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刘基中军大帐。
帐内陈设简朴,唯有一张巨大的山川舆图悬挂正中,上面朱笔勾勒的进军路线如同狰狞的血痕,直指成都。刘基端坐主位,玄色常服衬得他眉目愈发深沉。张辽、徐晃侍立两侧,帐内气氛肃杀,落针可闻。
帐帘掀开,诸葛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葛巾道袍,面容清癯,长途跋涉的疲惫刻在眉宇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渊,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他身后只跟着两名侍从,步履沉稳地走入帐中。
“蜀汉丞相诸葛亮,见过大司马。”诸葛亮拱手,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刘基的目光落在诸葛亮身上,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这位名动天下的卧龙,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孔明先生远来辛苦,请坐。”刘基抬手示意。
诸葛亮并未立刻落座,他站定,目光直视刘基:“亮此来,非为叙旧,只为两事。”
“愿闻其详。”刘基身体微微前倾。
“其一,止戈安民。”诸葛亮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蜀中连年征战,民力凋敝,十室九空。亮恳请大司马,罢汉中兵锋,勿使巴蜀再遭兵燹,生灵涂炭。”
刘基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先生当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蜀地,乃华夏一隅。”
“亮知。”诸葛亮坦然道,“故有第二事:保刘氏宗祀。陛下乃汉室苗裔,中山靖王之后。若大司马愿存汉家一脉香火,保全陛下性命与宗庙祭祀,则蜀中军民,必感大司马仁德,归心向化。”
帐内一片寂静。张辽、徐晃屏息凝神。保全刘禅?这不仅是给刘禅一条生路,更是给蜀汉政权一个体面的终结,避免玉石俱焚的惨剧。
刘基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诸葛亮平静却隐含坚持的脸,缓缓开口:“可。”
一个字,重若千钧。
诸葛亮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释然,但随即被更深沉的凝重取代。他继续道:“蜀地官吏,多循吏能臣,熟悉地方民情。亮请大司马量才录用,择优留任,以安蜀地人心,保一方安宁。”
“可。”刘基再次点头,“凡无大恶,愿为新朝效力者,皆可留任。”
“蜀中百姓,久经战乱,困苦不堪。”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亮恳请大司马,仿关中旧例,免蜀地十年赋税,使其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十年免赋!这几乎是掏空新朝在蜀地收益的请求!张辽、徐晃忍不住微微动容。
刘基深深看了诸葛亮一眼。这位丞相,即便在穷途末路,依旧在为蜀地百姓争取最大的喘息之机。他沉吟片刻,最终颔首:“准。蜀地免赋十年,与民更始。”
诸葛亮紧绷的肩线终于微微松弛,他深深一揖:“大司马仁德,亮代蜀中百万生灵,谢过。”他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此乃蜀地山川形胜、郡县户口、府库仓储之详录,并…都江堰历代修缮之法与历年水文记录。”他双手奉上,“蜀地之利,首在水利。都江堰维系成都平原千里沃野,其法精妙,关乎万民生死。亮愿以此献于大司马,望大司马善用之,保蜀地永无水患。”
都江堰治理技术!这才是蜀汉真正的、无形的政治遗产!诸葛亮以此作为最后的筹码,为蜀地争取一个平稳过渡的未来,避免技术断层导致民生凋敝。这份用心,深沉如海。
刘基接过帛书,入手沉重。他自然明白这份图纸的价值,远胜千军万马。他郑重收起:“先生放心,此利国利民之器,孤必善加维护,使其永续。”
诸葛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该争取的,他已尽全力争取。剩下的,便是那无法回避的仪式。
三日后,汉中受降台。
