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条模糊但充满希望的路线在脑海中浮现,向南,找到白石口,联系上地下交通站,通过他们的电台,将消息发回延安。
虽然前路依然险阻,但目标已经无比清晰。
他站起身,对着何屯长郑重地抱拳一礼:“何屯长,您提供的这个消息,可能关系到整个抗战的大局!大恩不言谢!”
何屯长摆摆手:“说这些干啥,都是中国人,打鬼子是应该的,你们今晚就在这歇着,明天……路上千万小心。”
石云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望向窗外南方的天空,目光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直抵延安。
一项关乎国家命运的重大任务,已经悄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而第一步,就是带着队员们,安全抵达三十里外的白石口。
破旧的土坯房里,油灯如豆,火光在石云天深邃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他内心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何屯长那句“阳历十二月十号”,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珍珠港事件已经发生五天。
历史的车轮,正以他熟知的方式,却又以远超想象的沉重感,轰然碾过这个时空。
短暂的狂喜,为老美参战必将扭转大战局势,之后,一个更为炽热、更为急迫的念头,如同地底奔突的岩浆,猛地冲上心头——原子弹。
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那朵在广岛和长崎升起的蘑菇云意味着什么。
那是终结战争的终极武器,是奠定战后数十年国际格局的基石,也是一个民族能否挺直腰杆的硬实力象征。
此刻,美国的“曼哈顿计划”恐怕已经悄然启动,而遥远的祖国,还要在多年的战火与积贫积弱后,才得以倾举国之力,在罗布泊点燃那声震惊世界的巨响。
能不能……再早一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如果……如果能有人,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曼哈顿计划”那高度机密的核心,将关键的情报和思路,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传递回来,是否能极大地缩短我们自己摸索的进程?是否能让我们在未来的博弈中,少受无数屈辱和讹诈?
风险?巨大无比。
这无异于虎口拔牙,是在世界最强大的情报机构监视下跳舞。
一旦暴露,万劫不复。
但潜在的回报,足以让任何有远见的人甘冒奇险。
这不再是简单的战术胜利,而是关乎民族气运的战略投注。
一个代号,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东风”。
“东风”既是未来大国重器的名字,也暗合“东风压倒西风”的寓意,更寄托了让这股力量早日吹拂神州大地的期盼。
“云天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王小虎凑过来,担心地问,打断了他的沉思。
石云天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对任何人轻易透露,即便是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
知道的越少,他们越安全。
“没什么,”石云天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只是想到鬼子惹了老美,往后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他转向何屯长,语气变得严肃而恳切:“何屯长,您刚才提到的‘白石口’的货郎,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他们,除了上报紧急军情,我们……还需要借用一条最安全的线路,传递一份绝密情报。”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让何屯长意识到,这几个年轻人背负的,远非普通的敌后任务那么简单。
在何屯长的帮助下,石云天连夜起草了一份极其简短的密电。
电文没有提及具体计划,只用预先约定的暗语,向延安那位洞察一切的领导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警示与建议:“风已起,需借东风,盼遣精干,潜入彼岸,觅得雷种。”
他相信,以那位领导的雄才大略和对自己特殊性的隐约察觉,一定能明白这神秘的电文背后的惊天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石云天一边焦急等待地下交通站的回音,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东风计划”的细节。
派遣的人选,必须是绝对忠诚、心理素质超卓、具备极强学习能力和适应性的顶尖精英。
他需要彻底隐匿原有身份,甚至要与过去的一切,包括组织和亲人,做最彻底的切割,以一种“叛逃”或“追求理想”的姿态,想方设法接近曼哈顿计划的核心圈,这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更久。
等待是煎熬的。
直到第三天深夜,一名自称“老陈”的货郎,才在何屯长的引荐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云天面前。
他目光锐利,行事谨慎,起初看几人是一些小孩子,以为是恶作剧。
直到确认了石云天的身份和赤诚带后,才接过那封薄薄却重若千钧的密电。
“线路不安全,最近鬼子查得严,这份电文,我会用最保险的方式送出去,但需要时间。”老陈压低声音,“你们下一步打算?”
“我们继续南下,按原计划寻找主力。”石云天道,“请务必尽快将消息传到!”
老陈重重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密电已发出,石云天的心却并未轻松。
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
即便延安同意并启动“东风计划”,未来的路也布满荆棘。
而他当前的任务,是带领队伍活下去,抵达目的地。
离开何家屯时,石云天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在绝境中给了他们生机的小村庄。
风雪虽停,前路依旧漫漫,但一种新的历史使命感,已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摸了摸胸前的赤诚带,那抹红色,此刻仿佛与远方即将升起的“东风”产生了神秘的共鸣。
“走吧。”他转身,对队员们说道,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南下的足迹再次延伸向雪原深处,而一个关乎未来的宏大序曲,已随着那份密电,悄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