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废掉郁林王的时候,答应给萧谌扬州刺史的职位,结果后来却任命他为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萧谌就不爽了,抱怨说:“饭都快煮熟了,结果把锅给别人了。”萧谌仗着自己有功,老是插手朝政,他想提拔谁,就直接让尚书帮他去跟皇上说。皇上知道后心里很忌惮他,不过当时萧诞、萧诔正带兵抵抗魏国,所以就先忍着没发作。
壬戌这天,皇上在华林园游玩,和萧谌以及尚书令王晏等几个人一起吃饭,大家表面上都玩得很开心。吃完饭后,皇上故意留萧谌晚走,等走到华林阁的时候,就让侍卫把他抓回了官署。皇上派身边的莫智明去数落萧谌:“隆昌那时候,要不是你帮忙,皇上哪有今天。现在你们家一门出了两个州刺史,兄弟三人都封了官,朝廷对你的报答,也算是到顶了。你还老是心怀不满,居然说饭煮熟了,锅就得给别人!现在皇上赐你死!”于是就把萧谌杀了,连同他弟弟萧诔也一起杀了。还派黄门郎萧衍去司州当别驾,顺便去抓萧诞,也把萧诞杀了。
萧谌这人喜欢搞些占卜算卦之类的玩意儿,吴兴的沈文猷经常跟他说:“看你的面相,地位不会比高帝低。”萧谌一死,沈文猷也跟着被杀了。萧谌死的那天,皇上还杀了西阳王萧子明、南海王萧子罕、邵陵王萧子贞。乙丑日,任命右卫将军萧坦之做领军将军。
这时候,魏国的高闾上奏说:“邺城密皇后的庙都快塌了,是不是该修一修;要是觉得已经在太庙配享了,那就干脆拆了。”皇上就下诏把庙拆了。
魏国拓跋英攻打汉中的时候,沮水氐的杨馥之帮着齐国去打武兴氐的杨集始,还把杨集始打败了。秋季七月辛卯日,朝廷任命杨馥之做北秦州刺史,封他为仇池公。
八月乙巳日,魏国挑选了十五万勇猛的士兵,让他们当羽林、虎贲,负责宫廷保卫。
魏国的金墉宫建成了,还在洛阳设立了国子学、太学、四门小学。
魏高祖到华林园游玩,看着以前的景阳山,黄门侍郎郭祚就说:“这山水风景啊,仁人智者都喜欢,要不重新修缮一下。”高祖说:“魏明帝之前就因为奢侈吃了亏,我哪能跟着学呢!”高祖这人特别爱读书,手里的书就没放下过,不管是坐车还是骑马,都不忘琢磨学问。他还很会写文章,经常在马上就口授一篇,写完了都不用修改一个字。从太和十年以后,诏书、策文之类的都是他自己写。他特别喜欢有才德的人,那热情就跟饿了渴了找吃找喝一样。跟他交往的人,他都以普通人的情谊相待,像李冲、李彪、高闾、王萧、郭祚、宋弁、刘芳、崔光、邢峦这些人,都因为有学问被他亲近,在朝廷里地位尊贵,掌管重要事务。他搞的那些礼仪、音乐,都很有样子,透着一股太平盛世的感觉。
治书侍御史薛聪,是薛辩的曾孙,他弹劾起人来,谁都不怕,就算皇上有时候想宽容放过,薛聪也会据理力争。皇上每次都说:“我看见薛聪,都有点害怕,更别说其他人了!”从这以后,那些皇亲国戚都不敢乱来。薛聪一路升职,做到直阁将军,还兼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皇上表面上把他当有品德有才能的人对待,心里更是把他当成得力助手,皇宫的禁卫军都交给他管。所以整个太和年间,他一直都兼任直阁将军。大臣们退朝之后,薛聪经常在皇上身边陪着,一聊就是一整天,朝廷有什么政策得失,他动不动就会直言劝谏,而且他说的很多都被皇上采纳了。他这人稳重深沉,心思缜密,外人根本看不透他。皇上想给他更高的职位,他老是坚决推辞不接受。皇上也很理解他,对他说:“你天生就有高尚的品德,这可不是普通的官职能让你更荣耀的。”
九月庚午日,魏国的后宫、文武百官都回到了洛阳。
丙戌日,魏主去了邺城,还多次到相州刺史高闾的官署,觉得他治理得不错,赏赐了很多东西。高闾好几次请求回自己老家所在的州任职,皇上就下诏说:“高闾都到退休的年纪了,还想着衣锦还乡,只知道进取不知道退让,这可不符合谦逊的美德。那就把他的封号降为平北将军吧。朝廷里像他这样的老臣,应该满足他的愿望,调任他为幽州刺史,这样既可以鼓励他,又能让大家看到恩威并施。”同时任命高阳王元雍为相州刺史,还告诫他说:“当地方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当官的自己品行端正,就算不下命令,下面的人也会照着做’,这就是容易的地方;‘当官的自己品行不端正,就算下了命令,下面的人也不会听’,这就是难的地方。”
己丑日,把南平王萧宝攸改封为邵陵王,蜀郡王萧子文改封为西阳王,广汉王萧子峻改封为衡阳王,临海王萧昭季改封为巴陵王,永嘉王萧昭粲改封为桂阳王。
乙未日,魏主从邺城回来;冬季十月丙辰日,回到洛阳。
壬戌日,魏国下诏:“各个州的长官要好好挑选下属官员,考察他们的优缺点,分成三等上报。”又下诏说:“徐、兖、光、南青、荆、洛这六个州,要加强军事准备,随时听候调遣集合。”十一月丁卯日,下诏撤销世宗的东田,拆掉兴光楼。
己卯日,太子娶了褚氏为妃,皇上宣布大赦天下。这太子妃是褚澄的女儿。
