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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使命的代价 > 第254章 紧急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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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紧急传递

时间,在军区总医院这间高度戒备的病房指挥中心里,仿佛被无形的手拉伸、扭曲,变成了粘稠而沉重的实体。每一秒,都伴随着心电监护仪那规律却令人焦躁的“滴滴”声,伴随着陈曦指尖在键盘上永不停歇的、如同骤雨敲打芭蕉的敲击声,更伴随着加密频道里时而传来、压抑着紧张与兴奋的战术汇报声。窗外的城市灯火,那片由无数霓虹与万家灯火交织成的、平静而遥远的星河,与我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绝望的对比。

我,林峰,深陷在病床这片唯一的“孤岛”上,身体的桎梏反而让灵魂的触须变得更加敏锐。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痛,如同永不疲倦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我意识的堤岸;大量失血带来的寒冷,正从骨髓深处向外蔓延,试图将我最后的热量与意志一同冻结。我只能紧紧咬着牙关,依靠着顽强的毅力,对抗着这具残破躯壳不断发出的、要求休息和崩溃的信号。

东侧仓库区传来的、经过技术降噪后依然能感受到其惨烈的爆炸声和短促交火声,以及西侧窗外天际隐约被映红、显示火势已被控制但余烬未消的景象,像两把烧红的铁钳,在撕扯着这凝固的时空。那是弃子的绝唱,是周秉义用来迷惑我们、争取时间的血腥烟雾。

“……东侧突围之敌已被有效压制,击毙两人,俘获一人……”

“……西侧火势控制,纵火分子三人全部击毙……”

“……二级目标抓捕顺利,已控制十一人……”

加密频道里传来的捷报,并未让我感到丝毫轻松。杨建国如同钢铁浇铸的塑像,矗立在巨大的战术屏幕前,眉头紧锁,显然也与我有着同样的疑虑。陈曦虽然全神贯注于数据流,但偶尔抬起头的瞬间,我能看到她镜片后那双清澈眼眸中,同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太顺利了。顺利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周秉义,那个永远隐藏在幕后的导演,绝不会甘心只让自己的配角们上演这出拙劣的闹剧。

“不对……”一声沙哑的、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拉扯般的低语,从我干裂的嘴唇间溢出。这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周围的电子噪音淹没,却像一枚精准的针,瞬间刺破了指挥室内某种虚假的平稳。

杨建国猛地转头,那双能洞察一切虚妄的鹰眸瞬间锁定在我身上,没有半分迟疑:“林峰,你发现了什么?” 他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直接的肯定,这是无数次生死与共淬炼出的、对我直觉的无条件信任。

陈曦也立刻停下了飞舞的手指,转过身,关切而专注地望向我,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黏住,脸色因长时间高强度工作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光芒,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利刃,愈发锐利。

我深吸一口气,这简单的动作却牵动了胸腔和腹部的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我眼前瞬间发黑,冷汗涔涔而下。我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让混乱的思绪沉入那片我曾挣扎求存、浸透了谎言与血腥的黑暗深渊。

“东侧和西侧……动静太大,太……刻意了。”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生锈铁珠,“像是……周秉义故意扔出来的……肉骨头……吸引我们这群……猎犬的注意力。”

我闭上眼睛,周秉义那副永远温和、却深不见底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擅长布局……精于计算……真正的杀招……或者生路……绝不会放在……明面上。”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杨建国和陈曦,一种基于对那头老狐狸深度了解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真正的逃亡计划……一定不是硬闯……而是……渗透,或者……隐匿。消失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渗透?隐匿?”杨建国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如电,再次扫过战术屏幕上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光带,“在‘潜龙’的眼皮子底下?”

“对,”我用力点头,尽管这个微小的动作也让我头晕目眩,“他可能……根本没打算……从我们认为的‘出口’离开!仓库结构复杂……有没有……我们尚未掌握的……极其隐秘的通道?比如……地下?那些被遗忘的……人防工程?或者……” 我的语速因急切而稍微加快,“他利用了……我们的思维盲区……准备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往外逃……而是往更深处……或者往我们包围圈的……内侧……躲藏?就像……他曾经说过的……‘灯下黑’!”

