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警方调整
黑暗,如同黏稠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原油,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着我的意识,试图将其拖入无声无息的永恒深渊。身体仿佛已经解体,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如同被无数钝器反复敲砸的剧痛,以及一种从骨髓最深处渗出的、冻结灵魂的寒意。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缕微光,一缕执着得近乎蛮横的意念,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鱼线,死死钩住了那个名字——周秉义。
不能睡……不能倒下……那个名字,是深渊的坐标,是无数亡魂的执念,是……我必须亲眼见证的终局。
“……确认……目标通过废弃供热管道……逃往……旧工业区污水处理厂……”
“……请求……调整部署……”
“……管道内环境复杂……请求指示……”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深水区传来,夹杂着电流的杂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力量。是杨建国。他的声音,就像是黑夜海面上唯一稳定的灯塔光芒,穿透了我意识中重重叠叠的迷雾,带来了方向和锚点。
我猛地、几乎是本能地吸了一口气,这微小的动作却像引爆了胸腔里埋藏的炸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喉咙里瞬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但正是这极致到顶点、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痛苦,像一剂直接注入心脏的强心针,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强行将我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边缘,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视野依旧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布满水汽的毛玻璃,只能勉强辨认出头顶那片惨白得刺眼的天花板,以及周围晃动着的、穿着白色或深色衣服的人影。耳边,心电监护仪那原本相对平稳的“滴滴”声,骤然变得尖锐而急促,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冰冷地昭示着我的生命体征正滑向危险的深渊。
“林峰!林峰!你怎么样?医生!医生!” 陈曦带着哭腔的、焦急到几乎变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我那只无力垂放在床边的手,试图将其捂热。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绝望和急切如同藤蔓般缠绕住我的心脏。不,不能就这样结束!我用力地、几乎是耗尽了残存的所有气力,反握住陈曦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痉挛,指甲深深陷入她柔嫩的掌心皮肉里。我的头颅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向记忆中杨建国声音传来的方向,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试图穿透那层模糊的屏障,用这残破躯体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向他传递一个信息——我还在!我还能思考!战场,需要我!
杨建国如同感应到了我这无声却拼尽全力的呐喊,他高大如山岳的身影一步便跨到了床边,挡住了部分刺目的顶灯光线,在我模糊的视野中投下一片带着沉重压力的阴影。他没有丝毫多余的、属于个人情感的安慰,甚至没有低头仔细查看我的惨状,而是直接俯下身,那双能洞察一切虚妄、此刻却燃烧着灼人火焰的鹰眸,死死地、几乎是蛮横地锁定了我试图聚焦的双眼,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如同战鼓擂响在灵魂深处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峰!听着!你的判断是对的!周秉义这条老狐狸,果然放弃了老年公寓,正通过那条废弃的市政供热管道,逃往旧工业区的污水处理厂!我们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调整全局部署!时间不等人!我需要你的脑子,给我再坚持一下!这是命令!”
他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锻锤,砸在我几乎要碎裂的意识上,将那些试图侵蚀我的软弱、痛苦和绝望,统统砸得粉碎!使命!责任!父亲林卫东那未竟的事业和凝视!岩温、阿玉,那些牺牲和离散的战友……所有沉重而炽热的意念,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奔腾的洪流,强行灌注到我这具即将彻底崩溃的躯壳之中,赋予了它短暂却至关重要的、最后的力量。
我用力地、幅度极小却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但从喉咙深处,终于挤出了一个清晰可辨的、带着血沫的沙哑音节:“……说。”
杨建国立刻直起身,不再将我看作一个需要呵护的垂危伤员,而是瞬间切换成了一个必须倚重的、身处特殊位置的作战参谋。他猛地转身,面向那块巨大的、闪烁着无数光点和数据流的战术屏幕,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刃,锋芒毕露。他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不再仅仅是命令,而像是一道道冰冷的、蕴含着无穷意志的钢铁洪流,席卷向整个庞大的行动网络: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总指挥杨建国!根据前线最新研判,目标周秉义已放弃原定藏匿点,正通过废弃市政供热管道,向旧工业区废弃污水处理厂方向逃窜!现命令,全网络即刻起,执行‘天罗’方案最终修订版!各单位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算无遗策后的绝对权威,以及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第一,追踪梯队,给我咬死他!”他的手指如同精准的指挥棒,重重地点在屏幕上那条由老年公寓锅炉房延伸出去、蜿蜒指向污水处理厂的虚拟管道线路上,“A1地下追踪组,我不管管道里是齐腰深的污水、致命的沼气、还是周秉义留下的致命陷阱!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像最敏锐的猎犬一样,给我死死咬住他们的尾巴!授权使用非致命性震撼弹、爆震弹催促进程,清除可能的障碍,但要保持绝对警惕和安全距离,严防对方狗急跳墙,设置垂死反击的埋伏!实时共享你们的位置、管道内环境数据及任何异常发现!”
