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明又遇到了不少类似的怪事。有居民报警说,夜里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可起来一看,什么都没有;有居民说,家里的东西被挪动了位置,明明记得放在桌子上,第二天却出现在了椅子上;还有居民说,在塔边看到过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喊她也不答应,等她绕到前面,人就不见了。
怪事一件接一件,让周明心里越来越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是传言,反而开始有点相信杨师傅的话,这地方确实透着点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有一次,他自己亲身遇上的事,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后背发麻。
那天夜里,周明值班,凌晨三点多,他带着警棍,在辖区里巡逻。走到塔边的老巷子口,他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哭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他想看看,那哭声到底是什么来头。
巷子很深,夜里很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周明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和地面,什么都没有。可就在他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触感很轻,却让周明瞬间浑身一僵,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向身后,可巷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巷子两边的居民楼都黑着灯,门窗紧闭,只有远处的路灯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几点零散的光斑,在地上晃来晃去。
“谁?”周明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周明心里顿时慌了神,手心攥得全是汗,警棍被握得紧紧的。他强压着恐惧,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快了不少。可刚迈出两三步,后背上又被轻轻拍了一下。
这一次,触感比刚才更清晰,是实实在在的、像人的手指在衣服上轻轻碰了一下。
周明再也忍不住了,吓得魂都快飞了,转身就往巷子口跑。警棍在手里晃悠,手电筒的光束乱晃,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拼命往前冲。一口气跑出巷子,扑到警车旁,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咚咚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回到派出所,天刚蒙蒙亮。周明缓了好半天,才把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师傅。杨师傅听完,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跟你说了,别往那巷子里跑,尤其是后半夜,你就是不听。”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无奈:“那地方埋了太多冤魂,老辈人说,有‘东西’在那儿徘徊,不是恶意,就是太孤单,想找人作伴。你没受伤就好,算是万幸。以后可别再逞能往那儿去了。”
“师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周明问。
杨师傅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可能是以前死在这儿的人,怨气没散,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害人,就别去招惹它。”
周明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充满了疑惑。他开始查资料,想弄清楚七星岗的历史和那些传说的真相。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些老报纸,上面记载了当年施工挖出血骨的事,还有菩提金刚塔的修建过程。他还找到了一些老居民的回忆录,里面提到了不少关于七星岗的怪事,和他听到的、遇到的很像。
他发现,这些怪事虽然吓人,但大多没有伤害人,只是一些让人心里发毛的现象。比如“鬼打墙”,大多是因为巷子的结构特殊,加上夜里没灯,容易迷路;比如哭声,可能是风穿过巷子和建筑缝隙产生的声音;比如东西挪动,可能是老房子的结构问题,或者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弄的。
可他自己遇到的拍后背,却怎么也没法用科学解释。那触感太真实了,绝不是风或者老鼠能做到的。
有一天,周明值班,遇到了一个老人来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宠物狗丢了。老人说,他的狗是一只小泰迪,昨天晚上在塔边的小广场上遛弯,突然就不见了。他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怀疑是被人偷了。
周明跟着老人去塔边的小广场查看。小广场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遛弯。周明问了几个老人,都说没看到小泰迪。他又在广场周围找了找,也没发现线索。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塔后面传来一阵小狗的叫声。他赶紧跑过去一看,发现小泰迪被困在塔基的缝隙里,怎么也爬不出来。周明费了好大劲,才把小泰迪救了出来。
老人抱着小狗,感激地说:“谢谢你啊,警察同志。这狗平时很乖,不知道怎么会跑到塔后面去。”
周明笑了笑:“没事,可能是追什么东西跑过去的。”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塔基的缝隙里,有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他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李氏女,崇祯十七年”。崇祯十七年,就是公元1644年,张献忠屠城的那一年。
周明心里一动,难道这木牌是当年那个女人的?他把木牌交给老人,说:“大爷,这个木牌可能有点年头了,你要是不要,我就交给博物馆。”
老人看了看木牌,摇了摇头:“我不要,你拿去吧。”
周明把木牌带回派出所,找了个懂历史的朋友帮忙看了看。朋友说,这木牌确实是明末清初的东西,上面刻的“李氏女”,可能就是当年在屠城中死去的女子。
周明看着木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想起那些徘徊的“东西”,想起那些没有恶意的怪事,忽然觉得,或许不用非要弄明白真相。
有一次,他又遇到了那个主播赵磊。赵磊这次不是来探险的,而是来拍一个关于七星岗历史的纪录片。他看到周明,笑着说:“警察同志,上次谢谢你。我后来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七星岗的历史这么惨。”
周明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赵磊的纪录片播出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七星岗的历史,关注菩提金刚塔。有人来这里参观,有人来这里缅怀死者,七星岗“闹鬼”的名声,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历史感取代。
杨师傅退休那天,周明请他吃饭。饭桌上,杨师傅笑着说:“你现在不怕了?”
周明点了点头:“不怕了。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害人,就不用怕。”
杨师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干我们这行,既要相信科学,也要尊重传统。七星岗这地方,藏着重庆的历史,也藏着人心的善良。”
如今的七星岗,依旧繁华。菩提金刚塔静静地矗立在居民区里,塔边的小广场上,老人们依旧在遛弯、下棋,孩子们依旧在追逐打闹。偶尔有游客来这里参观,听老街坊讲那些传说,讲那段历史。
周明依旧在七星岗派出所当民警,他经常会带着新来的同事,路过菩提金刚塔,给他们讲这座塔的来历,讲七星岗的历史。他会告诉他们,夜里值班要多注意,别往老巷子里乱闯,要尊重这里的一切。
每到深夜,当城市陷入沉睡,七星岗的老巷子里,偶尔还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或者轻飘飘的脚步声。但周明知道,那些“东西”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在徘徊,在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