“灯下黑”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杨建国眼中的迷雾。他立刻转向陈曦,声音斩钉截铁:“陈曦!立刻调取仓库及周边区域所有历史建筑图纸,特别是地下管网和人防工程图!年代越久远越好!进行地毯式筛查!同时,对仓库内部进行高精度热源二次扫描,区分活体与设备热源,追踪异常移动轨迹!”

“明白!”陈曦没有任何犹豫,双手瞬间在多个键盘和控制界面上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虚影,调用更高级别的数据库权限和扫描算法。屏幕上,海量的数据流和结构图纸开始以更疯狂的速度刷新、比对。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周秉义正在从容地远离,或者,更深地隐藏。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全域无线电信号的“耳朵”小组传来了紧急报告,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与紧张:“报告总指挥!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加密等级极高、疑似一次性的单向广播信号!信号源模糊,但大致定位在仓库核心区与东北方向老旧居民区之间的……地下区域!信号调制方式非常古老,类似……类似数十年前的战备应急通讯模式!”

地下区域!古老通讯模式!

这两个关键词像两把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上!我猛地想起,在一次跟随马帮穿越边境深山时,那个曾是工程兵的老马夫,在篝火旁醉眼朦胧地提起过,几十年前“深挖洞、广积粮”时期,很多重要工厂、仓库下面,都修建有错综复杂、甚至通往城市其他区域的防空洞或应急疏散通道!这些通道很多因为年代久远、城市变迁而被遗忘、封存,但图纸……可能还存在!

“图纸!找当年的……施工图纸!人防图纸!”我用尽力气低吼出来,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动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袭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我强行咽了下去,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珠。

“林峰!”杨建国和陈曦同时惊呼。

杨建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沉稳有力的大手紧紧扶住我因剧痛而蜷缩的肩膀。“撑住!”他低吼道,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正在找!”

陈曦的手指飞舞得更快,几乎带出了残影,屏幕上的图纸如同瀑布般倾泻。突然,她的动作猛地定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找到了!仓库区下方,确实有一个代号‘蜂巢’的、建于六十年代末的小型防空洞网络!主入口在仓库原动力车间下方,另有三个隐蔽出口,其中一个……其中一个的标注位置,就在城北那个李哲消失的居民区边缘,一个废弃的公共厕所后面!”

“蜂巢”!李哲消失的居民区!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周秉义果然利用了这条被遗忘的地下通道!他让阿龙、黑豹在东侧西侧制造混乱,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核心人员,通过这条秘密通道,反向潜入我们的包围圈内侧,躲藏到那个看似最危险、实则因我们注意力被外围吸引而可能暂时松懈的居民区!那里有他预设的“安全屋”,有他埋藏了数十年的“人质”李哲作为最后的筹码!

“立刻通知A1组,分出一支精锐小队,携带探地雷达和强光照明,从仓库内部找到并进入‘蜂巢’通道入口,进行追踪!通知在城北居民区待命的便衣侦察组,立刻锁定并控制图纸上标注的废弃厕所出口区域!动作要快,要隐蔽!绝不能让他们利用李哲作为人质!”杨建国的指令如同出膛的炮弹,迅速而精准地传达下去。

然而,就在命令下达的瞬间,我的直觉再次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周秉义如此狡猾,他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条可能被记录的旧通道上吗?即使这条通道已被大多数人遗忘。他选择“灯下黑”,难道仅仅是为了躲藏在一个居民区的安全屋里?

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卧底后期,一次偶然听到周秉义对心腹的低语,当时只觉得是狂妄,此刻却如同警钟般轰鸣:“……真到了那一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能开出最意想不到的花……灯下黑,不仅仅是躲藏,也可以是……进攻的跳板,是……涅盘重生的火种……”

涅盘重生?!进攻的跳板?!

