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股热流退得慢，像黏在皮肤上的一层薄胶。白小璃睁开眼，左手还扣着右手手腕，指腹压着热度最集中的位置。她没松手，也没动弹，只是把呼吸放得更轻。
屋外的竹枝又晃了一下，这次不是风。
她缓缓松开左手，指尖在袖口擦了擦，像是蹭掉什么脏东西。然后坐直身子，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根缠魂丝，搭在食指上轻轻一弹。银丝颤了颤，没断，但上面的符文暗了一瞬。
“昨晚有人碰过阵。”她低声说。
系统界面半天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行字：【检测到外部干扰痕迹，持续0.7息，方向西北。】
“西北？”她眯起眼，“那边除了座破庙，连个野猫都不去。”
【建议忽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追查。】
“我不追。”她把缠魂丝收进袋子，“我等他自己露头。”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件旧披风抖了抖，灰尘扑簌簌往下掉。这件衣服她穿了五年，早就看不出原本颜色。她对着光看了看领口内侧，那里用血画了个小圈，是刚穿越时留下的记号。
现在那个圈微微发烫。
她没多看，把披风重新挂回去，转身打开储物柜，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坊市通行令，盖着青阳派的印。三年前她帮他们找过一只走丢的灵鸡，换来的谢礼。
“该去逛逛了。”
天刚亮，她就出了洞府。红衣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扎眼，但她不在乎。路过山脚茶摊时买了壶灵泉茶，边走边喝。几个采药的外门弟子看见她，赶紧低头让路。
她笑了笑，没说话。
坊市在半山腰，人不多不少。她在最角落的摊位停下，老板是个驼背老头，面前摆着几瓶药丸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她扔下一枚灵石，指了指角落里的小瓷瓶。
“忘忧香，拿一瓶。”
老头抬头看了她一眼，没问用途，直接递过来。她接过瓶子，手指在瓶底划了一下——有刻痕，是暗语标记。
她点头，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巷子尽头有间废弃洞窟，门口长满了藤蔓。她把瓷瓶放在石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写了几行字压在瓶下。
“寻北荒旧事，换三息真言。”
做完这些，她退到十丈外的树后，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这是签到抽中的【窥灵镜】，只能用三次。她往镜面滴了滴血，低声念了一句咒。
镜面泛起涟漪，慢慢映出洞窟内的画面。
她靠在树干上，闭眼休息。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太阳落山时，镜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黑影闪进洞窟，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脸。那人只看了一眼纸条，就把瓷瓶收进袖子，随后在石台上留下一枚玉简。
整个过程不到五息。
她睁开眼，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收起镜子，没去取玉简。
“急什么。”她自言自语，“鱼已经咬钩了，网可以晚点撒。”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系统界面准时弹出来。
【今日签到成功！】
【奖励：《残篇·九域志异》一页。】
她接过那张泛黄的纸页，扫了一眼标题就愣住了。
“逆盟？”
纸上写着：三百年前，有组织妄图篡改天道碑文，欲夺天地气运。其标志为七弯闭环加三倒钩，称“幽冥锁魂印”。后被正道围剿，名录销毁，残部流散。
她把纸页铺在桌上，又从储物袋里翻出拍卖行的寄售单副本。撕开封印的血迹还没干透，买家印记清晰可见——七道弯折，首尾相连，中间三个倒钩。
和书上的图样一模一样。
她盯着这两样东西看了足足一刻钟，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上了锁，她用牙咬破指尖，按在锁芯上。血光一闪，锁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张符纸、三本手抄笔记、还有一块烧焦的布片。
她拿起布片展开，上面也有同样的印记，只是颜色发黑，像是被火烧过。这是五年前在北荒秘境捡到的，当时那名散修尸体旁只有这块布。
她把三样东西并排摆在桌上：拍卖单、残页、烧布。
“邪组没死。”她喃喃道，“他们换了名字，换了地盘，但习惯改不了。”
她想起那天仙府外的黑袍人。对方没抢东西，也没动手，就那么看着她走出来。那不是观望，是确认。
确认她是不是目标。
“他们要的不是宝物。”她突然明白过来，“是人。”
她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在窗前。月光照进来，落在她的尾巴上。九条尾巴安静地垂着，最里面的那一条，尾尖微微发烫。
她抬手摸了摸眉心的朱砂痣，那里也在发热。
“系统，你说天机不可轻泄。”她开口，“那我靠自己猜出来的，算不算破规矩？”
【……】
界面沉默了几秒。
【宿主自行推论，不在干预范围。】
“我就知道。”她笑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儿，最怕担责任。”
她坐回桌前，拿出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写下“焚心绫”三个字。然后画箭头指向“逆盟”，再画箭头指向“仙府”。
接着写：“目的不是夺宝，是找人。找谁？为什么是我？”
问题写完，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他们以为我是钥匙。”
她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有点累。这不是普通的仇家复辟，也不是宗门争斗。这是冲着她来的，从她走出仙府那一刻就开始了。
但她不怕。
她伸手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好，最后拿起那枚从洞窟带回的玉简。输入灵力，玉简浮现出几行字：
“北荒之后，七弯再现。
若见红衣狐影，勿近，勿言，速报。”
她看完，把玉简捏碎，粉末从指缝漏下。
“报给谁？”她冷笑，“报给你家老大？”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夜风灌进来，吹得她衣角翻飞。她抬头看天，月亮很圆，星星很亮。
她回屋取出一套灰布衣裳换上，又用符纸遮了容貌，变成个普通中年妇人模样。然后带上储物袋，再次出门。
这次她没走大路，而是绕到后山，沿着一条荒废多年的古道往西北走。
半个时辰后，她站在那座破庙外。
庙门半塌，屋顶漏了个大洞。她没进去，而是绕到侧面，发现墙根下有新鲜脚印，朝后院去了。
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面。泥土松软，还有淡淡香气——和她留在洞窟的忘忧香味道一样。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嘴角扬起。
“来都来了，不打声招呼？”
她一脚踹开后院小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个黑色木盒。
她走过去，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截手腕骨，骨头表面刻着熟悉的七弯闭环纹路。
她盯着那截骨头，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你们留信，我收了。现在轮到我送礼。”
她合上盒子，抱在怀里，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新符纸，贴在门框上。
符纸上写着一行小字：“三天后，云梦谷东崖，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