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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从六镇到河北:一场帝国的崩塌连锁

六镇起义的风愈演愈烈,但也催生出了一些英雄人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接着说。时间来到了公元526年,本年春季,正月辛丑朔,梁朝宣布大赦天下。

北魏安州的石离、穴城、斛盐三个戍所的士兵发动叛乱,响应杜洛周,叛军部众合计两万人,杜洛周从松岍率军前往接应。行台常景派遣偏将崔仲哲驻守军都关截击叛军,崔仲哲战死,元谭率领的军队夜间溃散,北魏朝廷任命偏将李琚接替元谭担任都督。

起初,北魏广阳王元深与城阳王元徽的妃子私通。元徽担任尚书令,深受胡太后信任;恰逢恒州百姓请求任命元深为刺史,元徽进言说元深心思难以揣测。等到杜洛周反叛,留在恒州的五原降户密谋拥戴元深为主君,元深十分恐惧,上书请求返回洛阳。北魏朝廷任命左卫将军杨津接替元深担任北道大都督,下诏召元深回京担任吏部尚书。

五原降户鲜于修礼等人率领北方六镇的流民在定州左城发动叛乱,改年号为鲁兴,率军向定州州城进发,州府守军抵抗失利。杨津抵达灵丘时,听闻定州形势危急,急忙率军前去救援,进入并占据了州城。鲜于修礼率军赶到,杨津想要出城迎击,长史许被不同意,杨津手持佩剑攻击许被,许被逃走才得以幸免于难。杨津打开城门出战,斩杀叛军数百人,叛军才撤退,人心逐渐安定下来。朝廷不久下诏任命杨津为定州刺史兼北道行台。北魏任命扬州刺史长孙稚为大都督北讨诸军事,与河间王元琛一同讨伐鲜于修礼。

北魏西部的敕勒部落首领斛律洛阳在桑干河以西发动叛乱,与费也头牧子相互勾结。三月甲寅日,游击将军尔朱荣在深井击败斛律洛阳,在黄河以西击败费也头牧子。

夏季,四月乙酉日,梁朝临川靖惠王萧宏去世。

四月癸巳日,北魏任命侍中、车骑大将军城阳王元徽为仪同三司。元徽与给事黄门侍郎徐纥一同在胡太后面前诋毁侍中元顺,将元顺贬为护军将军、太常卿。元顺在西游园向胡太后辞行时,徐纥在一旁侍奉,元顺指着徐纥对胡太后说:“这是魏国的宰嚭(春秋时吴国奸臣),只要魏国不亡,这个人终究不会死去!”徐纥耸肩躬身退出,元顺高声呵斥他说:“你不过是个耍笔杆的小才,只配在案头抄写文书,怎能玷污门下省的职位,败坏我们的伦常纲纪!”说完拂袖而起。胡太后对此沉默不语。

北魏朔州城百姓鲜于阿胡等人占据州城发动叛乱。

杜洛周率军向南出兵劫掠蓟城,北魏行台常景派遣统军梁仲礼击败叛军。五月丁未日,都督李琚与杜洛周在蓟城以北交战,战败阵亡。常景率领部众抵抗叛军,杜洛周率军退回上谷。

长孙稚行军至邺城时,朝廷下诏解除他的大都督职务,由河间王元琛接替他的职位。长孙稚上书说:“从前我与元琛一同在淮南作战,元琛战败而我保全军队,于是两人产生私人嫌隙,如今我难以接受他的指挥调遣。”北魏朝廷没有同意。军队前进到呼沱河时,长孙稚不想出战,元琛不听从。鲜于修礼在五鹿截击长孙稚,元琛不肯出兵救援,长孙稚的军队大败,长孙稚与元琛一同被削除官爵。

衡州刺史元略自从来到江南后,日夜哭泣,常常如同守丧一般。等到北魏元义死后,胡太后想要召回元略,得知元略是因刁双才得以幸免,便征召刁双为光禄大夫,派遣江革、祖暅之返回南方以换回元略。梁武帝按照隆重的礼仪送元略北归,赠送的财物十分丰厚。元略刚渡过淮河,北魏朝廷就任命他为侍中,赐爵义阳王;任命司马始宾为给事中,栗法光为本县县令,刁昌为东平太守,刁双为西兖州刺史。凡是元略所经过的地方,供给他一顿饭、一晚住宿的人都得到了赏赐。

