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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十九章 两尊门神和一张催命符

破五菱像个刚从泥塘里滚了一圈又被鞭子抽着上岸的瘸驴,哼哼唧唧停在了“云顶湖墅”A01那尊掉了漆的雕花院门口。

车身糊满了干涸变硬、灰黄发黑的泥浆冰壳子,活像个刚从史前冰河层刨出来的土疙瘩。

寒风卷着雪粒子刮过车身,刮出呜呜的鬼叫声。

“嘎吱——”

周天费劲巴拉地推开吱呀作响、被冻得快要粘连的车门。

一股浓郁呛人的混合气味——酱猪头肉的哈喇气、冰冷的泥腥味儿、湿透了的棉布霉味和他自己身上几天没洗的汗馊味儿——如同开了坛的千年老咸菜,猛地冲进冰冷的空气里。

他一只脚刚踏上门口那熟悉的、裂了纹的冻土地砖,人还没站稳呢,那对酸胀发麻的老腿就像被抽掉了骨头,软得直打晃。

他赶紧扶住同样糊满泥点的冰凉门框,狠狠吸了口冰冷刺骨、却带着熟悉硫磺暖气味的空气。

回家了!他妈的暖气片!老子爬回来了!

身后车门被更大力度推开。

南宫雪一步跨出,身上的作训防寒服边缘沾着泥水冻成的硬壳,利落的短发梢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她手里拎着那个装酱鹅的大塑料袋(鹅腿已经被路上分了),目光越过周天歪斜的肩膀,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眼前这栋熟悉的、门口还堆着他那宝贝“蛟河冰剂冰山”的小楼。

王铁柱抱着冻得梆硬、沾着泥块的祖师爷箱子,连滚带爬地钻出来,一溜烟缩到角落里。

老刀像一尊贴着车门滑下来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杵在南宫雪身后半步的位置,眼皮耷拉着,但周身那股子刚退去硝烟气的冷硬,冻得周遭的空气温度都降了三分。

秤砣呼哧带喘地卸下来那捆沾满泥浆、沉得像死猪的登山绳,“咚”一声墩在门廊下,震得冰层簌簌掉渣。

一股暖流混着饭香飘了出来。

没等周天享受一秒暖气扑脸的舒坦,一声拔高的、带着点不确信的温软女音从玄关处响起:

“周……周大哥?”

客厅暖黄的光线溢出门廊,照在来人身上。

苏颜裹着一件略显臃肿、明显是临时套上的周天旧羽绒服,领口处露着一截素雅的米白色羊绒毛衣领子。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朴素的黑橡皮筋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光洁的额角。

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白色瓷碗,里面是煮得稠乎乎的皮蛋瘦肉粥,散发的米香肉香在寒风里格外诱人。

那张清秀温婉的脸在暖光下少了几分往日的沉静,多了一丝旅途劳累的苍白和……惊愕?

她的目光在周天那张胡子拉碴、泥汗糊脸、写满了“被社会反复毒打”的凄惨面容上停顿了一秒,又飞快地扫过他身后杵着的南宫雪——那冷硬如刀裁冰雕、裹挟着寒气与风尘的陌生女孩。

最后落在了老刀那身沾满泥浆血渍、沉默立着如同一堵狱墙的背影上。

“你……你们……”苏颜端着粥碗的手无意识地收紧,瓷碗边缘烫着了指腹,让她微微蹙了下眉头,声音里带着点不知所措的轻颤,“王……王师傅说你这几天……出外勤了,电话不通,我……我来帮你看两天家……怕水管冻……”

“看……家?!”

周天脑子里嗡的一声!苏颜啥时候来的?

王铁柱这傻小子怎么安排的?!

他脸上那点“劫后余生回家啃猪头肉”的傻笑瞬间僵在脸上,像被寒风冻结的面具。

他想扭头给南宫雪解释一句“这是邻居、来帮忙暖被窝……啊呸!看水管的!”,嘴巴刚张开,就看到玄关阴影里,物业保安老王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也探了出来!

老王头顶那顶破皮帽子歪斜着,他正抱着个掉了漆的红本子,那本子周天熟透了——催缴费签名册!

老王眯着浑浊的老眼,看着门口这副“泥腿子全家福”,尤其是打头那个快站不稳、泥猴子似的周天,老脸立刻皱成了一朵风干的菊花,张嘴就想嚎“周大爷您可算……”

晚了!

周天只觉得背心一股大力传来!

秤砣那铁塔似的身影直接把他从门框边挤开!

“饿死俺了!香!!”

