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年轻了,也太骄傲。他看不懂你为了守护一段感情,愿意付出多少。他只看得到自己被冒犯的自尊,却看不到你的牺牲和痛苦。”
他顿了顿,“苏小姐,他……配不上你。”
苏默没有辩解,只是疏离地看着他。
他的离间计,拙劣,却有效。
她眼底闪过一抹疲惫,已经懒得再戳穿他。
“我送你回家?”
傅晔霆见她不语,又往前一步,试图拉近距离。
“不用。”
苏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头也不回地汇入人潮。
背影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傅晔霆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脸上的温和与歉意,缓缓褪去,只剩一片冰冷的阴鸷。
公寓里,夏晚晴正急得团团转。
门一开,看到苏默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她所有的抱怨和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默默……”
夏晚晴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他你去找傅晔霆……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哭得抽噎,把昨晚林逸舟回来后,她是如何冲动地将一切和盘托出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他就是个混蛋!”
夏晚晴气得发抖,替苏默感到不值,“他怎么能那么想你!他根本没看到你的付出,只看到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冒犯了!”
苏默任由她抱着,没有说话。
她没有责怪夏晚晴。
林逸舟的反应,正是傅晔霆最想看到的。
他们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晚晴,我没事。”
她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背,声音疲惫,“让他冷静一下吧。我也需要冷静。”
她推开夏晚晴,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杨姐。
“小默!好消息!张艺凡导演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杨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兴奋,“他说不管投资方怎么变,他认定的女主角只有你一个!让你明天务必去一趟剧组,商量后续的拍摄细节!”
这个消息,是这片灰暗中唯一透出的一点光。
苏默挂了电话,走到书桌前。
桌上,摊开的剧本上,画满了她做的笔记。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纷乱的私人情绪都强行压了下去。
她拿起笔,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剧本的世界里。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要用演技证明自己,要借着《囚鸟》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多的话语权和筹码。
傅氏集团。
李明站在办公桌前,低声汇报着。
“傅总,苏小姐拒绝了您的提议,自己回去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公寓里,没有再出门。”
“林逸舟那边呢?”
傅晔霆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回了工作室,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见。”
傅晔霆的眼中掠过一抹冷光。
苏默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坚韧得多。
他以为,在她被林逸舟伤害,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的出现会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却没有。
仅仅是离间,还不够。
“继续盯着。”
他冷声吩咐,“我要确保,她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
夜色渐深。
林逸舟的工作室里一片狼藉。
他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颓然的脸。
屏幕上,是被冻结的银行账户,是一封封终止合作的邮件。
胸中的怒火早已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痛苦。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画面。
苏默决绝的眼神,还有他自己吼出的那句“恶心”。
他真的。
错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踢到了脚边的吉他。
琴弦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角落里那块写满了计划的白板。
在最下方,有一行清秀又熟悉的字迹。
“你永远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是苏默写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林逸舟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走过去,指尖颤抖地抚上那行字。
心脏的位置,被这句话狠狠地击中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她,却用最伤人的方式,将她推得更远。
他跌入的,正是傅晔霆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公寓里,苏默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剧本中。
她一遍遍地揣摩着“青鸟”的内心世界,将自己的痛苦与角色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深夜十一点。
手机突兀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皱了皱眉,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
“柳默小姐?”
“你是谁?”
苏默的声音带着警惕。
“一个想帮你的人。”
对方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或者说,一个和你有共同敌人的人。”
苏默的心一凛。
“你想彻底击垮傅晔霆吗?”
对方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傅氏集团,关于《囚鸟》这个项目,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秘密。”
苏默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冷静地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也经过了处理,显得格外诡异。
“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拿到《囚鸟》这部电影,最终的剪辑权。”
苏默挂断电话,久久不能平静。
翌日。
夜风裹挟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灌入废弃工厂的破败窗洞。
苏默独自站在巨大的厂房中央,脚下是碎裂的水泥地。
远处城市的霓虹,在这里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头顶一盏接触不良的旧灯,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忽明忽暗。
她将手机握在掌心,通话界面亮着,夏晚晴的名字停留在上面。
她说过,如果十五分钟没有消息,就直接报警。
一个脚步声从阴影深处传来,不疾不徐。
苏默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人从一台废弃的冲压机后走出,身形中等,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夹克,脸上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有一片历经风霜后的死寂。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