北魏任命丞相高阳王元雍为大司马。又重新任命广阳王元深为大都督,讨伐鲜于修礼;任命章武王元融为左都督,裴衍为右都督,两人都接受元深的指挥调遣。

元深让自己的儿子随行,城阳王元徽向胡太后进言说:“广阳王携带自己的爱子,手握兵权在外,恐怕会有反叛的图谋。”胡太后于是下令元融、裴衍暗中防备元深。元融、裴衍把太后的敕令告知元深,元深十分恐惧,凡事无论大小,都不敢自行决断。胡太后派人询问他原因,元深回答说:“元徽对我恨之入骨,我身处偏远的外地,元徽陷害我,无所不用其极。自从元徽执政以来,我所上奏的请求,大多没有得到批准。元徽不仅要害我,跟随我的将士中,有功劳的人都遭到排挤压制,不能与其他军队的将士同等对待,还深受憎恨嫉妒,有人甚至因为一点小罪,就被加以苛刻的罪名,以至于判处死刑,因此跟随我出征的人,没有不恐惧的。有人说我好话,元徽就把他当作仇敌;有人说我坏话,元徽就把他当作亲戚。元徽在朝中掌权,日夜想要把我置于难以预料的死罪之中,我怎么能安心!陛下如果能让元徽出任外州刺史,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或许可以在叛军阵前效死,施展我的忠诚和力量。”胡太后没有听从。

元徽与中书舍人郑俨等人相互勾结,结党营私,表面上看似温和谨慎,内心实则嫉妒刻薄,赏罚全凭个人喜好,北魏的朝政因此更加混乱。

六月,北魏归降的蜀人陈双炽聚集部众发动叛乱,自称始建王。北魏任命代理镇西将军长孙稚为讨蜀都督。偏将河东人薛修义率领轻骑兵前往陈双炽的营垒下,向他晓谕利害关系,陈双炽随即投降。朝廷下诏任命薛修义为龙门镇将。

六月丙子日,北魏将义阳王元略改封为东平王,不久后,升任大将军、尚书令,受到胡太后的信任重用,与城阳王元徽地位相当,但徐纥、郑俨掌权,元略也不敢违抗他们。

杜洛周派遣都督王曹纥真等人率军劫掠蓟城以南地区。秋季,七月丙午日,行台常景派遣都督于荣等人在栗园攻击叛军,大败叛军,斩杀王曹纥真以及将士三千余人。杜洛周率领部众向南赶赴范阳,常景与于荣等人再次击败叛军。

北魏仆射元纂以行台身份镇守恒州。鲜于阿胡率领朔州流民侵犯恒州,七月戊申日,攻陷平城,元纂逃往冀州。

梁武帝听闻淮河堰坝的水位暴涨,寿阳城几乎被淹没,再次派遣郢州刺史元树等人从北道攻打黎浆,豫州刺史夏侯亶等人从南道攻打寿阳。

八月癸巳日,叛军首领元洪业斩杀鲜于修礼,向北魏请求投降;鲜于修礼的党羽葛荣又杀死元洪业,自立为叛军首领。

北魏安北将军、都督恒朔讨虏诸军事尔朱荣率军经过肆州时,肆州刺史尉庆宾忌恨他,紧闭城门不肯出迎。尔朱荣大怒,率军袭击肆州,擒获尉庆宾,将他带回秀容郡。他任命堂叔尔朱羽生为肆州刺史,北魏朝廷无法制止。起初,贺拔允与其弟贺拔胜、贺拔岳跟随元纂镇守恒州,平城陷落时,贺拔允兄弟失散,贺拔岳投奔尔朱荣,贺拔胜逃往肆州。尔朱荣攻克肆州后俘获贺拔胜,大喜道:“得到你们兄弟,平定天下不在话下!”任命贺拔胜为偏将,军中大事多与他商议。