“A1组收到!已进入管道深处,积水过膝,能见度极低,气味刺鼻!但痕迹新鲜,方向明确!正在全力追击,保持最高警戒!” 频道里立刻传来追踪组组长略带喘息和涉水声的、却无比坚定的回应。
“第二,核心包围圈,给我扎紧篱笆!”杨建国的手指猛地划向屏幕上那个被高亮标记的、如同灰色巨兽般匍匐的污水处理厂区域,“b组所有机动力量,除必要留守监控点位人员外,立刻、全部向废弃污水处理厂集结!我要你们在十分钟内,以污水处理厂核心建筑为中心,形成半径五百米的绝对控制区!给我封锁所有陆路可能出口,包括锈蚀的大门、每一段破损的围墙、以及任何可能连接外部的窨井盖和地下管网出口!狙击手,给我占据所有制高点,火力点交叉配置,形成无死角覆盖!我要确保,就算是一只被惊扰的老鼠,也休想从这片区域溜出去!”
“b组收到!所有车辆已开足马力!预计七分三十秒内完成铁桶合围!狙击组已就位,视野清晰!” b组负责人的回应如同钢铁撞击,铿锵有力。
“第三,天空之眼与技术监控,给我照亮每一个角落!”他锐利的目光转向一旁脸色苍白却眼神晶亮的陈曦,“陈工!调动所有可用无人机,形成高低搭配的立体监控网络,重点覆盖污水处理厂上空及周边一公里区域,进行不间断高精度热成像扫描和实时高清画面传输!我要清楚地看到厂区里每一个晃动的影子,每一个异常的热源!同时,技术组对厂区及周边实施最强电子压制,启动全频段阻塞式干扰,屏蔽一切非我方通讯信号,掐断他们与外界联系的任何可能!”
陈曦立刻应道,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虚影:“明白!‘鹰眼’、‘游隼’无人机集群已转向目标空域,数据链稳定!电子战单元已启动‘静默’协议,最大功率干扰已覆盖目标区!” 屏幕上,多个分屏立刻切换,显示出从不同高度、角度俯瞰的污水处理厂实时画面,以及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代表我方力量的光点。
“第四,外围封锁与交通管制,给我层层设卡!”杨建国的指令如同疾风骤雨,毫不停歇,“c组边防及市内所有巡逻单位,协同交警部门,立刻在以污水处理厂为圆心的更大范围内,设置三道由内至外的检查卡口!严查一切可疑车辆和人员,重点是那个时间段、那个方向出城的任何车辆!同时,启动应急联动机制,通知所有相邻市县兄弟单位,同步启动协查,张开天罗地网,防止目标铤而走险,向外围流窜!”
“c组收到!三道卡口正在同步设置,坐标已共享!相邻单位已确认接收协查指令!”
“第五,突击与抓捕,给我准备好尖刀!”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穿透屏幕,看到了那最终的决战地点,“从‘潜龙’预备队立刻抽调最精锐的突击小组,组成‘利刃’特遣分队,由我直接指挥!携带攻坚破障、微光夜视、防化防爆全套装备,在包围圈形成后,随时待命,准备强攻突入!我们的首要目标——活捉周秉义!但若其持械负隅顽抗,或企图引爆危险装置危及行动人员及公众安全,授权现场指挥员,当场击毙!”
