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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重生90:大国工匠的基建之路 > 第175章 钟表匠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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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老城区的“蓝图艺廊”,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石板路上,却绕开了这扇紧闭的玻璃门。

与周围喧闹的市井生活不同,这里自有一种沉静的格调,几件修复好的老式家具、钟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润光泽。

林旬推门而入,门上挂着的铜铃“叮铃”一声,清脆,却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晚晴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里。

店里的小伙计小李一见林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色发白地冲过来,压低了声音,指着里间的修复工坊:“林总,您可算来了!孙师傅他……他不对劲,从上午就把自己锁在里头,喊也不应,午饭也没吃,我怕他出事……”

林旬径直走向工坊,苏晚晴目光扫过店内的陈设,最后也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工坊正中的工作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座造型奇特的座钟。

它约半米高,框架是上了年头的紫檀木,雕刻着祥云飞鸟的东方纹样,古朴典雅。可框架之内,机芯、钟摆和表盘,却是纯粹的西式风格,齿轮层层叠叠,构件繁复精密,在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被强行糅合在一起,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只是,这座钟已经停止了摆动,像一颗失去了心跳的心脏,沉默地矗立着。

林旬的目光在座钟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工坊的角落。

那里,孙志,这位拥有一双神乎其技的巧手、能在方寸之间雕刻乾坤的老匠人,正呆呆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

他面前的工作台上,摊着他那些视若生命的微雕工具,可他的手,却无力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颤抖。

他的脸上,是一种林旬从未见过的神情,有敬畏,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孙师傅。”林旬轻轻叫了一声。

孙志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是林旬,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水光,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林工,你来了。”

“这钟,你认识?”林旬开门见山。

孙志的目光再一次投向那座静止的座钟,像是看着一个纠缠了自己半生的梦魇,眼神躲闪,不敢久留。

“何止是认识……”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那口气里,仿佛藏着几十年的辛酸与沉重。他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

这座钟,名为“天机”,是孙志的师父,民国时期名震南北的钟表大师——袁问心,倾尽一生心血的最后一件作品。

袁问心是钟表界的奇才,但他一生痴迷于一个传说中的禁忌领域——制造一台不需要任何外力、能够永恒走下去的“永动机”座钟。为此,他散尽家财,众叛亲离,被所有同行斥为疯子。

而这座“天机”,就是他闭关三年,呕心沥血的最终成果。

“师父他……他失败了。”孙志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痛苦,“他被‘永动’这个心魔给吞噬了。这钟,就是他失败的证明,是一件不祥之物。我怕……我怕我一碰它,也会走上师父的老路。”

这才是孙志恐惧的根源。

他害怕的不是修复不了这口钟,而是害怕自己会像师父一样,在对技艺极限的偏执追求中迷失自我,最终被心血反噬。这是他埋藏在心底,从未对人言说过的“心魔”。

苏晚晴听得安静,她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匠人对技艺近乎信仰的执念,但她能从孙志颤抖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跨越了数十年的痛苦。

林旬却沉默了。

他走到那座“天机”钟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打开了座钟的玻璃罩。

他没有去看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复杂齿轮,而是将手伸进了机芯的深处,他的手指,在里面极其轻微地拨动着什么,动作稳定而精确。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孙志,平静地问道:“孙师傅,你觉得,什么是‘外力’?”

孙志一愣,几乎是本能地回答:“发条的弹力,钟摆的重力……”

“那温度的变化,算不算外力?”

“大气压强的起伏,算不算外力?”

林旬连续两个问题,让孙志彻底懵住了,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旬的手指从机芯里收回,他的掌心,托着一个极其精密的、由两种不同金属薄片螺旋结合在一起的小构件。

“你师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制造什么‘永动机’。”林旬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一字一句地敲在孙志的心上。

“他是一位超越了时代的、真正的天才。”

“这座钟,根本不是靠拧紧的发条驱动,它的动力源,是无处不在的、最细微的环境变化!你看这个,”林旬举起手中的构件。

“这是双金属温差感应片,哪怕室内只有0.1度的温度变化,都会让它产生微小的形变,通过杠杆,带动棘轮,给发条补充一丝微不足道的能量。”

他又指向机芯深处一个被巧妙隐藏起来的、如同波纹管般的密封金属盒。

“还有这个,这是水银气压盒,大气压最微弱的波动,都会让它伸缩,同样能转化为驱动力。”

“你师父,他不是在对抗物理定律,他是在利用物理定律!他把整个自然环境,都变成了这座钟的‘发条’!这根本不是什么‘永动机’,这是一台构思绝伦、巧夺天工的‘大气钟’!”

孙志呆住了。

他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旬掌心那个小小的构件。

他师父不是疯子?他不是失败者?他是一位……被时代误解的天才?

几十年来,像巨石一样压在他心头,让他夜不能寐的阴影,在这一刻,轰然粉碎。

他颤抖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工作台前。那双巧夺天工、曾让无数人惊叹的手,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带着无限崇敬地,抚摸着师父的遗作。

眼泪,无声地从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师父……”

良久,他抬手抹去泪水,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熄灭已久的光,重新燃了起来。那是属于顶级匠人的,专注、自信、不容置疑的光芒。

“林工,谢谢你。”他对着林旬,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弯成了九十度,“我明白了,我要修复它,让它重新响起,告诉世人,我师父……是怎样一位伟大的匠人!”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自信。

“不过……”他指着机芯里一处断裂的、细如发丝的金属游丝,神情重新变得凝重,“这根是整座钟的灵魂——恒弹性游丝,它的作用是抵消温差对钟摆周期的影响,确保走时精准。师父当年为了研制它的合金配方,耗费了无数心血,现在它断了,配方也失传了……这,恐怕是天意。”

刚刚重燃的希望,似乎又被一个无法逾越的现实难题挡住了去路。

林旬看着那根断裂的游丝,脸上却没有丝毫为难,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天意?”他轻声反问。

“不。”

他迎上孙志和苏晚晴同时看过来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恰好知道它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