九月十四日,梁朝鄱阳忠烈王萧恢去世。

葛荣兼并杜洛周的部众后,率军向北赶赴瀛州,北魏广阳忠武王元深从交津率军追击。九月十六日,葛荣抵达白牛逻,率领轻骑兵突袭章武庄武王元融的军队,将其斩杀。葛荣自称天子,国号为齐,改年号为广安。元深听闻元融战败,率军停止前进。侍中元晏向胡太后进谗言说:“广阳王徘徊不前,是图谋不轨。他手下有个叫于谨的人,智略过人,是其谋主,战乱之际,恐怕不是陛下的忠臣。”胡太后深表认同,下诏在尚书省门口张贴告示,悬赏捉拿于谨。于谨得知后,对元深说:“如今女主临朝听政,轻信谗言奸佞,若不向陛下表明殿下的本心,灾祸不久就会降临。请允许我自缚前往朝廷,向有关部门请罪。”于是径直来到告示下,自称于谨;有关部门将此事上报。胡太后召见他,勃然大怒。于谨详细陈述元深的忠诚,同时说明军队停驻的缘由,胡太后怒意消解,便赦免了他。

元深率军返回,前往定州,定州刺史杨津也怀疑元深有异心;元深得知后,停驻在州城南郊的佛寺中。过了两天,元深召集都督毛谥等人,拱手订立盟约,约定在危难之际相互救助。毛谥更加怀疑他,秘密告知杨津,称元深图谋叛乱。杨津派遣毛谥讨伐元深,元深出逃,毛谥率军呐喊追击。元深与随从抄小路逃到博陵地界,遭遇葛荣的巡逻骑兵,被劫持到葛荣面前。叛军士兵见到元深,有不少人表示欣喜,葛荣刚自立为王,很是忌惮元深的威望,便将他杀害。城阳王元徽诬陷元深投降叛军,便逮捕了他的妻子儿女。元深的府佐宋游道为他们申诉冤情,才得以释放。宋游道是宋繇的玄孙。

十月二十日,北魏行台常景击败杜洛周,斩杀其武川王贺拔文兴等人,俘获四百人。

就德兴攻陷北魏平州,杀死刺史王买奴。

天水百姓吕伯度,原本是莫折念生的党羽,后来占据显亲县抵抗莫折念生;不久后战败,逃归胡琛,胡琛任命他为大都督、秦王,供给他兵马,让他攻打莫折念生。吕伯度多次击败莫折念生的军队,重新占据显亲县,随后背叛胡琛,向东勾结北魏军队。莫折念生陷入困境,向萧宝寅请求投降,萧宝寅派遣行台左丞崔士和占据秦州。北魏任命吕伯度为泾州刺史,封平秦郡公。大都督元修义率军停驻在陇口,长久不进兵。莫折念生再次反叛,擒获崔士和并送往胡琛处,在途中将其杀害。不久后,吕伯度被万俟丑奴杀死,叛军势力愈发强盛,萧宝寅无法控制。胡琛与莫折念生相互勾结,对破六韩拔陵的态度逐渐怠慢,破六韩拔陵派遣大臣费律前往高平,诱杀胡琛,万俟丑奴趁机兼并了他的全部部众。

冬季,十一月十七日,梁朝宣布大赦天下。

丁贵嫔去世,太子萧统悲伤得水米不进,梁武帝派人对他说:“哀痛不应损害性命,何况我还在世!”太子才勉强喝下几勺粥。太子原本身材肥壮,腰围达十围,经此变故,体重减轻过半。

夏侯亶等人率领军队进入北魏境内,所到之处纷纷攻克。十一月十八日,北魏扬州刺史李宪献出寿阳投降,宣猛将军陈庆之进入并占据寿阳城,此次战役共收降五十二座城池,俘获男女七万五千人。十一月二十四日,梁朝放李宪返回北魏,重新将寿阳设为豫州,改合肥为南豫州,任命夏侯亶为豫、南豫二州刺史。寿阳长期遭受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夏侯亶减轻赋税徭役,鼓励农耕,减免劳役,不久后,民户逐渐恢复。

