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的目光从仙都姜家的方向收回。
那座屹立在仙都之巅的府邸，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龙潭虎穴，而是一座等待开启的宝库。
他看向身旁的剑无尘。
“姬长风那边，安排好了？”
剑无尘心头一跳，立刻躬身。
他刚刚通过特殊渠道确认，姬家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嫡系子弟，如今已是主人的另一具傀儡。
手段与控制云鹤时如出一辙。
无声无息，无法察觉。
“回主人，姬长风已在掌控之中。”
“很好。”牧尘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好似在吩咐一件小事，“执行下一步。”
剑无尘的身体僵住了。
下一步。
他当然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将云、姬两家当做引爆姜家的火药，彻底推入毁灭的深渊。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是用两个仙族的身家性命，去敲响姜家的大门。
剑无尘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感觉自己喉咙发干。
他见识过主人的手段，但从未想过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这是要让仙都数万年不变的格局，彻底崩塌。
他看着牧尘平静的侧脸，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视万物为棋子的绝对漠然。
“属下，遵命。”
剑无尘低下头，声音因惊骇而沙哑。
……
姜家府邸，仙都的擎天之柱。
府门由万年玄晶铸成，高达百丈，门前镇守着两尊太乙境的石兽傀儡，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威压。
十六名金仙境的甲士分列两侧，气息沉凝，眼神锐利。
这里是仙都的禁区。
寻常仙人，连靠近百里都会被警告驱离。
此刻，两道身影正踉跄地走向那座象征着绝对权威的府门。
正是云鹤与姬长风。
两人面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脚步虚浮，好似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们的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们知道自己此行的结局。
但他们无法反抗，神魂深处的烙印，让他们只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执行那个魔鬼的命令。
“站住！”
一声爆喝，如同惊雷。
为首的姜家卫队长一步踏出，金仙巅峰的气势轰然压下。
“云家、姬家的人？你们来此何事！”
卫队长的眼中满是不屑与傲慢。
七大仙族同气连枝？
那只是对外人的说法。
在姜家眼中，其他六族，不过是依附于主干的藤蔓。
云鹤强忍着牙齿的战栗，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玉简。
玉简出现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毁灭气息逸散开来。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十六名金仙甲士脸色齐齐一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那名卫队长瞳孔骤然一缩。
他从那玉简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神魂颤栗的恐怖意志。
姬长风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云鹤死死架住。
云鹤举起玉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声音嘶哑而尖利。
“奉云、姬两家族长之命！”
“特来为姜家，送上一份贺礼！”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府门前回荡，显得无比诡异。
贺礼？
用这种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东西？
卫队长脸色阴沉下来，杀机毕露。
“我看你们是来找死的！”
“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甲士仙元暴涨，瞬间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
一个威严浩瀚，好似从九天之上降下的声音，从姜家府邸的最深处传来。
那声音没有携带任何仙元，却直接穿透了层层禁制，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让他们进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卫队长和所有甲士浑身一震，脸上的杀机瞬间褪去，化为绝对的恭敬与狂热。
“是，老祖！”
他们齐齐躬身，动作整齐划一。
卫队长看向云鹤二人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变成了看死人一般的怜悯。
惊动了闭关中的太虚老祖。
这两个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轰隆隆……”
万年未曾完全开启的玄晶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后，是一条深邃的长廊，看不见尽头，只有无尽的威严与压迫感扑面而来。
云鹤和姬长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绝望。
他们迈开脚步，如同走向刑场的死囚，踏入了姜家的大门。
……
姜家，祖祠大殿。
这里空旷而肃穆，唯有正上方，一道身影盘坐于蒲团之上。
他周身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如同一尊雕像。
但他的存在，却让整片空间都凝固了。
云鹤和姬长风被带到殿下，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道身影。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东西，拿上来。”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鹤颤抖着双手，将那枚黑色玉简高高举起。
玉简自动飞起，悬浮到那道身影面前。
他没有去接。
一道神念，如天剑般刺入玉简。
下一瞬。
轰！
一股纯粹至极的毁灭意志，从玉简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仙元，不是法则，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意志显化。
它霸道、蛮横，充满了对万物的蔑视与终结。
这股意志的目标，并非攻击，而是挑衅！
是对姜家，对姜太虚这位仙都主宰，最赤裸裸的挑衅！
“嗡——”
盘坐的身影周身，空间剧烈扭曲。
那股毁灭意志，在距离他三尺之外，就被一股更恐怖的力量磨灭殆尽。
大殿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云鹤与姬长风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就在这股无形的威压下，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从肉身到神魂，被彻底抹除。
好似从未存在过。
那道身影缓缓站起。
他身形高大，一头白发披散，面容古拙，双眸中似有星辰生灭。
正是姜家老祖，姜太虚。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两撮飞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两只蝼蚁而已。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祖祠，穿透了府邸，望向了无尽的虚空。
“有意思。”
他低声自语。
“以毁灭意志为信，以两族为棋，引我出关。”
“仙都，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这么有趣的疯狗。”
下一刻，他冰冷的声音传遍整个姜家府邸。
“传我诛灭令！”
“云家、姬家，意图颠覆仙都，大逆不道，即刻起，从仙界除名！”
“另，悬赏追查一名姓‘牧’的新晋太乙！”
“我要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敢来挑衅我姜家！”
声音落下，整个姜家瞬间化作一部冰冷的战争机器。
无数道流光从姜家府邸冲天而起，扑向云家和姬家在仙都的各个据点。
同一时间。
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仙都。
“姜家对云、姬两家宣战了！”
“姜太虚老祖亲自下达诛灭令！说他们大逆不道！”
“疯了！彻底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听说，姜家在全仙都悬赏一个姓牧的太乙仙人！”
整个仙都，彻底沸腾。
无数势力为之震动，人人自危。
延续了数万年的七族联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一场血腥的清洗，在仙都的夜幕下，拉开了序幕。
……
洞府内。
剑无尘冲进静室，神情激动，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主人！成功了！”
“姜太虚出关了！他下达了诛灭令，整个仙都的云家和姬家子弟，正在被屠戮！”
他语速极快，可见其内心的不平静。
他亲眼看着自己递出的那把刀，掀起了滔天血海。
牧尘盘膝而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平静。
似乎外界的腥风血雨，与他毫无关系。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剑无尘愣住了。
就这？
两个仙族被灭，仙都格局大变，在他口中，就只是一个“嗯”字？
牧尘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平静地开口。
“他们死了，才有价值。”
一句话，让剑无尘遍体生寒。
是啊。
活着的云家和姬家，是阻碍。
死了的云家和姬家，才是引爆一切的导火索，是让姜家成为众矢之的的祭品。
从始至终，他们的价值，就是死亡。
牧尘不再理会他，站起身。
“鱼已出水，接下来，该收网了。”
“传令下去，封锁洞府，任何人不得打扰。”
说完，他转身走向最深处的修炼密室。
姜太虚的功法，姚家和云山的仙元，都是他即将吞噬的资粮。
剑无尘看着那扇缓缓关闭的石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震撼与恐惧抑制住。
他躬身行礼，朝着紧闭的石门。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