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攥着白芷的衣角，小脸煞白：“姐姐，真要跟那个陈师爷走吗？”
白芷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那边有更要紧的病人，姐姐得去看看。”
“可…可这儿也需要你啊！”狗娃的声音带着哭腔，“昨日张阿婆还说，她孙儿咳得更厉害了…”
铁心伸手揽住狗娃的肩，目光扫过众人：“白大夫说得对。盐运使的病拖不得，州府那边能调动的资源，比咱们在这儿多十倍。”
墨言靠在竹篱笆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弩弦：“陈师爷昨日递话时，我瞧见他袖中露出半截官碟。那碟子上的纹路…是蜀王府的暗记。”
陆轻尘倒抽一口凉气：“蜀王府？那可是皇亲国戚！陈师爷怎会搭上他们？”
赵天佑扶着药箱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锐利：“不管他搭上谁，白姑娘去州府，我们留在营区。两边都得盯着。”
里正摇着蒲扇凑过来，脸上堆着笑：“陈师爷说了，今日辰时三刻，派马车来接白姑娘。可别让大人等急了！”
“知道了。”白芷应了一声，目光转向铁心，“铁心大哥，营区这边就拜托你了。”
铁心点头：“放心。墨言守夜，轻尘和我轮流巡查。赵兄弟…你身子刚好，别硬撑。”
赵天佑笑了笑：“我没事。倒是白姑娘，”他顿了顿，“昨日陈师爷给的龙涎草，你真要收？”
白芷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那里躺着陈师爷塞的瓷瓶，装着半瓶龙涎草粉。“他的药，我总得试试。”她轻声说，又补了句，“但咱们自己备的药，半点不能动。”
陆轻尘突然拽住白芷的袖子：“姐姐，你昨日给那孩子喂药时，我瞧见陈师爷的眼神…像饿狼。”
白芷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所以才要更小心。”
人群渐渐散开。狗娃抱着白芷的腿不肯松手，直到里正不耐烦地捅了捅他的屁股：“小崽子，松手！白姑娘要出门了！”
白芷弯腰抱起狗娃，替他理了理乱发：“在家乖乖的，等姐姐回来。”
狗娃吸了吸鼻子：“那我给你煮鸡蛋…等我长大，也要当大夫！”
白芷笑着应下，转身时瞥见赵天佑正盯着她的药囊。她快走两步，从囊里摸出个小瓷瓶，塞进赵天佑手里：“小心饮食和水源。”
赵天佑握着药瓶，瓶身还带着她的体温：“这是什么？”
“解毒的。”白芷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陈师爷说盐运使是上吐下泻，和咱们的瘟疫症状像…但或许更凶险。”
“你怀疑…”赵天佑皱眉。
“不确定。”白芷笑了笑，“但你要替我盯着营区的水井和米仓。昨日我发现，伙房新送来的米…有股怪味。”
赵天佑的手指收紧，瓷瓶在掌心硌出红印：“放心。”
白芷这才走向营门。陈师爷的马车已等在路口，车帘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铺着的软缎。里正哈着腰引路，陈师爷站在车旁，笑容温文：“白姑娘，这就走吧？盐运使可等急了。”
白芷看了眼身后的隔离营，狗娃正扒着竹篱笆喊“姐姐”，铁心和墨言在远处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坐进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辘辘声响。白芷掀开车帘，最后看了眼营区——赵天佑站在竹篱笆前，手里攥着那个小瓷瓶，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坚定。
马车驶出营门时，墨言忽然从阴影里闪出来，往白芷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正今早往厨房送了坛酒，我闻着不对。”
白芷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黑的米糕。她捏了捏，米糕硬得像石头，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腥气。
“谢了。”她把米糕收进袖中，对墨言笑了笑。
墨言点点头，转身没入人群。白芷望着车外的街景，忽然想起赵天佑的话：“有些病，太医院的御医未必敢治。”
或许，这病从一开始，就不是病。
马车拐过街角，蜀王府的朱红大门在眼前显现。门楣上的金漆匾额下，站着两个穿飞鱼服的侍卫，眼神如刀。
陈师爷掀开车帘，声音依旧温和：“白姑娘，到了。”
白芷整了整衣襟，将药囊里的银针又摸了一遍。她知道，这一去，或许能揭开瘟疫的真相，或许…再也回不来。
但至少，她能离答案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