庚午日,魏主到委粟山,确定了祭天的圜丘位置。己卯日,皇上召集各位儒生讨论祭祀圜丘的礼仪。秘书令李彪提议说:“鲁国人要祭祀上帝,一定会先在学校里举行仪式。所以咱们也应该在祭祀前一天向祖庙祭告。”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甲申日,魏主祭祀圜丘;丙戌日,大赦天下。
十二月乙未初一,魏主在光极堂接见大臣们,宣布了选拔官员的下品令,这是大规模选拔官员的开始。光禄勋于烈的儿子于登按照惯例请求升官,于烈就上奏说:“现在皇上圣明治理天下,朝廷应该提倡廉洁谦让,可我的儿子于登却主动要求升官,这说明我平时没把他教好,请求皇上把他撤职!”魏主说:“这话说得很有见识,没想到于烈能做到这样!”于是召见了于登,对他说:“我要让教化流行天下,因为你父亲有谦逊的美德、正直的风范,所以升你为太子翊军校尉。”同时给于烈加官为散骑常侍,封他为聊城县子。
魏主对大臣们说:“咱们国家一直有件事挺让人叹气的,就是大臣们都不愿意公开谈论朝政的得失。做君主的怕的是不能接受劝谏,做臣子的怕的是不能尽忠。从现在起,我举荐一个人,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你们要直接说出他的缺点;要是有才能的人我没发现,你们也应该举荐。这样的话,举荐对人的有赏,不说话的有罪,你们可得记住了。”
丁酉日,下诏修缮晋朝各位皇帝的陵墓,增加守卫的人手。
甲子日,魏主在光极堂接见大臣们,给大家赏赐了帽子和衣服。
在这之前,魏国一直没用过钱币,魏主这才下令铸造太和五铢钱。这一年,铸钱的事儿大致准备好了,下诏让官府和民间都使用这种钱。
魏国任命光城蛮的首领田益光为南司州刺史,他所管辖地区的官员,都由他自己来选拔任命。后来又在新蔡设立东豫州,任命田益光为刺史。
氐王杨炅去世了。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生动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南齐与北魏的政治生态与社会风貌,字里行间透露出权力博弈的残酷、改革浪潮的激荡与人性的复杂,可从以下几个维度进行解读:
南齐:权力漩涡中的“恩威悖论”
南齐明帝萧鸾与功臣萧谌的关系,堪称帝王权术的经典反面教材。萧鸾废黜郁林王时曾许诺萧谌扬州刺史之位,事成后却改授南徐州刺史,这种“食言”直接点燃了矛盾。萧谌那句“见炊饭,推以与人”的抱怨,道尽了功臣对“按劳分配”的期待与现实的落差。而明帝的处理更显帝王心术:先隐忍萧谌干预朝政的行为,待其弟萧诞、萧诔领兵抗魏时动手,既避免了前线动荡,又以“怨望”为由诛杀功臣满门,顺带清除西阳王等宗室,彻底巩固权力。
这种“卸磨杀驴”的逻辑,暴露了南齐皇权的脆弱性——依赖功臣夺权,又恐惧功臣权重,最终陷入“用之则疑,杀之则乱”的循环。明帝的手段虽暂时稳定了政权,却也埋下了统治集团内部的信任危机,为后来南齐的短命埋下伏笔。
北魏:孝文帝改革的“破与立”
与南齐的内耗不同,北魏孝文帝元宏正处于迁都洛阳后的改革深水区,史料中处处可见其“破旧立新”的决心与智慧:
--拒奢靡,守俭朴:面对修复景阳山的提议,他以“魏明帝以奢失之于前”为由拒绝,彰显对历史教训的清醒认知;
--重文教,兴制度:修建金墉宫、设立国子学与太学,推动汉化教育;自拟诏策、制礼作乐,以文化认同强化统治合法性;
--任贤才,纳直谏:对薛聪的信任与倚重尤为典型——让其统领禁兵、陪侍帷幄,容忍其“弹劾不避强御”,甚至承认“见薛聪不能不惮”,这种对直臣的包容,与南齐的猜忌形成鲜明对比。
孝文帝的改革并非单纯的“汉化模仿”,而是通过制度重构(如选十五万勇士充宿卫、制定官员考核三等制)、文化渗透(迁都洛阳、统一冠服)、人才选拔(重用李冲、李彪等文雅之士),系统性地推动鲜卑政权向中原正统王朝转型。其“手不释卷”“马上口占”的勤学形象,更凸显了改革者的自我革新意识。
制度与人性的交织:乱世中的生存逻辑
两段历史对照,可窥见南北朝时期的共性困境与突破:
--权力制衡的难题:南齐以杀戮解决功臣问题,北魏以“恩威并施+制度约束”(如薛聪的“天爵自高”论)平衡权力,后者显然更具可持续性;
--汉化与本土化的博弈:北魏通过“迁都+文教”加速汉化,南齐则在宗室与功臣的内斗中消耗国力,揭示了政权生命力与改革决心的正相关;
--个体选择的重量:萧谌因“恃功而骄”丧命,薛聪因“重厚沉密”得终,薛聪“苦让名位”与高闾“知进忘退”的对比,印证了乱世中“知止”的生存智慧。
历史的镜鉴意义
这段史料如同两面镜子:南齐的内斗警示“失信于功臣者,终将失信于天下”;北魏的改革则证明“制度革新需以文化认同为根基,以贤才为羽翼”。孝文帝对“臣下莫肯公言得失”的感叹,至今仍叩问着权力运行中“纳谏”与“尽忠”的永恒命题——无论乱世还是治世,能否平衡利益、包容异见、坚守底线,始终是政权兴衰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