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月 4 号的清晨,薄雾还没散尽,洪小姐握着方向盘,将车平稳地驶离松雾温泉度假村,朝着滨海市的方向前行。车内暖气开得正好,轻柔的音乐在空间里流淌,李明宇坐在副驾上,手指随意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林,直到洪小姐的声音突然打破宁静:“跟苏晴的关系,你打算怎么发展下去?”
李明宇原本望着窗外倒退树林的目光骤然收回,落在洪小姐专注开车的侧脸上。晨光透过车窗,在她睫毛上镀了层浅金,他沉默片刻,“我打算等两年后研究生毕业,就跟她结婚。”
“你当年那么伤害过苏晴,就算现在她对你有好感,我感觉她父亲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你们结婚 。”
李明宇靠在副驾座椅上,头微微偏向窗外,阳光落在他脸上,却没照亮他眼底的阴鸷。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他父亲不同意我们结婚,我也只能把他送上路了。而且,他父亲上路的事儿,也不能怪我呀。是因为他阻止我和苏晴结婚,我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 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洪小姐握着方向盘,侧眼瞥了眼副驾的李明宇,语气里没有半分劝阻的温情,反而带着一丝审视的冷意:“如果苏晴最后知道你对她父亲做的事,你就不怕她恨你?”
李明宇睁开眼,迎上她的目光,眼底的残忍还没褪去,却在看到她眼神里的冷漠时顿了顿。他勾了勾嘴角,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她要是恨我,想杀我,那就一起送上路,省得麻烦。”
李明宇靠在座椅上,身体微微舒展,眼神里的欲望毫不掩饰,“苏晴、她父亲、星耀,不过是垫脚石。我要的是财富,是能让人低头的权力,是人上人的身份 。”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窗外风掠过车身的声音。没有人知道,此刻洪小姐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 她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李明宇?或许在温泉村私汤室的片刻温存里,有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动摇;或许在听到他袒露欲望与仇恨时,有过同类间的共鸣。但这些情绪都像车窗上的雾气,很快就被她理智的冰冷驱散。
对洪小姐来说,唯一能确定的是:李明宇是她手里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他有对星耀的执念,有接近苏家的理由,还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戾 —— 这些特质,恰好能帮她撬开星耀紧闭的大门,找到当年毁掉她家庭的仇人。她借他的野心铺路,他借她的资源扫清障碍,这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博弈,至于情感,不过是博弈中可有可无的点缀。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李明宇,看到他正望着窗外发呆,眼底偶尔闪过对未来的野心。洪小姐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很清楚,这枚棋子虽然好用,却也危险 —— 李明宇的欲望太大,野心太盛,一旦他掌控了星耀,说不定会反过来将她也视作 “挡路石”。
车子刚驶入滨海市城区,天空就飘起了雨夹雪。冰冷的雨丝裹着细碎的雪粒,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原本就潮湿的路面很快积起一层泥泞,车轮碾过的时候,不时溅起浑浊的水花,连方向盘都变得有些发沉。
洪小姐握着方向盘,眉头微蹙,视线紧紧盯着前方模糊的路况。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还是赶不上雨雪凝结的速度,前方的车流像一条缓慢蠕动的长龙,每挪一步都要格外小心。她从储物格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未读信息跳了出来 —— 是苏明远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五个字:“老地方等你。”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洪小姐收起手机,侧头看向副驾的李明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前面路况太差了,车不好开。你家离我这儿也远,不如你在前面地铁站下车,自己坐地铁回去吧,省得我绕路。”
李明宇正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雪打湿的街景,听到这话,他转过头,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语气随意:“行,那我就在前面下。”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李明宇解开安全带,拿起放在脚边的背包。他拉开车门的瞬间,一股夹杂着雪粒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洪小姐没下车送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开口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雪天路滑。”
“知道了。” 李明宇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走进了雨夹雪里。他踩着泥泞的人行道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到洪小姐的车重新汇入车流,朝着与地铁站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
她停好车,撑着伞快步走进单元楼,乘电梯直达 18 层。开门后先弯腰换了门口的棉拖,又抬手将沾了雨雪的驼色大衣解下来,轻轻抖了抖衣摆上的雪粒,仔细挂在门口的胡桃木衣架上,连衣领用手理得平整。做完这些,她才朝着客厅走去,一眼就看到苏明远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烟灰落了满桌,面前的咖啡早就凉透了。以往他来这里,总是带着几分放松的慵懒,可今天,他眉头紧锁,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焦虑,连她进门都没立刻抬头。
洪小姐没立刻说话,转身走进开放式厨房。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瓷茶壶,抓了一把祁门红茶放进去,用刚烧好的热水冲泡,茶叶在水中舒展的瞬间,淡淡的茶香便弥漫开来。她又取了两个骨瓷茶杯,将泡好的红茶分别倒进去,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杯壁上的暗纹。
端着两杯茶走到沙发旁,她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苏明远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对面沙发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烟雾缓缓从她唇间溢出。她看着苏明远紧绷的侧脸,突然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的轻松:“苏总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儿了?”