“潜龙收到!‘利刃’分队已集结完毕,装备最后检查中,随时可投入战斗!” 一个冷峻如北极寒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仿佛一把已经磨砺到极致的匕首,只待出鞘饮血。
“第六,医疗与应急支援,给我前置保障!”杨建国的考虑周密到了极点,展现出一名老刑侦的大局观,“医疗组立刻派出最强急救单元,携带血浆和急救设备,跟随‘利刃’分队行动,在安全距离建立前沿救护点!消防、排爆单位同样进入最高待命状态,那个废弃厂区情况不明,化学残留、结构风险、爆炸物,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一条条指令,清晰、果决、环环相扣,如同一张精密而庞大、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捕猎巨网,在指挥中枢的高效运转下,于空中迅速编织、调整,然后向着那个确定的坐标,带着毁灭性的气势,无情地笼罩下去。整个国家暴力机器,因为这一关键情报的确认和核心意志的驱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发出了低沉而威严的轰鸣。
我躺在病床上,身体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听着这一系列令人窒息的、如同交响乐般磅礴而又精准的调整,心中既涌起一种大局已定、邪恶终将被碾碎的振奋,却又无法完全驱散那一丝源自对周秉义深度了解而产生的、毒蛇般阴冷的隐忧。周秉义……这个如同在黑暗中行走了一辈子的老鬼,他真的会如此“顺从”地、按照我们为他选定的剧本,进入这个看似完美的“最终战场”吗?那条看似明确的废弃管道……这过于清晰的路径,会不会又是他精心策划的、另一个故布疑阵的烟雾弹?
“杨……局……”我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但凝聚了最后的清醒,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可辨,“管道……太……太明显了……他会不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备用路线?或者……污水处理厂……本身……就是他设置的……另一个……更大的……陷阱?吸引我们……主力……”
杨建国猛地转过头,他脸上并没有因为我在关键时刻的“质疑”而流露出丝毫的不悦或被冒犯,反而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深沉,仿佛嗅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危险气息:“说下去!林峰,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润泽那如同被烙铁灼烧过的喉咙,却只带来更强烈的刺痛和血腥味:“他……擅长……利用……城市的基础设施……供热管道是其一……污水处理厂……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那些沉淀池、曝气池……错综复杂的工艺管道……会不会……有直通……附近河流……或者……其他相连的……废弃工业设施的……隐秘排放口?或者……他故意……引我们过去……就是想利用……那里的复杂环境……和我们……打一场……残酷的……巷战、地道战……拖延时间……等待……我们完全不知道的……外部接应?”
陈曦几乎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做出了响应,她的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敲击、滑动,调取着更深层的数据:“正在调取污水处理厂的原始工艺图纸、结构图和历次改造的全部记录!启动三维建模,重点排查所有地下管网与外部水体、其他市政设施的可能连接点!同时扫描厂区周边地质结构和已知的废弃工程!”
杨建国沉吟了不到两秒,眼神中闪过一道冷光,立刻对着频道补充命令,语速快如子弹:“b组,合围后,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员擅自突入厂区!先利用无人机、机器人和技术侦察手段,对厂区所有建筑、池体、地下空间、管道进行彻底扫描!尤其是可能通往外部的地下暗道和隐蔽出口!‘利刃’分队,作战预案增加‘复杂室内近身战斗(cqb)’和‘未知危险品处置’模块!重复,目标极其狡猾险恶,警惕一切陷阱和诡计!把那里当成一个布满诡雷的堡垒!”
他的调整迅速而精准,完全体现了一名历经无数风雨的老刑侦那近乎本能的警惕性和强大的临场决断力。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我这不祥的预感,追踪管道A1组紧接着传来了新的、令人心头一紧的消息:“报告!管道内发现滴落状血迹!和少量被挂扯下的深色衣物纤维!怀疑有人员受伤或内部发生冲突!另外,前方约五十米处出现岔路,一条继续主方向通往污水处理厂,另一条分支管道直径较小,指向……指向约一公里外的一个标记为已废弃的‘红星化工厂’原料仓库!”
分支管道!废弃化工厂仓库!
周秉义果然还预留了分散风险、迷惑追踪或者再次金蝉脱壳的路径!他就像一条多足的多目蠕虫,每一次你以为抓住了他的主体,他都会断尾求生,或者分出新的触须,搅浑水面。
“分兵!”杨建国毫不犹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A1组,主力继续沿主管道,向污水处理厂方向全力追击!分出一支三人战术小组,携带侦察设备,进入分支管道探查!保持不间断通讯,每三十秒汇报一次情况!注意安全!”
“明白!”
情况的复杂性瞬间升级。但杨建国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带着冰冷杀意的沉着。他仿佛早已将周秉义的种种可能性都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
“陈工,同步调动部分无人机和监控资源,覆盖废弃化工厂仓库区域!‘利刃’分队,分出一个战斗小组,向化工厂仓库方向运动,在外围建立警戒线,作为策应,但未经我的明确命令,绝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仓库内部!”