杜洛周率军围攻范阳,十二月初六,范阳百姓擒获北魏幽州刺史王延年、行台常景,将他们献给杜洛周,打开城门迎接叛军入城。

北魏齐州平原郡百姓刘树等人发动叛乱,攻陷郡县,多次击败州府军队。刺史元欣任命平原人房士达为将领,平定了叛乱。

曹义宗占据穰城,进逼新野,北魏派遣都督魏承祖以及尚书左丞、南道行台辛纂率军救援。曹义宗交战失利,不敢再进兵。辛纂是辛雄的堂兄。

北魏境内盗贼日益增多,征战讨伐不停,国家财政消耗殆尽,提前征收六年的租税调赋,仍不足以支撑,于是取消百官的酒肉供给,又对进入集市的人征收一钱税,并且对客店也普遍征税,这一政策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吏部郎中辛雄上疏说:“汉族与少数民族民众聚集叛乱,难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正是因为地方长官任用不当,百姓无法忍受苛政才被迫如此。应当趁此时机尽早加以安抚。但郡县官员的选拔,向来被世人轻视,世家大族的贤才俊杰,无人愿意担任。应当改革这一弊端,将郡县分为三等,选拔清廉官员的方法,要充分考虑才能与声望,若二者不能兼顾,就优先考虑才能而非资历,不得拘泥于按年资升迁的制度。三年考核一次,升降官职,对称职的人,补任京城的重要官职;若没有担任过郡县长官的经历,不得担任朝廷内职。这样一来,人们就会自我勉励,贤才的委屈得以申诉,强暴之事自然就会平息。”北魏朝廷没有采纳。

到了公元527年,北魏分割定州、相州的四个郡设置殷州,任命北道行台博陵人崔楷为刺史。崔楷上表说:“殷州如今刚刚设立,兵器粮食,一无所有,请求供给兵马粮草。”朝廷下诏交付相关部门商议后上报,最终却没有任何供给。有人劝崔楷留下家人,独自前往赴任,崔楷说:“我听说拿了别人的俸禄就要为别人的忧虑分忧,如果我独自前往,将士们谁还愿意坚定心志呢!”于是全家前往殷州赴任。葛荣进逼州城,有人劝崔楷送走老弱妇孺躲避战乱,崔楷让小儿子和一个女儿连夜出城;不久后又后悔了,说:“别人会说我心志不坚定,为了保全家人而损害忠义。”于是下令将他们追回。叛军抵达城下,双方兵力悬殊,殷州又没有防御器械;崔楷安抚勉励将士抵抗叛军,将士们无不奋勇争先,都说:“崔公尚且不惜全家百口人的性命,我们又何必爱惜自己一身呢!”连续作战不停歇,阵亡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始终没有反叛之心。正月十一日,州城陷落,崔楷手持符节不屈服,葛荣将他杀害,随后围攻冀州。

北魏萧宝寅出兵多年,将士疲惫不堪。秦地的叛军进攻他,萧宝寅在泾州大败,收拢溃散的士兵一万余人,屯驻在逍遥园,东秦州刺史潘义渊献出汧城向叛军投降。莫折念生进逼岐州,州城百姓擒获刺史魏兰根响应叛军。幽州刺史毕祖晖战死,行台辛深弃城逃走,北海王元颢的军队也战败了。叛军首领胡引祖占据北华州,叱干麒麟占据幽州以响应莫折天生,关中地区陷入大乱。雍州刺史杨椿招募士兵七千余人,率领他们据城防守,朝廷下诏加授杨椿为侍中兼尚书右仆射,担任行台,指挥调度关西各路将领。北地郡功曹毛鸿宾带领叛军劫掠渭水北岸,雍州录事参军杨侃率领三千士兵突袭叛军;毛鸿宾恐惧,请求讨伐叛军以赎罪,于是擒获宿勤乌过仁并押送朝廷。宿勤乌过仁是宿勤明达的侄子。莫折天生乘胜侵犯雍州,萧宝寅的部将羊侃藏身壕沟中射箭,莫折天生中箭身亡,叛军于是溃散。羊侃是羊祉的儿子。

北魏右民郎阳平人路思令上疏说:“军队出征能立功,关键在于将帅,任用合适的人,天下可轻易平定;任用不当,即使是三河地区也会成为战场。我私下认为近年来的将帅大多是宠贵子弟,他们只会饮酒骑马,心志浮躁,趾高气扬,以善于攻战自夸;等到面对强敌,内心充满忧虑恐惧,雄心锐气瞬间消散。于是让瘦弱士兵在前面抵挡叛军,强壮士兵在后面保护自己,再加上器械不精良,进军撤退没有章法,以这样的军队对抗占据险要地势、久经战阵的叛军,想要不败,怎么可能呢!因此士兵知道必然战败,刚集结就先逃跑;将帅畏惧敌人,拖延不前。国家认为他们官爵还不够高,屡次加以恩宠任命;又怀疑赏赐太轻,每天散发金银布帛。国库空虚,民财耗尽,最终导致叛军日益强盛,百姓困苦不堪,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德行可以感化义士,恩惠可以激励敢死之士。如今如果能升降贤愚之人,赏罚善恶之行,精选训练士兵,修缮兵器装备,先派遣能言善辩之人向叛军晓谕祸福,如果他们仍不悔改,就以顺讨逆。这样一来,就如同用锋利的斧头砍伐朝生暮死的菌类,用大火炉焚烧毛发一般容易!”北魏朝廷没有采纳。

