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珍已与他们断绝联系,行踪成谜。
苏晏如轻轻一点头:“还请多加留心,我料王珍珍可能会与你们取得联系。”
王坤福点头离去。
沈述白立于苏晏如身旁:“何故你认为王珍珍会返回王家?”
苏晏如步履不停地继续前行:“那是一种直觉。昔日于行宫之中,王珍珍向我倾诉了许多王家生活的点滴,她言谈间的语气与神情,无不透露出她对幸福的沉浸以及对王家父母的深切敬意。”
“此次将她幽禁于沈府,她甚至无缘与王家父母告别。这样的遗憾,始终如鲠在喉,更何况如今瑞阳长公主被捕,王珍珍必然心慌意乱。在这般境地,家的温暖显得尤为珍贵。”
沈述白挑高了眉毛,对苏晏如分析的细腻感到意外。
两人缓缓步回庭院。
待苏晏如归房之后,沈述白转身离府,前往锦衣卫衙门的地牢。
瑞阳长公主被束缚于刑架上已是一日,此刻她疲惫不堪,头部低垂,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
沈述白坐在上午曾坐过的椅子上,目光投向瑞阳长公主。
“瑞阳长公主,是否愿意开口?”沈述白询问。
瑞阳长公主毫无反应。
沈述白下巴微抬,王坤福便将一枚金针刺入她的指尖。
原本黯淡无光的她突然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凝聚,恶狠狠地盯着沈述白。
“沈述白,你竟敢如此待我!”
沈述白斜倚在椅背上,面不改色:“我为何不敢?你如今是锦衣卫的阶下囚。”
牢狱深处,摇曳的烛光映照出沈述白变幻莫测的脸庞,明暗交替间,更增几分神秘。
两侧锦衣卫士,手抚绣春刀,面色如冰,使得整个囚室充满了一股森冷气息。
此刻的沈述白,与昔日与苏晏如同行时相比,宛如两人。
或许,这才是传说中的那位令人敬畏的锦衣卫指挥使真容。
苏晏如在沈府沉睡得格外香甜,直至沈述白踏入她的闺房,她都未曾察觉。
双眼朦胧地睁开,迎面便是他的面容,这让苏晏如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你这么早过来,是故意吓我吗?苏晏如带着几分嗔怪地注视着沈述白。
沈述白歉意地一笑:是我的不是。
苏晏如伸了个懒腰,躺在床榻上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庞。
刚从外面回来吗?
你怎么会知道?
苏晏如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身上有股血腥气。
沈述白嗅了嗅自己的衣襟——长久待在地下牢房,他几乎已经适应了那股气味。
下次我会换过衣裳再来。
苏晏如望着他的面容:这黑眼圈,难道你一宿未眠?
沈述白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几分苦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苏晏如自豪地扬了扬眉:那当然,你忘了我是谁了。
苏晏如向沈述白伸出手,他温柔地握住,助她缓缓起身。
苏晏如慵懒地倚靠在床边,轻轻打了个哈欠。
昨夜梦境纷扰,让她不得安寝,此刻依旧觉得困意未消。
她便顺势靠在沈述白的肩头,闭目养神,沈述白则细心地拿起旁边叠放整齐的衣裳,为她一一穿戴。
待沈述白整理完毕,这才示意在外候着的丫鬟进来侍候。
盥洗之后,二人便在苏晏如的房间中享用早餐。
餐中,苏晏如才提及锦衣卫地牢的相关事宜。
“瑞阳长公主有何吩咐?”她问。
沈述白只是摇头:“她倒是硬气得很,不知她如此庇护之人究竟是谁。”
苏晏如舀了一口鸡蛋羹,轻声道:“或许是给她出谋划策的人,或许是掌握她把柄之人,亦或是他们之间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联系。”
沈述白微微扬眉,模仿她的语气:“比如?”
苏晏如对鸡蛋羹并不感兴趣,将碗推至沈述白面前:“谁又能说得清楚?或许……其中还掺杂着爱情也未可知。”
苏晏如只是随意一语,沈述白也便笑着听过。
早餐过后,两人并肩出门。
沈述白再次外出处理事务,而苏晏如则前往探望沈老爷子。
她为沈老爷子诊脉,确定他的身体状况良好,随后开具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方,便陪伴着老爷子在庭院的石桌边品茶。
谈话间,话题不觉转至锦衣卫,苏晏如好奇地询问:“老爷子,您年轻时是否也曾是锦衣卫的一员?”
沈老爷子含笑摇头:“你这机灵鬼,竟然未曾识破我的身份。”
苏晏如惊讶地挑眉。
什么?
她应该认识他吗?
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是否曾在哪里见过面?”
她仔细回忆,似乎是在开封府首次见到沈老爷子时,他就已经识破她的真实身份。
沈老爷子轻轻呷了口茶,淡然道:“你小时候,我们时常相见。”
苏晏如凝视着这张总是让她感到熟悉的脸庞,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很快将沈老爷子的身影与另一人形象重叠。
她曾听说,那个人与父皇从小相伴,肩负着保护父皇安全的重任。
成年后,他化身为影卫,默默地在暗中守护着父皇。
父皇登基之初,禁军内部波澜迭起,那时父皇无可靠之人,便令他去整饬禁军。
他手段狠辣,行事决断,唯一的忠诚对象是父皇。
然而,这位传奇人物的真实面目,除了皇上之外,无人得见。
苏晏如幼时对他那神秘的面具充满好奇,却始终未能揭去。
此刻,她望着沈老爷子那含笑的双眸,忽然间豁然开朗。
原来是他!
沈尚伯伯!
尽管他们同姓沈,苏晏如却从未将两人联系起来,毕竟在凌王叛乱那年,沈尚伯伯为救父皇而中毒身亡。
苏晏如愣愣地盯着沈老爷子,震惊地问道:“您真是沈尚伯伯?”
沈老爷子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慈爱:“看来小丫头还记得我。”
苏晏如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未能识出您来。”
“辨识不出也是理所当然,那时在宫中我总是戴着面具,你并未见过我真实的一面。”
身份既已阐明,苏晏如目光温柔地落在沈尚身上,越看越感到一股暖意:“既然您并未离世,当年为何要散布死讯?”
自那以后,苏晏如确实未曾再在父皇身边瞥见沈尚的身影。
沈尚给自己斟了杯茶:“那时候的状况,确实与死去无异。你为我解除的噬心蛊,就是在那段时期中所种。”
苏晏如心中一惊:“究竟发生了何事?”
能够让父皇身边的人中招,足见对手非同小可。
沈尚仿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低声叹息道:“是凌王麾下会盟楼的刺客。”
当年凌王几乎动员了会盟楼全部的力量试图刺杀父皇,甚至将爪牙潜入禁卫军中。
他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将禁军中的叛徒一一清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会盟楼的人竟然混入了御厨房,将噬心蛊下在了父皇的膳食之中。
老人缓缓叙述着那段陈年旧事。
听到此处,苏晏如心中一震:“下在了父皇的膳食里,那为何您……”
为何中蛊的却是这位老人?
“那时父皇恰巧留我在宫中用餐,我们二人皆中了噬心蛊。幸运的是,我先行发作,父皇因饮了酒,蛊虫并未立刻发作,御医得以及时为他催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