苏明远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夹着烟的手指上,又扫过面前温热的红茶,紧绷的眉头稍稍松了些。他拿起茶杯,指尖贴着温热的杯壁,抿了一口红茶,茶水的醇厚没能压下心底的烦躁,刚放下杯子,就重重叹了口气,指腹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实验抗癌特效药不慎流入市场了,增加了癌症病人的死亡率,我这脑袋都快疼炸了。”
洪小姐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唇间萦绕片刻,才缓缓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她看着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散开,突然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让那个赵临找周启荣和政府打个招呼,疏通疏通不就完了?要被泄露的事儿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什么呀?”
洪小姐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指尖在缸沿轻轻划了一圈,突然抬眼看向苏明远:“1987 年我们莫名其妙被福利院收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给解决的吗?”
“那年 3 月,孤儿院深夜接了七个身份不明的弃婴,出生证明都是院长手写的,连民政部门的备案都没有 —— 这些事,你以为我忘了?今天我都这么大了,别以为我不记事。”
苏明远靠在沙发上,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试图打哈哈带过:“你看你,好好的怎么开始翻旧账了?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提它干什么。”
洪小姐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回避,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 —— 她的仇还没报,还需要借着苏明远的关系留在星耀的圈子里。于是她没再追问,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从沙发上起身,绕到苏明远身后站定。
指尖轻轻落在他紧绷的太阳穴上,力度适中地按揉起来,指腹缓缓打圈,试图缓解他因焦虑和紧张蹙起的眉头。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刻意的温柔,连语气都软了下来:“知道你最近为抗癌药的事儿心烦,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别往心里去。”
苏明远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揉,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是你懂我,这几天头都快炸了,赵临那边还没传来好消息,药监局又催得紧。”
“急也没用,慢慢来。” 洪小姐一边继续按揉,一边轻声安抚,指尖却悄悄留意着他颈部的肌肉状态 —— 依旧紧绷,显然还是没完全放下心防。她放缓语气,刻意转移话题:“你也别总盯着工作,偶尔也该歇歇。这几天雨夹雪,路况不好,晚上尽量别出门,有什么事让手下去办就行。”
苏明远 “嗯” 了一声,没再多说,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雨雪敲打玻璃的声音,还有洪小姐按揉太阳穴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她的动作很稳,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渐渐让苏明远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了些。
按揉了约莫五分钟,她轻轻收回手,指尖在身侧悄悄攥了攥,又很快松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好点了吗?要是还疼,我去给你拿片止痛药。”
苏明远睁开眼,侧头看向她,脸上的疲惫消散了些,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伸手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西装外套,动作间还带着几分刚放松下来的慵懒。洪小姐也跟着起身,目光落在他整理衣物的手上,轻声应道:“好,路上注意安全,雨夹雪路滑,让司机开慢些。”
苏明远 “嗯” 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洪小姐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红茶,缓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18 层的高度让视野格外开阔,雨夹雪还在夜色里弥漫,细碎的雪粒被风裹挟着,砸在玻璃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将窗外的城市晕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抬手撩开窗帘一角,目光落在楼下缓缓启动的黑色轿车上 —— 那是苏明远的车,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正慢慢驶出公寓大楼的停车场入口。司机谨慎地操控着方向盘,车轮碾过积着薄雪的路面,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雨雪覆盖。
李明宇紧紧大衣,踩着满脚泥泞回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每上一层都要用力跺脚才能亮起微弱的光,映着墙壁上斑驳的霉痕。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冷空气扑面而来,60 平的两居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连家具都只有最基础的几样,显得格外空旷。
他随手将湿透的外套扔在沙发上,没开灯,径直走到窗边坐下。窗外的雨夹雪还没停,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模糊的亮斑。出租屋太小,小到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也小到让他心里那点算计和孤寂无处遁形。
他靠在冰冷的窗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外壳,脑海里突然闪过苏晴的脸 —— 李明宇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 “苏晴” 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出租屋依旧空旷,可李明宇知道,等苏晴来了,这里就会充满她带来的 “温暖”。
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广播正用英、法双语播报着登机信息,行李箱滚轮划过地面的声响与旅客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出行的匆忙。张承将最后一个登机箱放进行李传送带旁的称重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转头对身边的顾小茜笑了笑:“都弄好了,行李没超重,证件也都收在你包里的侧兜了。”
顾小茜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背包带,目光扫过候机厅里悬挂的航班信息屏 —— 飞往清北市的 Ac029 航班,还有 40 分钟开始登机。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座待了三年的城市最后一点气息留在心里,随即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