梁朝谯州刺史湛僧智围攻北魏东豫州,将军彭群、王辩围攻琅邪,北魏下令青州、南青州出兵救援琅邪。司州刺史夏侯夔率领壮武将军裴之礼等人从义阳道出兵,攻打北魏的平静、穆陵、阴山三关,全部攻克。夏侯夔是夏侯亶的弟弟;裴之礼是裴邃的儿子。

北魏东清河郡山贼聚众起事,朝廷下诏任命齐州长史房景伯为东清河太守。郡民刘简虎曾对房景伯无礼,于是全家逃走。房景伯全力追捕,擒获了他,任命他的儿子为西曹掾,让他前往劝降山贼。山贼因房景伯不计前嫌,都相继出城投降。

房景伯的母亲崔氏,通晓儒家经典,有见识。贝丘有位妇人控告儿子不孝,房景伯将此事告知母亲,母亲说:“我听说闻名不如见面,山里百姓不懂礼义,何必过分责备呢!”于是召见那位妇人,与她对坐同餐,让她的儿子在堂下侍立,观看房景伯侍奉母亲进食。不到十天,那个儿子后悔不已,便请求回家;崔氏说:“他虽然表面惭愧,但内心还未真正悔改,暂且再留一段时间。”又过了二十多天,那个儿子叩头流血,母亲也流泪乞求带他回家,崔氏才允许,最终这个儿子以孝顺闻名。房景伯是房法寿的族侄。

二月十二日,北魏东郡百姓赵显德发动叛乱,杀死太守裴烟,自称都督。

梁朝将军成景俊攻打北魏彭城,北魏任命前荆州刺史崔孝芬为徐州行台抵御叛军。此前,崔孝芬因是元义的党羽,与卢同等一同被削除官爵,等到将要前往徐州赴任时,入宫向胡太后辞行,胡太后对他说:“我与你是姻亲,你为何要钻进元义的车里,说‘这个老妇人迟早要除掉’!”崔孝芬说:“臣蒙受国家厚恩,实在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假如真有此事,谁能听到呢!如果有人听到,那他与元义的关系比臣亲近得多。”胡太后怒意消解,面露惭愧之色。成景俊想要修筑堤坝拦截泗水以灌淹彭城,崔孝芬与都督李叔仁等人率军出击,成景俊逃走。

三月十六日,北魏孝明帝下诏将要西征,朝廷内外戒严。恰逢秦地叛军向西逃走,北魏重新夺回潼关,三月二十日,下诏调转车架北伐。实际上都没有成行。

葛荣长期围攻信都,北魏任命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为北讨大都督,率军救援信都。

起初,梁武帝修建同泰寺,又开辟大通门与寺相对,取“同泰”与“大通”的反语相互呼应。梁武帝早晚前往同泰寺,都从大通门出入。三月二十一日,梁武帝前往同泰寺舍身出家;三月二十四日,返回宫中,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通。

北魏齐州广川郡百姓刘钧聚众叛乱,自称大行台;清河郡百姓房须自称大都督,屯驻占据昌国城。

夏季,四月,北魏将领元斌之讨伐东郡,斩杀赵显德。

四月十一日,柔然头兵可汗派遣使者向北魏进贡,并且请求讨伐各路叛军。北魏人担心柔然反复无常,下诏以盛夏酷暑为由,暂且等待后续诏令。

北魏萧宝寅战败后,有关部门判处他死刑,朝廷下诏赦免他为平民。雍州刺史杨椿因病请求解除职务,朝廷再次任命萧宝寅为都督雍、泾等四州诸军事、征西将军、雍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西讨大都督,函谷关以西地区都受他指挥调度。杨椿返回乡里,他的儿子杨昱将要前往洛阳,杨椿对他说:“当今雍州刺史没有比萧宝寅更合适的人选,但他的属官,朝廷应当派遣心腹重臣担任,怎么能任由他自行征召任用!这是圣朝考虑不周的一个失误。况且萧宝寅并不以担任刺史为荣,我看他得到雍州刺史之职,异常喜悦,至于赏罚举措,不依照常规法度,恐怕他有反叛之心。你如今前往京城,应当将我的这个意思启奏皇帝和太后,并告知宰相,另外派遣长史、司马、防城都督,想要安定关中,只需这三个人即可。如果不派遣,必定会成为大患。”杨昱当面启奏北魏孝明帝和胡太后,两人都没有听从。

