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安缓缓睁眼,沙哑道:“我们……还没输。”
霍思言的眼帘微动,缓缓睁开。
她的瞳孔深处,那抹灰光依然未散。
“镇魂之力……不只是封印。”
她喃喃低语。
“它,也能引出,魂门的心脉。”
谢知安与沈芝同时抬头。
顺着她的目光,他们看见,远处雪山深处,那条被封印的黑缝并未合拢,反而缓缓蠕动,形如一只张开的眼。
那“眼”的中央,闪烁着淡淡红光。
沈芝喃喃道:“那是魂门的心?”
霍思言神色凝冷,镇魂戟在手中颤动。
“它在盯我。”
风起,雪落。
她缓缓抬戟,语气冰冷如刀。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盯回去。”
灰焰再度燃起,照亮漫天风雪。
与此同时,昭京。
太后立于殿前,望着天际那道灰光消散,眸色一片深寒。
“她果然挡下来了。”
侍女低声问道:“娘娘,这……算是成了?”
太后轻轻一笑。
“不,才刚开始。”
她转身回榻,袖中,一枚暗金令牌闪过。
“传话,令南荒使者入宫。”
“告诉他们,镇魂者已醒。”
“是时候,让这天下,重新学会,怕魂了。”
夜风穿过寿安宫的长廊,吹灭了最后一盏灯。
昭北雪息已歇,天空的灰云低垂,风声在山巅盘旋不去。
霍思言一行临时歇息于昭北营外。军帐中燃着兽脂灯,光影摇曳。
沈芝正替霍思言擦拭伤口,袖口已被血迹染透。
“还痛吗?”
沈芝轻声问。
霍思言摇头,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痛反而好,说明我还活着。”
谢知安站在帐口,垂眸看着她。
那一夜,她独自以魂压硬封地脉,血流不止却神情不变,他看见的,不是人,而像是被命运推着走的魂。
沈芝忽然停下手,神色复杂。
“你知不知道,当你那灰光蔓开的那一刻,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霍思言低声一笑。
“命还长。”
“别硬撑。”
谢知安低声道。
霍思言抬眸看他,那目光冷静又清澈。
“若我不硬撑,这世上就没人能撑。”
空气中一阵沉默。
片刻后,她忽然闭眼,指尖微颤。镇魂戟立于她身后,戟锋轻鸣,仿佛在回应她的气息。
“它在躁动。”
沈芝感受到异样的魂息波动。
“是不是那封印还没彻底稳?”
“不。”
霍思言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隐约浮现出一抹淡红。
“是有人在呼它。”
谢知安神色一变。
“你是说,魂门那边?”
霍思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按住镇魂戟。
戟锋嗡鸣声瞬间压低,仿佛被强行束缚住。
“我能听见一些声音。”
她的语气极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在唤“归主”。”
沈芝心头发凉。
“归主?那是谁?”
霍思言抬眼,眸色渐冷。
“不是我。”
同一时刻,昭京。
寿安宫内,太后披着玄锦长裳,正与一名南荒使者对坐。
那使者肤色黝黑,额间刻着细密符纹,眼中带着南荒特有的幽光。
他双手奉上一枚魂印盒,恭声道:“娘娘所求之物,南荒已尽力寻来。”
太后缓缓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截泛黑的骨珠,表面隐约刻着古咒。
“这是……”
太后眸光一沉。
“旧魂之心。”
南荒使者低声道。
“乃魂门被封前最后遗物,内藏镇魂者残念,若以其为引,可追锁现今持戟者之魂。”
太后垂眸,指尖轻抚那骨珠,唇角微微勾起。
“镇魂者……终究要回到魂的笼子里。”
“娘娘此言何意?”
使者试探问道。
太后笑意更深,缓缓起身,步至窗前。
“九州之乱,皆由魂而起。”
她语气轻淡。
“魂若不归,人心永不宁。”
她转身,目光如寒锋。
“既如此,便让她镇世一次。”
南荒使者微微低头,声音沙哑。
“娘娘是想借镇魂者,再启封印?”
“错。”
太后淡声道。
“我不是要封,我要开。”
她的目光越过宫墙,落向北方。
“开一场新的纪元。”
夜幕深处,霍思言忽然惊醒。
帐外的风停了,天地寂静得连雪都不再落。
她抬头,见谢知安与沈芝都沉睡未醒,四周气息古怪。
一道细微的低语,在她耳畔响起。
“归来……归来……”
她猛地转头,却见镇魂戟自帐外缓缓飘起,悬在半空。
灰光化作流纹,宛如脉搏跳动。
“你又想诱我?”
她冷声道。
然而,那声音并非回应,而是低低一笑。
“不是诱你,是唤你。”
下一瞬,灰光骤亮,魂压如浪。
霍思言只觉胸口剧痛,世界在眼前化为漩涡。
她看到无数魂影在空中翻滚,看到太后的脸、夷烛的笑、还有那地底未封的魂门之眼。
那“眼”缓缓睁开,红光如血,倒映着她自己的影子。
“镇魂者……”
那声音轻柔却阴冷。
“你的魂,早已属于我们。”
霍思言猛然睁眼,冷汗涔涔。
沈芝惊醒。
“怎么了?!”
霍思言抬起头,目光冰冷如刃。
“他们来了。”
她语音未落,天地骤变。
远处昭北山巅,魂气再度爆裂,黑雾如潮而出。
沈芝骇然。
“这不可能,封印刚稳住的!”
霍思言握紧镇魂戟,戟锋之上灰焰再燃。
“他们不只是开封印。”
“他们要,开魂门。”
风雪再起,天地轰鸣。
镇魂之印在她掌心亮起,那是宿命的召唤,也是新的战端。
昭北夜幕浓重。
霍思言抬眸望向天际,雪已停,却有淡淡的灰雾在山顶翻滚,仿佛夜空本身在燃烧。
沈芝压低声音:“那股气息越来越强了,霍思言,我们不能硬闯,再靠近,会被魂吸。”
“我知道。”
霍思言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无情。
“但若不去,他们就会从内部撕开魂门。”
““他们”是谁?”
谢知安沉声问。
霍思言抿唇,掌心的镇魂印骤然发热。
“魂门心脉,太后动了它,南荒助她引魂。”
谢知安神色一变。
“你是说,太后在引魂入世?”
霍思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她想借魂之力重启封印,却不知那封印一旦裂开,就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