一个更大胆、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测,如同毒蛇般窜入我的脑海!周秉义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藏匿!他可能还有更大的图谋!那个古老的信号……会不会不仅仅是通讯?而是……某种触发装置?他是不是在老年公寓……预留了启动“涅盘计划”的手段?要将那些足以引发地震的秘密,在最后时刻抛出去,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虽然我之前推断他可能因各种考量放弃了同归于尽的疯狂,但谁敢保证,在发现自己最后的藏身之所也被识破时,绝望不会催生出最极端的毁灭欲?

“陈工……”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老年公寓的……网络接入点……有没有……异常流量?或者……有没有检测到……非常规的……信号发射源?比如……短波?或者……某种……一次性的……卫星链路触发信号?重点排查……与‘涅盘’可能相关的……频段!”

我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周秉义既然能经营如此隐秘的藏身点,难保他不会在那里预留最后掀桌子的手段!

陈曦闻言,瞳孔微缩,立刻明白了我的担忧。她双手在控制台上输入一连串更加复杂的指令,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变换,呈现出老年公寓周边的网络流量实时监控和高精度频谱分析图。

“正在深度扫描……公寓内部网络流量极低,符合其功能定位。周边频谱……等等!”陈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发现一个极其微弱、频段非常偏僻的脉冲信号!信号源……就在老年公寓内部!调制方式……不属于任何民用或常规警务、军用频段!信号特征……带有明显的……定时唤醒和远程触发标记!像是……某种定制的、用于极简信息传递或者……远程启动毁灭程序的信标!”

信标!远程触发!毁灭程序!

最坏的情况可能正在发生!周秉义可能真的在老年公寓预留了后手!这个信号,很可能就是启动“涅盘”计划的触发器!

“必须……阻止他!”我几乎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出来,剧烈的动作让腹部的绷带瞬间渗出了刺目的鲜红,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

“林峰!”杨建国和陈曦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杨建国紧紧扶住我,他的手掌传来的力量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撑住!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猛地转向通讯频道,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炸裂,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所有包围老年公寓的单位注意!目标可能持有危险装置或触发信标!行动优先级变更:在确保自身和周边群众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突入目标房间,第一时间控制目标,重点搜查其身边可能存在的通讯设备、触发装置!必要时,可采取一切手段制止其危险行为!重复,目标极度危险,可能企图进行最终破坏!”

“技术组!能否精确定位信标位置?能否进行高强度定向干扰或物理屏蔽?”

技术频道传来焦急的回应:“信号源非常微弱且不稳定,精确定位到具体房间需要更多时间!正在进行尝试性全频段干扰,但对方可能使用了跳频或扩频等抗干扰技术!效果不确定!”

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让周秉义有机会,或者让他预设的程序自动触发那个毁灭的按钮!

就在这时,负责追踪地下通道的A1小组传来了新的、令人振奋又困惑的消息:“报告!‘蜂巢’通道内发现新鲜脚印和多组拖拽痕迹!通道分支复杂,但主方向……经过雷达探测和痕迹比对,似乎并非直接通往城北居民区出口,而是……指向偏东南方向!根据图纸比对,东南方向存在一个未被标注的岔路,疑似……通往‘安心老年公寓’的后方锅炉房旧址!”

果然!地下通道与老年公寓是连通的!周秉义很可能就是通过这条隐秘路径,在制造了东、西两侧的混乱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老年公寓!他甚至可能已经完成了身份的替换,此刻正躺在那个房间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或者……等待着启动毁灭的信号!

“A1组,加快速度!循着痕迹追!务必确认通道尽头情况,注意安全!”杨建国下令,随即又对着包围老年公寓的突击组吼道:“突击组,行动!不能再等了!阻止他!”

“突击组收到!已抵达目标房间门外!准备强攻!”

