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孟云儿直视王昀的眼睛,神情中透着不容欺瞒的威严。
王昀被这锐利的目光灼得心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恭谨,说道:
“孙儿不敢欺瞒祖母,蕊娘确无大碍,我待会便去看望她。”
言罢,他给身后的侍女使眼色,道:“云娘、玉娘,还不扶太君入府歇息?”
侍女云娘与玉娘皆是聪慧伶俐之人,赶忙应声而出,一左一右地轻扶着老太太的臂膀,动作轻柔而恭敬。
云娘微微欠身,柔声道:“太君,府中已备好清茶软榻,咱们且入府歇息吧。”
孟云儿却仿若未闻,直直地凝视着王昀。
她就这般静静地站着,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令人不敢直视。
片刻后,她忽地冷哼一声,道:“我自己能走。”
言罢,她双手轻轻一挣,摆脱了云娘二女的搀扶。
随即,她转头吩咐道:“云娘,且去将老头子安顿妥当,莫要出了差错。”
说着,她迈步前行,裙裾扫过青石阶,只留下一句冷语:“但愿如你所言。”
王昀立于原地,目送那抹素色身影渐行渐远,指节紧攥,几欲发白。
他闭了闭眼,额角青筋微跳,终是睁开眼,大喝一声:“吴三,随我去东院!”
语毕,他迈过门槛,疾步朝东院而去。
吴三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一路上,王昀步伐未停,如疾风般前行,命令道:“把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与我听。”
吴三喘着粗气,压低声音,将风子垣入府之事尽数禀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王昀越听越怒,脸色愈发阴沉,急问道:“王冕、王嫣在哪里?”
吴声回道:“一直与那贼人在一起。”
其声微颤,似是也感受到了王昀的怒火。
王昀脚步骤停,眉峰紧锁,脸色阴沉如墨。
他猛然转身,目光扫向吴三,喝道:“老子我还没死呢!”
说着,大袖一甩,继续向前走去。
另一边,东院厢房内。
李夫人正无力地倚在雕花床榻之上,眼神迷离,神情恍惚,不知心中正思量着何事。
窗外风声簌簌,吹动帷帐轻扬,映得她面容愈发苍白。
侍女端着汤药,低声劝道:“夫人,这药都凉了,您还是喝一点吧!”
李夫人的目光落在褐色的药汁上,微微皱起眉头,缓缓把头扭到一边,眼神中满是抗拒,不愿再多看那药碗一眼,冷冷地说道:“不喝!”
就在这时,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雷霆之势迫近。
李夫人指尖微微一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起身。
“哐当”一声,门扉乍响,冷风卷着凉意扑入房内。
抬眸望去,只见王昀立于门前,身姿挺拔如松,却又带着几分疲惫与焦急。
心中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泣声道:“夫君,你可回来了!”
“夫人!”
王昀见状,心中一痛,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心疼,说道:“别怕,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抚着她的发,目光落在那碗冰冷的汤药上,心头一紧,又道:
“吴三已把渊儿的事说与我听。夫人放心,你受的苦,我必讨回公道!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夫人抽泣着点头,指尖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声音哽咽地说道:
“还有王冕和王嫣,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渊儿也不会受此磨难。”
王昀眸光渐冷,沉声道:
“逆子,我王家世代忠良,岂容这等不孝子孙败坏门风!若不给他二人惩戒,我王家门楣何存?”
