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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取消婚礼的风,吹来了轮椅上的他 > 第497章 江同学,今天的小贴画,还要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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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江同学,今天的小贴画,还要不要啦?

搬家的日子定在一个周四。阳光炙热,空气里浮动着夏日特有的躁动气息。

江予安的日程雷打不动——上午律所有重要的客户会谈,下午是绝不能缺席的康复治疗。

他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临出门前,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月月,所有力气活都交给搬家公司,你只负责指挥,告诉他们东西放哪里就好,千万别自己动手,知道吗?”

我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心里暖融融的,用力点头保证:“放心吧江律师,我绝对服从指挥,只动嘴,不动手。”

话虽如此,当搬家公司的大卡车先后停在我父母家和江予安父母家楼下,看着工人们将家具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搬上车时,心里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些物件,仿佛承载着时光的重量,从我们各自的过去,被搬运向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崭新的未来。

整个过程比想象中更耗心神。我需要清晰地指挥工人哪件家具放在新家的哪个位置,不断在脑海中对接着之前的规划图,生怕一点差错就破坏了整个空间的动线和美感。

虽然身体不累,但精神始终高度集中,等到所有家具都按照预定位置摆放妥当,送走汗流浃背的搬家公司工人,窗外已是夕阳西斜。

空荡荡的新家终于被熟悉的旧物填满,虽然布局尚未完善,还显得有些杂乱,但已然有了“家”的温度和轮廓。我环顾四周,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看了眼时间,江予安的康复治疗应该还没结束。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见到他的冲动驱使着我。我想和他分享这份“初步建成”的喜悦,想让他看看我们未来的家已经初具模样,更想……在经历了这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后,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我没有打电话,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驱车来到医院,康复科所在的楼层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走廊尽头治疗室方向隐约传来器械的声音和指导声。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透过治疗室门上那一方透明的玻璃窗,目光几乎是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就在那里,在几位同样在进行康复训练的病友中,正背对着门口,在平行杠内进行站立训练。

他在人群中显得那么耀眼,那份专注于超越自身极限的坚韧,让他周身仿佛自带光芒。

我的心瞬间被心疼与无限的爱充满。多么不容易啊,他从最初的绝望到如今的积极面对,每一步都浸透着汗水与毅力。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要悄悄记录下他这努力站立的、充满力量的瞬间——等他以后真正好起来,这一定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指尖刚触到屏幕,还没来得及按下录制键——

变故就在下一秒发生了。

或许是站立的时间到了极限,或许是肌肉疲劳导致的控制失衡,又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重心偏移……我看到他支撑在平行杠上的手臂猛地一颤,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整个人的平衡在瞬间被打破!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隔着玻璃并不清晰,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他整个人面朝下,重重地摔在了训练用的厚垫上。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手指僵在屏幕上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立刻冲进去。

然而,康复师的动作比我更快。他并没有急于去搀扶,而是迅速蹲下身,靠近江予安,用一种平稳而有力的声音说:“予安,没事,自己来,试试用手臂的力量,先把上身撑起来!”

我能看到江予安的身体在垫子上微微颤动了一下,是疼痛,也是用力。他依言,双臂死死抵住垫子,肩背和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艰难地、却异常稳定地,将自己的上半身一点点地撑离了地面。

他的头颅昂着,脖颈因为用力而青筋微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全神贯注的、与自身身体搏斗的狠劲。

上半身起来了,但这仅仅是第一步。更残酷的考验在后面——他的下半身,从腰部以下,依旧像不属于他一样,毫无生气地瘫软在垫子上。康复师要求他尝试跪姿,然而这对于核心和腰部力量要求极高。

他试图用腰腹的力量去带动髋部,去弯曲那双无力得像两根沉重木头的腿。我能看到他额头上、脖颈上瞬间迸出的青筋和汗水,看到他因为极致用力而咬紧的牙关和微微抽搐的脸颊肌肉。

可是,不行。他的腰部以下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禁锢着,无论他的意志如何嘶吼,神经的指令如同石沉大海,无法抵达终点。

他撑起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支撑体重的劳累,更是那种拼尽全力却无法指挥自己身体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愤怒和无力感带来的生理性颤抖。

他连维持一个最基本的、借助手臂支撑的跪姿都异常困难,无力的臀部不受控制地想要向一侧歪倒,腰部软塌塌的,无法形成稳定的核心。

康复师在一旁,用手稳稳地扶住他的髋部两侧,帮他固定住姿势,防止他再次摔倒,同时口中不断地发出清晰的指令:“收紧核心!对,感觉腰腹在发力!稳住,予安,稳住!你很棒!”

江予安的手臂如同两根铁柱,死死地钉在垫子上,承担着几乎全部的体重。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背脊,以及那双在康复师帮助下才勉强维持住跪姿、却依旧微微晃动着的、无力下垂的腿。

那一刻,隔着冰冷的玻璃,我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那是对现实残酷的清醒认知,是对自身无能的愤怒,是拼尽一切却收效甚微的沮丧,以及那份永不熄灭的、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斗志,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眼眶又热又胀。

我想冲进去,抱住他,告诉他“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告诉他“你已经非常非常棒了”,想用我的怀抱去温暖他那颗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反复煎熬的心。

可是,我不能。

我知道,此刻他最需要的不是怜悯和安慰,而是尊严和空间。他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而伟大的战争。他不需要在我面前,再一次确认自己的“狼狈”和“无能”。

他所有的坚强和努力,有一部分,正是为了在我面前,能维持住那份他想要给予我的、名为“强大”的守护。

我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将那股想要冲进去的冲动硬生生压了回去。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才让我勉强维持住冷静。

我就这样,像一个无声的影子,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在康复师的指导和保护下,尝试,失败,再尝试,再失败……看着他汗水淋漓,看着他筋疲力尽,看着他从最初的愤怒挣扎,到后面只剩下麻木的、机械的坚持。

直到康复师终于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扶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连抬手擦汗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我悄悄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

我知道,这才是康复最真实的样子。它不是一路高歌猛进的奇迹,而是由无数次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构成的,充满了痛苦、挫折与无尽忍耐的漫漫长路。

而我能做的,就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他一起疼,然后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和一个最温暖的拥抱。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调整好表情,推开治疗室的门,走了进去,声音尽量轻快:

“江同学,今天的小贴画,还要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