“收到!无人机已分出一架‘游隼’前往化工厂空域!”
“明白!‘利刃’二组已出发,预计四分钟后抵达化工厂外围!”
部署在进一步细化、深化。警方就像一位技艺已臻化境的棋手,随着对手不断抛出新的、诡异的落子,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布局和后续手段,始终保持着战略上的绝对优势和战术上的高度压迫。
时间,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多线调度中飞速流逝。屏幕上,代表我方力量的光点,如同受到无形磁力吸引的铁屑,正在迅速而有序地向污水处理厂和化工厂仓库这两个重点区域汇聚、包围。空中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全方位地展示着那片在夜色笼罩下、荒凉、死寂、却暗藏杀机的废弃工业区全景。
就在这包围圈即将彻底合拢的关键时刻,负责全域电子监控与技术侦察的小组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紧急报告:“报告总指挥!在污水处理厂区域内,检测到一段极其微弱、但采用了高级跳频技术、试图强行突破我们干扰屏障的短波信号发射!信号内容无法完全解析破译,但通过特征码比对和碎片化捕捉……疑似……疑似在尝试呼叫一个代号为……‘夜枭’的未知终端!”
“夜枭”?!
这是一个全新的、从未出现在我们任何情报档案中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代号!
是周秉义隐藏至深的、最后的接应力量?还是他企图扰乱我们判断的又一重心理战术?或者是……第三方势力在最后时刻的突然介入?
杨建国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万载不化的冻土,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让病房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果然还有后手!想垂死挣扎?技术组,给我集中所有算力,全力追踪锁定这个信号源,尝试进行暴力破译和逆向追踪!所有单位,最高等级警戒!目标可能并非孤身一人,‘夜枭’极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装接应人员!重复,最高警戒!”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一根被拉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弓弦。本以为已是瓮中捉鳖,胜利在望,没想到这只老鳖的甲壳之下,竟然还可能隐藏着足以伤人的毒牙和未知的帮凶!
我躺在那里,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周秉义的底牌,到底还有多少?这个神秘的“夜枭”,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我们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他(或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接应周秉义逃亡,还是……有着更危险的图谋?
然而,杨建国在经过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震惊后,以惊人的意志力迅速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统帅威严。他对着话筒,声音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如同经过千锤百炼、冰水淬火的绝世刀锋,带着斩断一切混乱的决绝: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不管他是‘夜枭’还是‘夜猫子’,既然敢露头,就给我一起拿下!调整最终部署:外围封锁圈立刻向外再延伸一公里,形成更大纵深的缓冲区和拦截网!加大所有卡口的盘查力度,启用身份识别系统,重点搜寻陌生面孔、无牌车辆和任何可疑迹象!‘利刃’分队,所有突击方案立即增加‘应对第三方武装力量突然介入’的紧急预案,做好最坏打算!通知武警机动支队,进入一级战备待命状态,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进行武力清剿!”
强大的国家机器,再次展现出其磅礴无匹的力量、深不见底的韧性和高效的自我修正能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未知的变量,调整指令迅速而有力,层层递进,丝毫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可乘之机,反而将包围圈编织得更加密不透风。
我看着杨建国那如同永不倾斜的定海神针般挺拔厚重的背影,听着他那一系列沉稳如山却又杀气腾腾、充满绝对自信的指令,心中那丝如同毒蛇般缠绕的不安和隐忧,渐渐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坚定的信念所取代。无论周秉义还有多少压箱底的诡计,无论这个神秘的“夜枭”是何方神圣,在这样一张不断自我完善、协同高效、步步紧逼的、代表了绝对正义和现代国家力量的天罗地网面前,他们任何形式的挣扎、反扑和阴谋,都注定将是徒劳的,必将被碾碎成历史的尘埃。
警方的调整,已经完成。
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锁,所有的意外都被预演,所有的力量都已就位,所有的意志都已凝聚。
现在,只等待那个最终的时刻,等待着……黎明之锤,以雷霆万钧之势,砸碎这最后、也是最坚硬、最狡诈的黑暗核心。
我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闭上了眼睛,不再试图去思考,去推演,去担忧。我将自己这残存的意志和全部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的战友,交给了杨建国,交给了陈曦,交给了每一个正在夜色中奋勇前行的一线同志,交给了这个为了守护光明、涤荡污浊而高效、冷酷却又无比强大的系统。
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那一声,划破这漫长黑夜的……最终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