他松开衣袖,转身对吴三厉声下令:“集结府中护卫,封锁四门,不得放走任何一人!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吴三领命,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说罢,起身欲退。
王昀又补充了一句:
“派人去请天山七子。我就不信,区区两个恶贼,能扛住七名重元境修士的怒火!老子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
与此同时,幽静的院落之中,微风轻拂,携着几缕淡淡的花香,萦绕于亭台楼阁之间。
风子垣正端坐于石凳之上,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盏青瓷茶杯,杯中清茶袅袅升腾着热气,散发着清幽的茶香。
他手持茶盏,轻吹着浮在表面的茶沫,神态悠然。
他的对面,王冕和王嫣垂首而坐,神色间满是复杂。
既有对未知命运的担忧,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惶恐。
养了数日伤,王冕的伤势已大有好转,虽面色仍略显苍白,但已能下地行走。
只是身形较之往昔,显单薄了几分。
王嫣咬着下唇,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听闻,爹爹他今日便归府中。我心中实在不安,要不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吧,也好知晓爹爹的态度,咱们也能早做打算。”
风子垣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如水,轻吹着茶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道:
“已然坚持至此,又何须再遣人前去打探?令尊归来,不过是迟早之事。且留在此处,安心等候便是,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忽然,风子垣似心有所感,原本悠然的神色微微一凝,忽然抬眼望向那浩渺天际,喃喃自语道:“重元境,还是七人……倒也有点本事,看来这王府今日是要热闹起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七道流光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气势,直落在四周的高墙之上。
定睛一看,七道身影如松般傲立于墙头,周身气息如渊渟岳峙,压得庭院中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所牵引。
王冕兄妹二人瞬间被这股强横无匹的气息狠狠压制,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地,任凭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二人面色煞白,嘴唇泛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风子垣却端坐不动,只是轻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神色淡然,淡淡道:
“敢问七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七人面面相觑,为首的灰袍老者冷目俯视,高声喝道:
“妖人休得猖狂!今日我等奉王公之命,特来诛邪!若是你将王渊公子交出来,我等尚可考虑留你一条狗命,否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其余六人闻言,周身灵力涌动,杀意凛然。
身形瞬间四散而开,隐隐结成北斗阵势。
风子垣神色未动,只是轻轻放下茶盏,唇角笑意不减,说道:“王渊?”
他轻笑一声,随后拍了拍手,朗声道:“把人带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海梦娅推着王渊从屋内缓缓走出。
王渊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无力,显然许久都没有走路了。
他望向墙头七人,嘴唇微微翕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终是未能出口,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风子垣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目光如电般扫过七人,声音清冷如霜,说道:
“若想带走王渊,便让王家家主来见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罢,海梦娅指尖微动,一缕灵力如丝线般缠绕在王渊脖颈之上,只要她心意一动,便可取王渊性命。
“好胆!”灰袍老者怒极反笑,须发皆张,双目圆睁,似要喷出火来,就要动手。
“大哥,莫急,孩子还在他们手上,还是稳妥些好,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事!”
老者身后,一名瘦高男子见状,赶忙低声劝道。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目光如刀般紧紧盯住风子垣,点了点头,说道:
“暂且容你多活片刻!”
很快,院门外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道身影带着风,陡然出现在院内。
定睛一看,正是王家家主王昀。
这位王家家主负手立于庭院中央,白发如雪,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添几分沧桑之感。
眸光深邃如寒潭古井,扫过王渊,目光陡然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渊儿!你可还好!”
王渊见父亲到来,心中那压抑已久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紧接着便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爹爹!救我!”
声音凄厉而悲切,令人闻之,无不心生怜悯。
王昀闻听儿子如泣如诉的呼唤,只觉心尖儿都在颤抖,痛得几近窒息。
他眼眶泛红,额上青筋暴起。
紧握的拳头,似有千钧之力在其中凝聚,誓要将欺辱儿子之人碎尸万段。
然而,他深知此刻冲动不得,故强行按捺下胸中的愤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儿莫哭,爹爹在此,自会护你周全!”
言罢,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王冕,刹那间,眼中竟然满是凌厉的杀意,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直刺向王冕,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王冕被看得浑身发毛,心中惊恐万分,拉着王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爹爹!”
王昀怒斥道:“逆子,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实乃家门之耻,没资格做我王昀的儿子!”
王冕吓得魂飞魄散,连头都不敢抬,就这么趴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风子垣见状,忙上前一步,开口问道:“阁下就是王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