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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淡淡瞥他一眼，并未急着回答。
倒是平日里最得宠的李侧妃低声答道：“回王爷，那些人见您失了势，便都逃了。”
一旁奉旨随行的太监突然尖声插话：“大胆！他现在已不是亲王，得叫‘临安郡王’！听明白没有，是郡王！”
这太监离京前曾收了一大笔银子——整整两千两，是太子的人塞给他的。
如今风往哪边吹，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齐天扈见一个阉人也敢如此狗眼看人低，心中郁结的怒火顿时窜到顶点。
他猛地将手中酒壶砸了过去，碎片飞溅，划破了李侧妃娇嫩的脸颊，顿时鲜血淋漓。
李侧妃吓得失声尖叫：“啊，我的脸——！”
“滚！全都给我滚！”他嘶吼着，嗓音沙哑如破锣，“是不是连你们也想弃我而去？？我还是临安郡王！父皇迟早会念及父子之情，召我回京的！”
赵王妃冷眼瞧着这一幕，心中只觉痛快。
被贬也好，反正从前跟着他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他失势，对府中事务不闻不问，反倒让她挺直了腰杆。
要她说，这贬黜来得正好！
如今虽不再是亲王妃，至少还能保住性命。若继续由着他这般猖狂恣意，说不准哪天，她与儿子都会被他连累死。
若他能就此死去反倒更好——她的儿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郡王爵位，成为新的临安郡王……
四下无人敢再出声，仅剩的几名仆人更是深深埋着头，只盼这位主子别再发疯，免得殃及自身。
“郡王，该启程了，再不走天可就黑了。”小太监压根不在乎齐天扈高不高兴。
——眼下他兜里揣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正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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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第十日，赵王一行人终于抵达衡山脚下。
这一日天气多云，连日赶路下来，除却坐马车的几位主子，其余人皆苦不堪言。
临安郡王自被贬后始终郁愤难平，对下人非打即骂，对郡王妃更无好脸色。
他本就脾气暴躁，如今更是暴戾非常，连昔日最得宠的李侧妃因脸上带伤，这些日子也总躲着他，生怕一个不慎又遭波及。
齐天扈一路走，一路骂。起初骂太子不念手足之情，后来骂凤倾城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偶尔喝醉了，连皇上也会骂上几句，怪他命自己去杀凤倾城，最后却不肯保全他。
每逢他这般借酒发疯，郡王妃便头疼不已。
虽说已离京甚远，可这些话若传到皇上或太子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每每她只得将护卫小厮都遣得远远的，生怕被谁听去报回京中。
有时见他闹得太过，郡王妃几乎想提刀与他同归于尽。她可以陪他死，但她的儿子绝不能——这孩子无辜，什么事都不知道。
因此，当一行人看到山脚下那间简陋的茶铺时，都不由松了口气。
总算能歇歇脚了。
郡王妃下令车队暂停，命护卫侍女前去看看，除了茶水外，可否再补给些吃食。
秦氏搂着七岁的儿子，望向不远处最宽敞的那辆马车，眼中寒光一闪。
这一路上，若非他这般闹腾，他们本可安稳抵达临安。
可就因为他不甘不服，终日生事，害得她也跟着提心吊胆，总担忧京中会忽然传来圣旨——不是催他们赶赴封地，而是直接赐死。
前方马车里又传来一阵咆哮：“齐天珩！凤倾城！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还！你们给我等着……”
“郡王妃，那儿除了茶水，还有烙饼，虽味道寻常，好歹是热乎的。”
秦氏闻言，脸色稍缓。是热的就好，孩子连日跟着奔波，都瘦了一圈。
“让车队停下歇息吧，一个时辰后再启程。”她说着，率先牵着儿子下车。
“恒儿，慢些走。”
“贵人想要些什么？”赵四满脸殷勤，手上还不忘给烙饼翻个面。
被称作恒儿的孩子盯着那香气四溢的烙饼，悄悄咽了咽口水。
秦氏见儿子这般模样，不由微微一笑。
“店家，给我们来一百张……不，一百五十张烙饼。”她回头看了眼停下的车队，众人皆是一脸疲惫，心下有些不忍。
若非自家那位折腾，大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索性一人一张饼吧。
赵四望着她身后那数十人的车马队伍，暗暗咂舌，扬声道：“好嘞！不过得请贵人稍候，烙这么多饼得费些工夫。”
说完，他朝身后一胖一瘦两个伙计招了招手，又对一旁煮茶的年轻妇人摆摆手：“翠花，快给各位贵人斟茶解渴。”
简陋的茶铺顿时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一旁侍女见那破旧木桌不甚干净，正要上前斥责，却被秦氏拦下。
侍女只得亲自上前将桌子擦净，又扶秦氏坐下。
“夫人您和小少爷先坐，我去端茶。”侍女说着，朝那刚沏好的茶走去。
这茶虽不及王府往日所用的名贵精致，却胜在新鲜温热。
这十来日众人路上饿了就啃干粮、渴了饮冷水，人多又不便住店，加之郡王被贬不愿去人多之处丢人现眼，所以除了偶尔投宿驿站，大多时候只得风餐露宿。
如今能有这么一处茶铺歇脚，即便简陋，也令人欣慰。
“芸姑，给老爷送些水和饼去。”秦氏纵然再瞧不上齐天扈，表面功夫总得做足。
他终究是名义上的主子，万一哪天酒醒，脑子清明要秋后算账可怎么办。
赵四见烙饼有两位兄弟照应，便提了大茶壶往车队那边走去，见人就开始斟茶，还热情招呼：“待会儿还有烙饼，一人一张，是你家夫人吩咐的。”
待他走到第三辆较为精致的马车前，正要掀帘斟茶，却被一名侍女拦住。
“放肆！我们如夫人也是你能随便瞧的？”
“罢了，他也是好意。把水囊装满便是，我眼下不想喝。”李侧妃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轻声阻止。
赵四听得这声音，心中有了数——是个年轻女子。这就好，只要不是行家，一切都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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