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我毕业了。关于以后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赵校长抬头瞟了一眼,又低着头沉思了起来,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你还是回后勤负责印刷。”
陈之安嬉笑道:“不给我挂个职什么的吗?我也想进步啊!”
赵校长呵呵的笑了起来,“你不是自诩陈主任、陈厂长吗?官太小?要不你自诩副校长?”
“哎呀,赵校长,咱们是在正二八斤讨论工作,你咋还开上玩笑了呢?”
赵校长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的说道:“小孩,你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你的事途,不管你有没有能力。
只要你的职位让人嫉妒了,都会成为别人的攻击点,还是一击必中的点,解决不了身份问题,还是踏实干你的印刷工,起码轻松且安全。”
陈之安其实心里也是清楚的,可他人这么年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也想拼搏奋斗,不想在后勤印刷车间干一辈子养老的活。
笑了笑说道:“校长,那我去工农兵大学学的高级知识,不就派不上用场了?”
陈之安的话音刚落,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赵校长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努力吗?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光靠能力就能闯出来的。你的身份,是你无法回避的现实。”
陈之安心中一阵悸动,他想起自己在工农兵大学时。每天,早出夜归刻苦学习的情景,工农兵大学让他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束缚在后勤的印刷车间里,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校长,我知道身份的问题,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总会有机会证明自己的。”陈之安坚定地说道。
赵校长微微一笑,语气却依旧严肃:“努力是必须的,但现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残酷。
你年轻,有冲劲,这是你的资本,但也是你的软肋。
你以为挂上一个职务就能安稳吗?不,那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陈之安沉默了,他明白校长的话有道理,但内心的不甘却如潮水般涌来。
想起在工农兵大学里的那些同学比他差远了,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拼搏奋斗,有的可能很快就会崭露头角。
而他,却只能在后勤做养老的工作。
“校长,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吗?调我去西区工厂可以吗?”他轻声问道。
赵校长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和:“我不是要否定你,而是要告诉你,把你调去西区工厂也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后勤工作虽然平凡,但却是学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在这里,很多事我还能照看看你,等待真正的机会到来。”
陈之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那您觉得,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呢?”
赵校长笑了笑,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踏实工作,提升自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陈之安瘪着嘴,笑呵呵的问道:“那加工资吗?”
赵校长着办公室的大门笑道:“加不加,你自个不清楚啊?滚蛋。”
陈之安用脚搓了赵校长办公室的地面,“这地谁拖的?全是灰儿,叫人咋个滚嘛?”
赵校长摇了摇头,低头看起了文件,懒得在搭理陈之安。
陈之安无聊的在办公楼各个科室走上一走,跟熟悉的同事聊一会天,联络联络感情。
“小孩~来会计室干嘛,发工资还早呢?” 清脆带笑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也精准地砸在了刚走到会计室门口的陈之安背上。
陈之安听声音就知道是同事小丽,刚想笑,立马又换成严肃的表情,挺起那还不算太厚实的胸膛,收腹,背起手,做出一副努力显得老成持重的模样,迈着刻意放沉的步子踏进会计室的门槛。
“小丽同志,上班时间瞎叫什么?别嘻嘻哈哈的,请称呼我为小陈。”陈之安刻意加重了同志两字的语气。
会计办公室的同事们看陈之安假模假式的样子,都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丽更是笑得弯下了腰,好半天才直起身,翻了个白眼,从善如流地拖长了调子喊道:
“是是是~小陈同志!
那么请问小陈同志,大驾光临我们这财务重地,有何贵干呐?
我们这儿可是‘闲人免进’哦。”
她特意把“闲人免进”四个字说得字正腔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陈之安退到门口,在挎包里掏了几个桔子拿在手里,“哎呀妈呀,酸桔子,我拿去喂狗。”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等等!”
“小孩你别走!”
同事们几乎同时出声。
凶凶的女同事反应最快,几步上前就拉住了陈之安的胳膊,小丽姐也赶紧过来,笑眯眯地直接上手。
“拿都拿来了,喂什么狗呀,多浪费!给我们尝尝,我们不怕酸!”
说话间,会计室几个才怀孕的女同事,那受的了酸东西的诱惑,一个个咽着口水。
默契十足的控制住陈之安,小丽姐疾手快,一把将他那看起来还有些分量的挎包从脖子上抢了过去,抱在怀里,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几人把陈之安拽进了会计办公室,按在空椅子上坐下,同事开口问道:“小孩,你不是去上学了吗?”
“对啊,舍不得你们,毕业我又回来了。”
同事小丽好奇的问道:“你的工作重新安排了吗?”
“原来是岗位。”陈之安说得轻描淡写,但内心却是波澜起伏的。
凶凶的同事迫不及待地剥开一瓣放入口中,顿时酸得眯起了眼,却又一脸满足:“嗯!就是这个味儿!舒坦!”
同事小丽手里盘着陈之安送的木把件,替他惋惜的表情一闪而逝,微笑着说道:“小孩,别灰心,你那工作挺好的,清闲。”
桔子被瓜分,清冽微酸的香气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陈之安看着同事们吃桔子嚼得牙齿咯吱咯吱的,嘴里不自觉的冒起了酸水,打了个哆嗦,拿起空瘪的挎包,“走了,姐姐们,看你们吃桔子,我倒牙。”
会计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将一室的暖意、笑声和淡淡的桔子酸香留在里面。
走廊的风迎面吹来,陈之安深吸一口气,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