五月十八日,梁朝成景俊攻打北魏临潼、竹邑,将两地攻克。东宫直阁兰钦攻打北魏萧城、厥固,攻克城池,兰钦斩杀北魏将领曹龙牙。

六月,北魏都督李叔仁讨伐刘钧,平定叛乱。

秋季,七月,北魏陈郡百姓刘获、郑辩在西华发动叛乱,改年号为天授,与湛僧智相互勾结,北魏任命行东豫州刺史谯国人曹世表为东南道行台,率军讨伐叛军,源子恭接替曹世表担任东豫州刺史。将领们认为叛军势众,官军势弱,且都是战败溃散后的残余兵力,所以不敢出战,想要据城自守。曹世表正患背肿病,被人抬出城,叫来统军是云宝说:“湛僧智之所以敢深入侵犯州郡,是因为刘获、郑辩都是州中百姓所敬仰的人物,作为他的内应。刚才听说刘获率军想要迎接湛僧智,距离这里八十里;如今出其不意,一战就能击败他,刘获被打败,湛僧智自然会逃走。”于是挑选兵马交给是云宝,让他连夜出城,拂晓时分抵达目的地,袭击刘获,大败叛军,随后全力征讨残余党羽,将叛军全部平定。湛僧智得知后,赶忙逃走返回。郑辩与源子恭是亲戚故旧,逃到源子恭处藏匿,曹世表召集将领官吏,当面责备源子恭,将郑辩抓获斩首。

北魏相州刺史乐安王元鉴与北道都督裴衍一同救援信都。元鉴趁北魏多灾多难,暗中怀有异心,于是占据邺城反叛,向葛荣投降。

起初,侍御史辽东人高道穆奉命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奢侈放纵,违法乱纪,高道穆查处了他。李世哲的弟弟李神轨在朝中掌权,高道穆的哥哥高谦之的家奴控告主人强迫自己为奴(请求恢复良人身份),李神轨借机逮捕高谦之,关押在廷尉府。大赦令即将颁布,李神轨启奏胡太后,请求先赐死高谦之,朝中官员都为他哀悼。

彭群、王辩围攻琅邪,从夏季持续到秋季,北魏青州刺史彭城王元劭派遣司马鹿悆、南青州刺史胡平派遣长史刘仁之率军进击彭群、王辩,击败叛军,彭群战死。元劭是元勰的儿子。

八月,北魏派遣都督源子邕、李神轨、裴衍攻打邺城。源子邕行军至汤阴时,安乐王元鉴派遣弟弟元斌之夜袭源子邕的军营,但是未能攻克;源子邕乘胜进军围攻邺城,八月二十九日,攻克邺城,斩杀元鉴,将其首级传送到洛阳,元鉴的姓氏被恢复为拓跋氏。北魏于是派遣源子邕、裴衍讨伐葛荣。

九月,秦州城百姓杜粲杀死莫折念生全家,自行代理州中事务。南秦州城百姓辛琛也自行代理州中事务,派遣使者前往萧宝寅处请求投降。北魏再次任命萧宝寅为尚书令,恢复他过去的爵位封地。

梁朝谯州刺史湛僧智在广陵围攻北魏东豫州刺史元庆和,北魏将军元显伯率军救援,司州刺史夏侯夔从武阳率军援助湛僧智。冬季,十月,夏侯夔抵达广陵城下,元庆和献出城池投降。夏侯夔要将受降之事让给湛僧智,湛僧智说:“元庆和想要投降您,而不是投降我,如今我前去受降,必定违背他的心意。况且我率领的是招募来的乌合之众,无法用军法约束;您治军一向严明,必定不会侵犯百姓,接受投降、安抚归附之人,您去最为合适。”夏侯夔于是登上城楼,拔掉北魏旗帜,竖起梁朝旗帜;元庆和整理军队出城投降,官吏百姓安然无恙,共俘获男女四万余人。

对此,司马光说:湛僧智可以称得上是君子了!忘记自己长期攻城作战的辛劳,将功劳让给刚到的将领,知道自己的短处,不掩盖别人的长处,功成而不居,以成就国家大事,忠诚且无私,可以称得上是君子了!

