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和她年纪差不多,平日还算说得来,偶尔还能说些体己话。
魏落凝正坐在廊下剥莲子。
抬眼看见袁柳儿,立刻笑出了声。
“小娘!你怎么来了?”
袁柳儿脸上立马堆出温柔笑意。
她亲热地走过去,挽住魏落凝的手臂。
“凝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外头那么多小姐们聚在一处赏花谈笑,怎么不去跟她们玩呢?”
魏落凝冷笑一声,脸上写满了嫌弃,撇了撇嘴说道。
“我才懒得理她们呢!那群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巴结将军府,围着陆将军转,一个个殷勤得跟蜜蜂采蜜似的。说到底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为了攀权附势?”
袁柳儿心里顿时一乐,连忙顺着她的话接道。
“对呀,我听着都烦死了。尤其是陆将军刚娶的那个洛锦歌。啧,真是最招人讨厌的一个!刚才我在花园口还瞧见她,一群人围在那里嘻嘻哈哈,拍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真当自己是个贵夫人了?”
“不就是脸蛋儿生得勾人些嘛!”
“陆将军现在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整日魂不守舍的,连那些原本清高的太太奶奶们都争相讨好她,又是送点心又是递帖子的,简直没见过世面。”
“一个卖烧饼的乡下丫头罢了,说话粗俗,走路大摇大摆,毫无规矩,偏偏还会装模作样,靠那张脸整天卖乖讨巧、装娇作媚。咱们可是正经人家出身,这种套路,可学不来,也不屑去学!”
魏落凝一听,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巴结将军府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捧她的场?一个整天在街边摊煎饼的市井女子,也配被人围在中间,当成宝一样供着?”
魏落凝越想越气,手指猛地收紧。
她不喜欢将军府,绝不是毫无缘由的偏见。
她爹与陆家之间的恩怨,已纠缠了整整几十年。
那些陈年旧事里,早已在她心里刻下深深的烙印。
因此,她从不会主动去靠近陆家,更别提低头示好。
可陆楚晏这个人,却偏偏与众不同。
他那张脸,在受伤之前便已是人尽皆知的俊美。
如今,脸上多了那道疤,非但没有损其风采,反而让他多了一分英武之气。
她爹每日在家喝着闷酒,骂他“早该暴毙于乱军之中”。
可她心里却明白,这世间,唯有这般男人,才真正配得上“大将军”三字。
她爹自然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可岁月不饶人,如今早已两鬓斑白,力不从心。
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陛下将兵权交到陆楚晏手中,是顺势而为。
只是她爹放不下旧日恩怨,始终将陆家视作仇敌。
她作为女儿,只能把那份敬慕深深埋藏在心底。
可洛锦歌凭什么?
一个粗使女子,竟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众人追捧的“将军府红人”?
连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贵女们,也都争相与她说话。
魏落凝双拳攥得死紧。
真想冲过去,狠狠甩她两记耳光,让她那张恬不知耻的笑脸立刻肿起来!
她脚步一动,竟真的朝那人群的方向迈了一步。
袁柳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干嘛去?疯了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事?”
“我去扇她!”
魏落凝咬着牙。
“这种狐媚子,整日勾三搭四,装模作样,早该挨打了!成天在将军府进进出出,晃来晃去,看着就让人恶心!”
袁柳儿脸色一变,立刻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死死拦着她。
“我的好凝儿,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你当洛锦歌真是个软柿子?她可是市井出身,力气大得能一个人扛起两袋米,摔个跤都能把人压断骨头。你去跟她动手,不是自讨苦吃,白白让人笑话?”
魏落凝一听,身子微微一僵。
下意识地回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事。
洛锦歌曾徒手掀翻一辆倾倒的粮车,救下被压住的小贩。
那时她还不信,如今想来,恐怕真有几分力气。
她扭过头,看向袁柳儿。
“小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嘛……我实在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可又不能真冲上去打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得势,踩到我头上吧?”
“我暗中找几个城外的混混,半夜蒙头把她塞进麻袋,直接丢出城外去?反正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袁柳儿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抬手轻轻点了一下她额头。
“你这脑袋里装的究竟是豆腐渣,还是稻草?这种蠢主意你也想得出来?你当陆将军是什么?木头人?洛锦歌要是真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而且你以为将军府的侍卫是吃素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日夜巡逻,暗哨遍布。你的人连院墙都翻不进去,就会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到时候,不但事没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让陆楚晏更厌恶你,值得吗?”
“干事儿啊,得瞅准根儿,不能光看热闹。”。
袁柳儿在魏落凝面前,总是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她说的每句话,魏落凝都当金科玉律,一句不敢忘。
在魏落凝心里,袁柳儿不仅是闺中密友,更是引路明灯。
她从小被父亲教导要谨慎行事,却少有能倾心交谈的人。
而袁柳儿不同,她懂得揣摩人心,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
因此,哪怕是一句寻常提醒,魏落凝也必定牢牢记住。
“现在洛锦歌被后院那帮夫人围得走不开,你不如趁这会儿去前头找找陆将军。”
袁柳儿微微侧身,目光却始终落在魏落凝脸上。
“那些夫人最爱打听东家长西家短,拉住洛锦歌聊个没完,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可不好再遇。”
“你长相不比她差,家世还比她强,最要紧的是,只要你能跟陆将军搭上话,两家几十年的恩怨说不定就解了。”
“你别忘了,陆将军年少时也曾入过御前讲学,和陛下有些旧情。若他肯在圣上面前为魏家美言几句,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爹高兴,连陛下都会点头夸你。”
袁柳儿嘴角微扬。
“到时候,你在京都闺秀之中便脱颖而出,不止是才貌双全,更是化解世仇的功臣。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哪个不说你是魏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