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
头顶唯一那盏旧灯接触不良,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光线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铁锈与尘土混合的气味,冰冷,呛人。
苏默独自站在巨大的厂房中央,脚下是碎裂的水泥地。
她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通话界面停留在夏晚晴的名字上,计时已经开始了三分零七秒。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退路。
阴影深处,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苏默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人从一台废弃的冲压机后走出,身形中等,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夹克,脸上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那双眼睛里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有一片历经风霜后的死寂。
苏默没有多余的废话,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证据呢?”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木箱前,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U盘,放在上面,朝苏默的方向推了过去。
“傅氏集团海外分公司近三年的账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经过了处理,是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
“《囚鸟》这个项目,从立项开始就是个幌子。他们利用海外投资、跨国制作的便利,将一笔笔见不得光的钱,洗得干干净净。”
苏默的目光落在那个U盘上,没有动。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尽管他全副武装,还用了变声器,但那熟悉的身形,走路时右肩微沉的习惯,都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决定兵行险着。
“大哥,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男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然而,就这一下,却被苏默敏锐的捕捉到。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男子意识到自己被诈了出来。
他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苏默再熟悉不过的脸。
苏家长子,苏时宴。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阴郁和怨毒。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走路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苏默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时宴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冷笑一声,眼中的怨恨再不掩饰。
“苏默,你真是好本事。把爸送进医院,把我妈逼疯,把安安的名声彻底搞臭,把苏睿搞进牢狱。苏家算是被你毁得干干净净。”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阴狠。
“要不是我跑得快,提前躲到海外,恐怕现在也跟二叔、三姑一样,在监狱里吃牢饭。”
“他们咎由自取。”
苏默冷漠回应,对于苏家的这些人,她没有半分同情。
一切都是他们主动招惹她,她不过是反击而已。
“咎由自取?”
苏时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别忘了,你也是苏家养大的!你身上流的血,一半也姓苏!”
见苏默面无表情,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算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
他指了指那个U盘。
“我现在一无所有,在国外过得连狗都不如。我需要钱,一大笔钱,东山再起。”
“所以,你要用这个去敲诈傅晔霆?”
苏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错。”
苏时宴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傅晔霆最在乎的就是傅家的声誉,这份东西一旦曝光,傅氏集团的股价会立刻崩盘,他本人也会面临牢狱之灾。他不敢不给钱。”
他看着苏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你,去跟他谈。”
苏默断然拒绝。
“我不会去的。”
她不想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苏时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变得阴狠。
“怎么,你爱上他了?”
他讥诮地勾起嘴角。
“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忘了他是怎么一步步设计你,挑拨你与林逸舟的?”
苏默心头一震。
苏时宴的冷笑让她不寒而栗。
见她不为所动,苏时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拍了拍手。
另一个身影,从更深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人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一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在苏默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上来回逡巡。
竟是陆泽远!
苏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苏时宴的声音,冷酷得如同地狱的判官。
“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
他看向陆泽远,脸上是令人作呕的讨好。
“陆少,我这个妹妹。今晚,就交给你了。”
他转向苏默,笑容残忍。
“长兄为父。苏默,我现在就做主,答应你与陆家的婚约,让你们俩,入洞房!”
话音刚落,苏默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浑身像被扔进了火炉,一股陌生的燥热从身体内部升腾而起,迅速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这才惊觉,这间厂房的空气里,早就被下了药。
她身体发软,视线开始模糊,几乎无法站立。
陆泽远搓着手,迫不及待地走了上来。
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在苏默眼前放大,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
“苏大明星,别怕啊。今晚就让哥哥好好疼你,保证让你快活似神仙……”
他伸出那只肥腻的手,朝着苏默的脸颊摸去。
苏默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陆泽远的手即将触碰到苏默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工厂那扇沉重的铁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外面猛地踹开。
厚重的铁门变形,脱离门框,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里出鞘的利刃,悄无声息,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破开的门口冲了进来。
动作快如鬼魅,训练有素。
转眼间,便将苏时宴和陆泽远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男人,逆着光,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
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足以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滔天的怒火。
来人正是傅晔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