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丙子日,北魏那边,彭城王元勰升职了,成了大司马,还兼任司徒;王肃也加官,获开府仪同三司的职位。
太阳蛮的田育丘等带着两万八千户归附了北魏,北魏就设置了四个郡、十八个县。
乙丑日,特别赦免了建康以及南徐、兖二州。之前崔慧景叛乱被平定后,皇帝下诏赦免他的党羽。但那些皇帝身边得宠的家伙掌权后,根本不按诏书来。没啥罪过但家里有钱的,都被诬陷成贼党,被杀了还没收财产;那些实际上依附叛军但没钱的,却啥事没有。有人就跟中书舍人王咺之说:“这赦书一点信用都没有,大家心里可讨厌了。”王咺之回说:“那再赦一次不就得了。”所以就又赦了一次。可后来那些得宠的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胡作非为。
这时候,皇帝宠信的身边人一共有三十一个,黄门有十个。直阁、骁骑将军徐世檦一直很受皇帝信任,但凡有杀人的事儿,大多都是他经手。陈显达造反那事儿发生后,他还被加封为辅国将军。虽说任命护军崔慧景当都督,但实际上兵权都在徐世檦手里。徐世檦也知道皇帝又昏庸又放纵,就偷偷跟他的同伙茹法珍、梅虫儿说:“哪个朝代的天子身边没几个红人啊,只不过咱这主子太坏啦!”茹法珍他们和徐世檦争权,就把这话告诉了皇帝。皇帝慢慢开始讨厌徐世檦凶狠强势,就派禁兵去杀他,徐世檦反抗,最后被杀了。从这以后,茹法珍、梅虫儿掌权,他俩都是外监,说话就跟传达皇帝诏令似的;王咺之专门掌管文书,和他俩一唱一和。
皇帝管他宠爱的潘贵妃的老爸潘宝庆还有茹法珍叫阿丈,管梅虫儿和俞灵韵叫阿兄。皇帝还和茹法珍他们一起去潘宝庆家,亲自打水,帮着做饭的人做菜。潘宝庆仗着势力干坏事,把富人都诬陷有罪,人家的田宅财产,他都伸手要。一家被陷害,亲戚邻居都遭殃。他还怕有后患,把人家家里的男人都杀光。
皇帝经常去那些有权势的宠臣家吃喝玩乐,人家有喜事丧事,他还去庆贺或者吊唁。
有个太监王宝孙,十三四岁,外号“伥子”,最得宠了,还参与朝政,就算是王咺之、梅虫儿这些人都得让他三分。他能控制大臣,随意改动诏书,甚至还能骑马进宫殿,敢呵斥皇帝。那些公卿大臣见了他,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吐谷浑王伏连筹侍奉北魏那是礼数周全,但在自己国家,却设置了各种官员,跟天子的制度一样,还对邻国发号施令。北魏皇帝派使者去责备他,但最后还是原谅了。
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又带兵去攻打寿阳,北魏彭城王元勰带兵抵抗。援军还没到的时候,汝阴太守傅永带着郡里的三千士兵去救寿阳。陈伯之把淮口防守得可严实了,傅永在离淮口二十多里的地方,把船拉到汝水南岸,用水牛拉着,一直往南朝着淮河走,到了淮河就把船放下,马上渡河。刚到南岸,南齐的兵也到了。正好赶上夜里,傅永偷偷进了城,元勰高兴坏了,说:“我都往北边望了好久啦,还担心再也回不了洛阳,没想到你能来啊。”元勰让傅永带兵进城,傅永说:“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打退敌人;要是听您的,就等于是和殿下您一起被困在城里,哪还叫救援啊!”于是就在城外驻扎下来。
秋天,八月乙酉日,元勰部署安排将士,和傅永一起在肥口攻打陈伯之,把陈伯之打得大败,杀了九千多人,俘虏了一万。陈伯之自己一个人逃跑了,淮南就这么被北魏占了。
北魏派镇南将军元英带兵去救淮南,还没到,陈伯之就已经战败了,北魏皇帝就召元勰回洛阳。元勰多次上表,推辞大司马和兼任司徒的职位,请求回中山,北魏皇帝没答应。让元英去管理扬州事务,没多久又任命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拿着符节去接替元英。
甲辰日夜里,后宫着火了。当时皇帝出去玩还没回来,宫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又不敢随便开门。等门打开的时候,死的人都摞起来了,烧了三千多间屋子。