秤砣吸溜着鼻子,饿得发绿的眼珠子直接钉在了苏颜手里那碗热腾腾的粥上!

他那张黑红脸膛配着糊满的干泥点子,此刻因为嗅到热食香气而绽放出一种近乎痴傻的幸福光芒!

庞大的身躯如同闻到肉味的野猪,猛地就往客厅方向扑!

“哎!别……”

苏颜被这猛虎下山的阵势吓得倒退半步!手里的粥碗一晃!

哗啦!

大半碗滚烫的稠粥,不偏不倚,正浇在刚从南宫雪身后抬腿要迈门槛的老刀——那只穿着破旧军靴的脚面上!

浓稠滚烫的米粒裹着皮蛋碎和肉丝,瞬间糊满了黑色翻毛皮靴面!

整个场面瞬间凝固!

秤砣扑到一半的身形顿住了,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粥和糊脚的老刀。

王铁柱抱着祖师爷箱子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苏颜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捧着剩下小半碗粥的手都在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

老王那句“交物业费”的嚎叫彻底卡死在喉咙里,张着嘴,看着老刀那双糊满热粥、冒着白气的军靴,又看看旁边那个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的南宫雪,打了个哆嗦,缩回了本子后面。

南宫雪的目光,从苏颜惊惶失措的脸上,缓缓移向自己身后——老刀那只被滚粥淋透的脚。

再抬头时,那双黑白分明的冰眸深处,平静无波。

仿佛倒掉的不是热粥,只是洒了一杯水。

她没看苏颜,也没看吓坏的秤砣,只是极其自然地侧身半步,让开了门口的空间,同时下巴朝玄关内一抬。

老刀动了。

他没有去看脚上的污秽,也没有丝毫暴怒。

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被热粥糊住的脚。

靴底厚厚的米粥随着他抬脚的动作拉起了粘稠的丝线。

他没有跺脚,也没有去擦。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波澜。

他抬起的左脚悬停在半空。

高度正好是寻常人迈过门槛的样子。

在所有人或惊愕、或惊恐、或茫然的注视下,极其稳定地、极其缓慢地——落回了冰凉的门槛内侧。

动作不快,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确沉稳。

仿佛这不是一次受辱,而是在测量某个未知的陷阱深度。

咚。

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响。

沾满热粥、还在冒气的靴底稳稳踩在了周天家冰凉的入户大理石地砖上。

粘稠的皮蛋粥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挤压摊开一片狼藉。

整个玄关的空气都像是被抽走了氧气。

苏颜捂着嘴,连道歉都忘了说,眼神里全是惊吓过后的空白。

老王彻底把自己缩到了门廊柱子后面。

秤砣咽了口唾沫,悄悄往王铁柱那边挪了挪。

只有南宫雪,仿佛对脚下那片狼藉视若无睹,她迈步,踏入玄关暖光。

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和迁怒,只是对着脸色惨白、捧着半碗残粥的苏颜,极其平静地说出了两个字:

“盛碗。”

那平淡的语气,却像是一道赦令,带着无可置疑的力量,瞬间冲散了凝固的空气。

苏颜呆滞了一秒,猛地回神:“好……好!马上!”

她捧着碗慌乱地转身奔向厨房,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就在南宫雪踏过门槛的瞬间,老刀那只糊满热粥的脚也动了。

他像是没踩过任何东西,抬起那只肮脏的靴子,极其稳定地、如同踏着无形的标尺线,跟了进去。

在地上留下一个带着热粥印子的泥泞脚印。

周天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看着暖融融的客厅里,苏颜慌乱的背影冲向厨房,南宫雪平静地站在暖光里,脚下是那摊刚踩进去的狼藉粥污。

再低头看看自己这破夹克口袋里那张被体温捂热、但糊了大半、字迹都看不清楚的物业费催缴单……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暖气味的空气,艰难地抬起酸软的腿,想蹭掉老刀刚留下的那个带粥脚印。

“砰!嗒!”一个金属物件带风钉落在那脚印边缘!

寒光一闪!

竟然是把带鞘的三棱军刺!

冰冷的鞘尖深深钉入地砖缝里!

刚好压住那张糊着皮蛋肉丝的催缴单半张纸角!

“单子,擦干净再签。”

老刀低沉沙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自言自语,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向客厅。

周天:“……”

他看看地上那摊踩烂的粥污,看看钉在旁边寒光闪闪的刀鞘,再看看玄关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眼神殷切如同秃鹫等着开饭的老王……

“王师傅……”周天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声音带着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疲软和破罐子破摔:“……能……能先帮我……赊半年的擦地……清洁剂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