加密频道里传来突击组组长沉稳而坚定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破门锤抵住门锁的金属摩擦声,以及队员们调整呼吸、检查武器的细碎声响。病房内的我们,甚至能通过远程音频,清晰地听到那边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弓弦拉满的紧张氛围。

紧张的气氛几乎要凝固了每一寸空气。杨建国拳头紧握,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陈曦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而我,则依靠着残存的意志,死死支撑着即将陷入黑暗的意识,等待着那决定性的碰撞。

然而,就在突击组即将破门的最后一刹那,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陈曦屏幕上另一块分屏——那是刚刚调取出来的、“赵永贵”近期的详细医疗记录和护理值班表。一个之前被紧张情绪忽略的、极其微小的细节,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猛地照亮了我脑海中的一个角落!

护理记录上,最后一次记录被动翻身、口腔护理和鼻饲管维护的时间,清晰地标注着——今天下午16:05分!

而现在,已经是晚上21:48分!超过五个小时没有最基础的生命维持护理记录?!对于一个需要时刻监控、防止褥疮和吸入性肺炎的“植物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疏忽!除非……除非那个“赵永贵”根本不需要这些护理!或者说……真正的护理已经被中断,或者……周秉义根本还没来得及完全接管这个身份,无法进行如此专业的伪装?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空城计?!

这个致命的时间差,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我几乎被疼痛和焦虑淹没的思绪!

“等等!!”我用尽最后一丝游离的气力喊道,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护理记录……最后一次基础护理……下午四点零五分!超过五小时……空档!”

我急促地说道,剧烈的咳嗽再次打断了我,但我拼命用手指着屏幕上那个时间点,希望他们能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巨大蹊跷。

杨建国是何等人物,瞬间就捕捉到了我这断断续续话语中蕴含的、足以扭转局面的关键信息!他的眼神猛地一凛,如同两道探照灯瞬间穿透了重重迷雾!

“突击组暂停强攻!”他对着话筒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种悬崖勒马般的、令人心悸的决断,“重复,暂停强攻!先确认房间内情况!使用生命探测仪!热成像!从门缝、通风口观察!确认目标是否在内,以及其真实状态!快!”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突击组明显顿了一下,频道里甚至传来一丝困惑的杂音,但铁一般的纪律让他们立刻执行:“明白!暂停强攻!启用生命探测和热成像扫描!”

频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仪器操作声和队员低声、快速的交流。

几秒钟后,报告传来,带着更深的困惑和一丝凝重:“报告!生命探测仪显示……房间内只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平稳的生命体征信号,心率、呼吸频率极低……符合……重度植物人特征。热成像显示目标静止躺在床上,体表温度均匀偏低,无明显活动热源迹象。未发现其他人热源或异常热源。”

只有一个生命体征?而且完全符合植物人特征?周秉义不在里面?还是他的伪装技术已经高超到连生命体征都能完美模拟?那个异常信号又是怎么回事?

情况急转直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技术组!信号源精确位置确定没有?!”杨建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

“还在尝试……信号太飘忽……等等!定位到了!信号源……不在目标房间内!在……在隔壁的杂物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夹层里!”

墙壁夹层!预设的、延迟触发的装置!

周秉义可能根本不在那个房间!或者,他在,但这个信号是他预设的、用来延迟或误导我们的手段!他可能算准了我们会发现这个危险的信号,会因此迟疑,或者将宝贵的时间和注意力集中在强攻和排除危险上,从而为他真正的逃亡,争取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几分钟!

那他真正的去向是哪里?城北居民区?还是……我们完全忽略了其他可能?

我的大脑如同被投入冰水后又强行超频的处理器,在极致的痛苦和疲惫中,疯狂地检索着所有关于周秉义、关于老年公寓、关于地下通道的线索碎片。图纸……通道……锅炉房旧址……老年公寓……杂物间……废弃……供热……

突然,一个被所有人在紧张中忽略的细节,如同拼图的最后一块,猛地嵌入了正确的位置!老年公寓的原始建筑图纸显示,那个早已废弃的锅炉房旧址,虽然主体停用,但有一条独立的、曾经连接城市主供热管网的大型检修通道!那条通道因为城市供热系统升级改造,十几年前就已废弃不用,入口也被封堵,但管道本身……理论上依然存在于地下!而且,因为它并非人防设施,可能并未在最初的“蜂巢”图纸上重点标注,或者被我们下意识地归类为“已报废”而忽略了!