元显伯连夜逃走,各路军队追击,斩杀俘获的叛军数以万计。朝廷下诏任命湛僧智兼任东豫州刺史,镇守广陵。夏侯夔率军屯驻安阳,派遣偏将屠戮楚城,从此义阳以北的道路便与北魏隔绝。

领军曹仲宗、东宫直阁陈庆之攻打北魏涡阳,朝廷下诏令寻阳太守韦放率军与他们会合。北魏散骑常侍费穆率军突然赶到,韦放的营垒还未建立,部下只有二百余人,韦放脱下头盔下马,坐在胡床上指挥部署,士兵们都殊死作战,无不以一当百,北魏军队于是撤退。韦放是韦睿的儿子。

北魏又派遣将军元昭等人率领五万大军救援涡阳,先头部队抵达驼涧,距离涡阳四十里。陈庆之想要迎击,韦放认为北魏的前锋必定都是轻装精锐部队,不如不攻打,等待他们主力到来。陈庆之说:“北魏军队远道而来疲惫不堪,距离我们又远,必定不会怀疑我们,趁他们尚未集结,必须挫伤他们的士气。各位如果有疑虑,我陈庆之请求独自前往袭击。”于是率领部下二百名骑兵出击,击败北魏先头部队,北魏人大为惊骇。陈庆之于是返回,与各位将领连营进军,背靠涡阳城与北魏军队相持。从春季到冬季,经历了数十上百次战斗,将士们疲惫不堪。听闻北魏人想要在梁军后方修筑营垒,曹仲宗等人担心腹背受敌,商议率军撤退。陈庆之手持符节站在军营门口说:“我们一同来到这里,已经历时一年,耗费的物资极多。如今各位都没有斗志,只谋划退缩,这哪里是想要建立功名,简直是聚集起来做强盗罢了!我听说将军队置于死地,才能求得生存;必须等叛军主力集结完毕,然后再与他们决战。如果确实想要撤军,我陈庆之另有秘密诏令,今天谁敢违抗,就按照诏令处置!”曹仲宗等人于是停止撤退。

北魏人修建了十三座营垒,想要以此控制梁军。陈庆之率领士兵口中衔枚,连夜出击,攻陷其中四座营垒,涡阳城守将王纬请求投降。韦放挑选三十余名投降的士兵,分别前往北魏其余各营通报消息,陈庆之陈列俘获的敌军首级,率领士兵鼓噪跟进,北魏其余九座营垒全部溃散,梁军追击,几乎将北魏军队俘获斩杀殆尽,尸体堵塞了涡水,所投降的城中男女有三万余人。

萧宝寅在泾州战败后,有人劝他返回洛阳请罪,有人说不如留在关中建功赎罪。行台都令史河间人冯景说:“手握重兵而不返回,这个罪名更大。”萧宝寅没有听从,自思出兵多年,耗费的物资不可计数,一旦战败,内心难以自安;北魏朝廷也对他产生怀疑。

中尉郦道元,向来以严厉勇猛闻名。司州牧汝南王元悦的宠臣丘念,弄权放纵,郦道元将丘念逮捕入狱。元悦向胡太后求情,太后下令赦免丘念,郦道元却将他处死,并弹劾元悦。

当时萧宝寅的反叛迹象已经显露,元悦于是奏请任命郦道元为关右大使。萧宝寅得知后,认为郦道元是来抓捕自己的,十分恐惧,长安城中的轻薄子弟又劝他起兵反叛。萧宝寅就此询问河东人柳楷,柳楷说:“大王是齐明帝的儿子,天下人都归心于您,如今起兵,实在符合众人的期望。况且民谣说‘鸾生十子九子死,一子不死关中乱。’‘乱’就是‘治’的意思,大王应当治理关中,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郦道元抵达阴盘驿,萧宝寅派遣将领郭子恢率军袭击杀死他,收殓他的尸体,上表谎称郦道元被白贼杀害。又上表为自己辩解,声称是被杨椿父子诬陷。