当时那些得宠的家伙都被叫做鬼。有个叫赵鬼的,能读《西京赋》,他跟皇帝说:“以前柏梁台火灾后,就建了建章宫。”皇帝听了,就开始大建芳乐、玉寿等宫殿,用麝香涂墙,各种雕刻装饰,那叫一个华丽到极致。干活的人从晚上干到早上,还觉得速度不够快。
后宫里穿的用的,那都得挑最珍奇的,国库原来的东西,根本不够用。就去民间高价买金银珠宝,价格都是平常的好几倍。建康的酒租都折算成金子来收,还是不够。把金子凿成莲花形状贴在地上,让潘妃在上面走,还说:“这叫步步生莲花。”又规定要征收雉头、鹤氅、白鹭缞这些东西。那些得宠的家伙趁机捞好处,本来该收一份,他们却要收十份。还各自到州县找人来交这些东西,按当时的价钱折算,却不真的送去,地方官都不敢吭声,只能重新搜刮百姓。就这么一直循环,前前后后没个完。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在路上哭哭啼啼。
军主吴子阳等人出兵三关去侵犯北魏,九月,在长风城和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打了一仗,吴子阳他们战败回来了。
萧懿去救援的时候,萧衍赶紧派亲信虞安福去劝萧懿说:“把反贼杀了之后,你就有了大得没法封赏的功劳。要是赶上明君贤主,可能还能安稳点;可现在这是个乱哄哄的朝廷,你咋能保住自己呢!要是反贼灭了之后,你就带兵进宫,学伊尹、霍光那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不想这么干,那就上表请求回历阳,借口说要在外面抵抗敌人,这样你威望大震,内外都服你,谁敢不听!要是一下子把兵权交出去,只接受他们给的高爵位,那位置高却没了实权,以后肯定后悔。”长史徐曜甫也苦苦劝他,萧懿就是不听。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生动勾勒出南北朝时期南齐末年的混乱政局与社会图景,字里行间充满权力博弈的残酷、帝王昏庸的荒诞与民生凋敝的悲凉,其背后折射出的历史逻辑引人深思:
权力结构的崩塌:从赦书无信到宦官专权
南齐皇帝的统治从根本上背离了政治伦理。本是稳定人心的手段,却因嬖幸阶层的私利异化为掠夺工具——无罪而家富者皆诬为贼党,这种对规则的公然践踏,本质上是权力失去约束后的必然。徐世剽、茹法珍等宠臣的权力斗争,十三四岁的宦官王宝孙骑马入殿、诋诃天子的荒诞,实则是皇权崩塌前的镜像:当最高统治者沉溺于躬身汲水助膳的嬉闹,权力自然会流入最无底线的群体手中。
帝王昏聩的连锁反应:从宫廷奢靡到民生绝境
萧宝卷为潘妃凿金为莲华的荒唐,与百姓困尽、号泣道路形成刺眼对比。后宫营建以麝香涂壁的奢靡,依托的是课一输十的掠夺性税收——酒租折金、民间金宝被强购、州县层层科敛,这套体制已完全异化为寄生机器。更可怕的是富人悉诬以罪,尽杀其男口的统治逻辑,它不仅摧毁财富,更斩断了社会再生的根基,这正是南齐速亡的伏笔。
军事博弈中的制度优劣:南败北胜的深层原因
陈伯之攻寿阳的溃败,表面是战术差异——傅永水牛挽船的奇袭展现了北魏将领的军事素养,实则反映制度效能的差距。北魏彭城王勰虽贵为王侯,却能对傅永拒入城的主张予以尊重;而南齐的兵权始终被嬖幸掌控,将领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种对比揭示:当南朝政权在内耗中耗尽活力时,北朝已形成更高效的军政体系,淮南之地的易手只是时间问题。
个体选择与时代困局:萧懿之死的历史隐喻
萧衍对萧懿的劝谏——乱朝难以自免,道破了末世臣子的生存悖论。萧懿拒绝行伊、霍故事,既可能是出于忠君伦理,也可能是对局势的误判,但结局早已注定:在嬖幸诛纵如初的权力场中,受厚爵而无民的孤立者必然成为牺牲品。他的悲剧印证了一个规律:当体制性腐败无可救药时,任何局部的妥协都无法挽救整体的崩塌。
这段历史最深刻的启示在于:权力失去制约必然滋生荒诞,而当荒诞成为常态,政权的合法性便会被蚕食殆尽。南齐的覆灭不在于外敌强大,而在于自身已成为社会的对立面——当皇帝与宠臣组成的小集团以掠夺为能事,当宫廷奢靡建立在百姓的白骨之上,这样的政权注定会被历史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