周秉义会不会利用了那条废弃的、直径足够容纳一人弯腰通行的供热管网检修通道?他从“蜂巢”地下通道进入老年公寓范围,但没有进入公寓主体,而是通过锅炉房旧址,找到了那个被封堵的入口,重新打通,转入了那条废弃的供热管道?那条庞大的市政管道会通往哪里?城市错综复杂的下游管网?还是……某个更偏远、更出人意料的地点?

“供热管道……锅炉房……废弃的……市政供热主干道……”我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关键词,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被彻底榨干,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

杨建国和陈曦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陈曦双手如同拥有了自主意识,飞快点按,调出更详细的、标注着历年市政工程改造的全市地下管网图,与老年公寓及周边的详细图纸进行快速叠加、比对。

“找到了!!”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颤抖,“锅炉房旧址确实有一条废弃的dN500供热主干管道,走向是……通往三公里外的……旧工业区边缘的废弃污水处理厂!那个污水处理厂靠近城郊结合部,周边是大量待拆迁的棚户区和荒地,环境复杂,人烟稀少,而且……毗邻一条年久失修的县级公路,极易接应和再次转移!”

旧工业区!废弃污水处理厂!毗邻公路!

那里简直是周秉义这种老狐狸梦寐以求的逃亡中转站!四通八达的废弃厂区,深不见底的地下池体结构,易于躲藏,也易于与外界未知的接应力量汇合!

“命令!”杨建国的声音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雷霆,再次炸响在加密频道中,带着一种洞穿迷雾后的、一往无前的决绝,“突击组,立刻分成两队!一队继续监控‘赵永贵’房间,小心排除墙壁夹层信号源危险!二队,立刻前往锅炉房旧址,寻找并进入废弃供热管道,全力追击目标!”

“命令:所有外围机动部队,立刻向旧工业区废弃污水处理厂方向移动,形成外围封锁网!空中侦察单位,优先监控该区域上空及周边道路!”

“命令:通知交警及沿途所有巡逻警力,设卡严查通往旧工业区方向的所有可疑车辆和人员,尤其是那个时间段出现的车辆!”

一系列的命令再次如同水银泻地,精准而高效地传达下去。行动的焦点,在经历了老年公寓的惊魂和信号陷阱的迷惑后,终于再次发生了决定性的、清晰的转变。从那个充满疑云的房间,转向了那条阴暗、潮湿、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废弃供热管道,以及管道尽头那片象征着最终猎场的废弃厂区。

这场惊心动魄的追捕,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在多重迷雾与心理诡计中进行的、与时间和命运赛跑的极限挑战。周秉义就像一条修炼成精的泥鳅,一次又一次地从我们看似严密的指缝中溜走,将我们引向一个又一个他精心布置或随机应变的迷局,消耗着我们的精力,考验着我们的智慧。

我彻底瘫软在病床上,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随着刚才那番激烈的脑力博弈而消耗殆尽。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极度透支,像两座不断增高的雪山,轰然压下,将我最后一点意识也掩埋。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耳边杨建国和陈曦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但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之前,那簇名为“使命”的火焰,却在我心灵的最深处,顽强地跳动着。我知道,尽管周秉义诡计多端,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出乎我们的意料,但这张由无数同志用信念、汗水乃至鲜血编织的天网,正在一次又一次的修正和收紧中,变得更加坚韧,更加致命。他逃得越久,暴露的破绽就越多,他身上那股属于旧时代的、腐朽的狡猾,与新时代的、系统性的、科技加持的正义力量之间的差距,就愈发明显。

情报,已经在最紧急、最危险的关头,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次传递、修正与升华。

剩下的,就是意志、速度、技术与运气的最终较量了。

而我,只能在这里,用这具残破的躯壳和那颗永不熄灭的、对光明与正义的渴望之心,等待着那最终审判时刻的来临,等待着……黎明的刃,斩破这最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