粳米”一条的末尾,一行小字赫然在目:“焦米,味苦入心,能安神定魄,去秽辟邪。”

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如此,这座城市的人们,早已用最朴素的生活智慧,自发地调配出了对抗敌人精神污染的解药。

他们甚至不知道《护愿文》,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同样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城西的一家旧书坊,周砚正埋首于故纸堆中。

他偶然淘到一本战前出版的小学国文课本,纸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他随手翻开,一篇题为《我家的早晨》的课文吸引了他。

文中写道:“……每天清晨,灶房里都飘出米粥的香味。有时候,弟弟不小心把火烧大了,锅底会有一点点焦。我总是很生气,觉得浪费了粮食。可爷爷却笑着对我说,饭烧糊了不要倒,那是‘守锅’的印子,留着它,家里的香火才能旺旺的……”

文章的作者署名为“李小川”,籍贯标注着“金陵夫子庙南街”。

周砚心中一动,立刻从怀中掏出那份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单。

李小川,正是当年外围通讯员李铁嘴的独子,十年前在一次混乱中失踪。

周砚拿着那本薄薄的课本,手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那张无形的网络,其编码规则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高明。

错误本身,已被编码为信标。

只有那些“不懂规矩”的后来者,那些不知晓原始密码的外人,才能在无意中读懂这层用“失败”写就的语言。

入夜,白桃悄然来到钟山脚下,找到那间几乎被人遗忘的铁匠铺。

铺子的主人赵铁匠,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三十年未曾离开过这里。

他的墙上,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药锄,那是白景明当年亲手交给他保管的药王宗信物。

白桃没有多言,只递上一张图纸。“赵师傅,请您帮我打一口锅。”

赵铁匠接过图纸,眉头紧锁。

那图纸上的锅,比例古怪,锅壁厚薄不均,甚至在几个特定位置标注着要刻意加入铜、锌等杂质,并用特殊的淬火手法,使其产生细微的龟裂。

这不是在打锅,倒像是在制造一件次品。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将那把药锄从墙上取下,沉声道:“三日后来取。”

三日后,白桃拿到了一口看似粗制滥造,实则暗藏玄机的铁锅。

她将这口锅带到城中一处早已废弃的节点小院里,按照图纸的指示,将锅架在冰冷的旧灶台上。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只在固定的时辰来此,用这口锅烧一锅清水,烧开即走,不留烟火。

第七日,当她再次返回小院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怔住了。

院中竟有三位素不相识的路人,一个卖货郎,一个教书先生,还有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嫂,他们正自发地往灶膛里添着柴,让那锅清水始终保持着微沸的状态。

白桃上前询问缘故。

教书先生扶了扶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来惭愧,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穿着药袍的老夫人,指着这院里的锅,那锅身上有道裂纹,她对我说:‘这儿还热着,别让它冷了。’我今早路过,鬼使神差就进来了,没想到他们二位也是……”

卖货郎和大嫂连连点头,说辞竟与他大同小异。

白桃的目光落在锅身上那道赵铁匠精心打造的裂纹上。

热气正从裂口丝丝缕缕地冒出,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也像是一个永不中断的呼吸。

而在金陵城另一端,戒备森严的日军实验室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们截获了“焦锅”可能是新载体的模糊情报,立刻组织了顶尖的化学与物理专家,试图模拟“金陵炊事误差曲线”。

他们用最精密的仪器控制温度,用最标准的成分分析米质,用光谱仪测量火焰的每一丝波动。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精确地复制“烧糊”这个过程,实验室里的共振信号探测器始终一片死寂。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在实验记录本上,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结论:“我们做得太准了,反而死了。”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一条被雨水打湿的小巷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屋檐下,她把从锅里偷挖出来的焦饭团,仔细地捏成一个个小球,再小心翼翼地塞进一个泥巴捏成的“小锅”里。

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火要歪,饭要黑,天清地宁才不累……”

雨水顺着青瓦屋檐滴落,敲在石板上,发出“嗒……嗒、嗒……”长短交错的声响,轻柔而绵长,如风吹过树梢,在寂静的雨巷中,仿佛一阵洞穿一切的窃笑。

那正是八卦中的“巽”卦之音,风行草偃,无孔不入。

这天傍晚,白桃刚送走前来交换情报的周砚,一个穿着黑色短衫的年轻人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他神色肃穆,递上一张折叠整齐的白麻纸。

纸上没有多余的字,只用工整的毛笔小楷写着一个地址,以及一行字:

“城东老药工刘伯安今夜子时魂归,遵其遗愿,恭请药王宗白氏后人,为其行入殓正骨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