萧宝寅的行台郎中武功人苏湛,卧病在家,萧宝寅让苏湛的表弟开府属天水人姜俭劝说苏湛:“元略受萧衍的指使,想要谋害我。郦道元前来,事情难以预料。我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必须为自身谋划,不再做北魏的臣子了。生死荣辱,与你共享。”苏湛听闻后,放声大哭。姜俭急忙制止他,说:“怎么能这样呢!”苏湛说:“我全家即将被屠杀,怎么能不哭!”哭了数十声后,缓缓对姜俭说:“请替我转告齐王,齐王原本像走投无路的鸟一样前来投奔北魏,依靠朝廷给予羽翼,才得到如今的荣宠。恰逢国家多灾多难,不能竭尽忠诚报答恩德,反而想要趁机发难,听信路边无知之人的谣言,想要用疲惫不堪的军队据守关中争夺天下。如今北魏的德行虽然衰败,但天命尚未改变,况且大王的恩德信义还未遍及百姓,只看到您战败,未见到您成功,苏湛不能让全家为大王灭族。”萧宝寅又派人对苏湛说:“我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这样做,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你,是担心你阻止我的计划。”苏湛说:“凡是谋划大事,应当招揽天下奇才共事,如今却只与长安城中的赌徒谋划,这能有成功的道理吗?我担心大王的府第将会长满荆棘,希望能允许我辞官回乡,或许能病死家中,在地下见到祖先。”萧宝寅一向敬重苏湛,且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所用,便允许他返回武功。

十月二十五日,萧宝寅自称齐帝,改年号为隆绪,大赦所部将士,任命百官。都督长史毛遐,是毛鸿宾的哥哥,与毛鸿宾率领氐、羌部落在马祗栅起兵抵抗萧宝寅;萧宝寅派遣大将军卢祖迁率军进击,结果被毛遐杀死。萧宝寅正在南郊祭祀,即位仪式还未完成,听闻战败的消息,脸色大变,来不及整顿军队,便狼狈返回城中。任命姜俭为尚书左丞,将他视为心腹。文安人周惠达作为萧宝寅的使者留在洛阳,有关部门想要逮捕他,周惠达逃回长安。萧宝寅任命周惠达为光禄勋。

丹阳王萧赞听闻萧宝寅反叛,恐惧之下出逃,前往白鹿山,行至河桥时,被人抓获,北魏孝明帝知道他没有参与谋反,释放并安慰了他。行台郎封伟伯等人与关中豪杰谋划起兵诛杀萧宝寅,事情泄露而被处死。

北魏任命尚书仆射长孙稚为行台,率军讨伐萧宝寅。

正平郡百姓薛凤贤反叛,同宗人薛修义也在河东聚众起事,分别占据盐池,围攻蒲坂,东西相互勾结以响应萧宝寅。朝廷下诏令都督宗正珍孙率军讨伐。

十一月初八,梁朝任命护军萧渊藻为北讨都督,镇守涡阳。十一月初九,梁朝在涡阳设置西徐州。

葛荣围攻北魏信都,从春季持续到冬季,冀州刺史元孚激励将士,日夜坚守,粮食储备耗尽,外部又无救援,十一月二十九日,信都城陷落;葛荣擒获元孚,将城中百姓逐出城外,冻死的人有十分之六七。元孚的哥哥元佑担任防城都督,葛荣大规模召集将士,商议元孚兄弟的生死。元孚兄弟各自承担罪责,争相赴死,都督潘绍等数百人,都叩头请求处死自己以保全刺史。葛荣说:“这些都是北魏的忠臣义士。”于是将一同被囚禁的五百人全部赦免。

北魏任命源子邕为冀州刺史,率军讨伐葛荣;裴衍上表请求与源子邕一同前往,朝廷下诏批准。源子邕上书说:“裴衍如果前往,我请求留下;我如果前往,请留下裴衍;如果强迫我们一同前往,失败就在眼前。”朝廷没有同意,十二月二十日,军队行进至阳平东北的漳水弯曲处,葛荣率领十万大军进击,源子邕、裴衍都战败身亡。

相州的官吏百姓听闻冀州已经陷落,源子邕等人战败,人人自危。相州刺史恒农人李神神情自若,安抚勉励将士,大小官员都尽力防守,葛荣出动全部精锐攻打相州,最终未能攻克。

秦州百姓骆超杀死杜粲,向北魏请求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