高台之上,刘基玄袍玉带,按剑而立。台下,刘基大军甲胄鲜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一队素白的身影,自南面缓缓而来。为首者,正是蜀汉皇帝刘禅。他脱去了帝王冕服,仅着一身素白布衣,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在关平、张苞(二人皆着素甲,神色悲愤而复杂)的护卫下,一步步走向受降台。他的身后,是同样身着素服的蜀汉文武百官,个个垂首肃穆,步履沉重。
诸葛亮走在刘禅身侧,神色平静,目光却深邃地望向高台之上的刘基。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背负了更深的寂寥。
刘禅走到台前,脚步虚浮。他抬头望向高台上那个威严的身影,嘴唇翕动,最终在诸葛亮平静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屈膝,跪倒在地。
“罪臣…刘禅…”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屈辱,“率…率蜀汉君臣…归顺大司马…天命所归…不敢违逆…”
随着他的跪拜,身后蜀汉文武百官,包括关平、张苞,亦齐刷刷跪倒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政权的终结。
刘禅颤抖着双手,从身后内侍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两样东西。
一样,是绘制着蜀地山川城郭、关隘险要的《蜀汉全舆图》。
另一样,是那方象征着天命所归的玉玺。
他高举舆图与玉玺,声音哽咽:“献…献蜀汉舆图…及…传国玉玺…伏惟…大司马…纳之…”
侍立刘基身侧的张辽上前,恭敬地接过舆图与玉玺,转身呈给刘基。
刘基接过那沉甸甸的舆图和温润的玉玺。舆图展开,蜀地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尽收眼底,这是诸葛亮呕心沥血的结晶。玉玺入手,则象征着汉室正统的彻底终结与新的天命所归。
他目光扫过台下跪伏的蜀汉君臣,最终落在诸葛亮身上。诸葛亮微微垂首,避开了他的目光。
“准尔等所请。”刘基的声音沉稳而威严,响彻全场,“即日起,罢兵休战!蜀地免赋十年,官吏择优留任,百姓各安其业!刘禅,封安乐公,赐宅邸于洛阳,永奉汉室宗庙祭祀!”
“谢…谢大司马恩典…”刘禅伏地叩首,声音几不可闻。
刘基的目光再次投向诸葛亮:“孔明先生…”
诸葛亮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刘基。
“先生大才,世所罕见。”刘基缓缓道,“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正需先生这般经天纬地之才,匡扶社稷。孤,虚左以待。”
这是公开的招揽。帐中承诺保全刘禅与宗庙,此刻则是对诸葛亮个人价值的最高认可与期许。
诸葛亮沉默片刻,深深一揖,声音平静无波:“亮,山野散人,才疏学浅,且身心俱疲,不堪驱策。惟愿归隐林泉,了此残生。大司马厚爱,亮…愧不敢受。”
拒绝了。
意料之中,却又令人扼腕。
刘基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并未强求:“既如此,孤亦不相强。先生可自便。”
“谢大司马。”诸葛亮直起身,目光扫过关平、张苞等年轻将领,又望向身后那些神色茫然的蜀汉旧臣,最后,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南方成都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那座即将迎来新生的城池和城中惶惶不安的百姓。
他缓缓转身,不再看那高台,也不再看那跪伏的君王,步履沉稳地,独自一人,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素白的道袍在风中微微飘动,背影萧索而孤直,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受降台上,刘基手持舆图玉玺,俯瞰众生。
台下,蜀军开始有序地解除武装,将兵器甲胄堆叠成山。
一个时代,在舆图奉上的那一刻,悄然落幕。
另一个时代,在玉玺易主的那一瞬,轰然开启。
舆图奉罢玺归晋,素衣出降帝业终。诸葛拒聘守孤忠,都江遗泽惠苍生。罢兵休战十年赋,宗庙得存安乐公。一代枭雄黯然去,江山自此属刘基。蜀汉归附,天下三分已去其二,唯余东吴负隅海上。刘基将如何跨海征吴?一统伟业能否最终完成?万望诸位看官老爷赏个催更,留个品评,助我笔锋不停,再续这天下一统、四海归心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