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性一心想着带领部队逃离险境,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没有死于地雷的爆炸与火炮的轰击,而是在这混乱的马踏之中,悲惨地殒命。
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他那忠心耿耿的火器部队——汉人镶黄旗。
至此,继耿仲名的正黄旗、孔有德的镶红旗、李永芳的镶白旗全军覆没之后,又一支精锐部队在这场惨烈的混战中灰飞烟灭,历史的车轮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无情地碾碎了他们的荣耀与梦想。
石廷柱在那混乱不堪的战场上,慌不择路间,一头撞上了方正化精心布置的钢丝绳。
那看似纤细的钢丝绳,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夺命利刃,瞬间将他切割,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将领,就这样在毫无防备中丢了性命,鲜血顺着钢丝绳缓缓流下,浸染了脚下的土地。
而马光远、鲍承先、孙德功三人,凭借着胯下战马的矫健身姿和自己还算敏捷的反应,拼了命地杀出一条血路,成功逃离了那宛如修罗场的牛头沟。
当他们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回到兴和城时,整个人都仿佛脱了一层皮,惊魂未定。
稍作喘息后,他们便赶忙着手统计旗军人数。
一番忙碌后,结果令人痛心疾首:
只有不到一万骑兵或骑步兵侥幸生还,曾经浩浩荡荡的五万五千人的汉八旗,如今竟有四万五千人永远地倒在了牛头沟,再也没能站起来。
再看那些一同逃回来的战马,也仅仅剩下一万二千多匹,这些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也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折损大半。
这不过是一场看似普通的被伏击战,可战损却达到了惊人的八成之高。
曾经威风八面的汉八旗,如今只剩下正白旗与镶蓝旗两部还勉强维持着。
回顾汉旗成立以来的种种战事,这无疑是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
若不是他们骑着马跑得快,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了战场,恐怕整个汉八旗都得葬送在这原本不起眼的牛头沟里,成为历史的尘埃。
经此一役,汉八旗元气大伤,往日的辉煌不再,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未来,而这场战斗,也必将成为他们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记忆。
当硝烟渐渐散去,血腥气在空气中愈发浓烈,曹化淳带领着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踏入牛头沟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偌大的沟谷里,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一匹活战马,所有的一切都已死去,死得彻彻底底。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无论是人还是马。
那些破碎的肢体、扭曲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与绝望。
而战马的数量,明显比死人要多,它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脑袋被炸裂,有的身躯被撕裂,场面惨不忍睹。
曹化淳眉头紧皱,心中默默计算着。
根据眼前的景象,他推测汉旗骑兵应该在两万五千左右。
可实际上,这个数字远远不够准确。
真正的骑兵有一万三千多人,而骑步兵则接近两万人。
曾经那三万余骑兵,如今竟然只剩下不到一万,损失之惨重,令人咋舌。
再看看那些旗军里的火炮与火器部队,从现场的人数来看,应该是全旗都丧命在了这片血腥的战场上。
他们的火炮东倒西歪,有的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那些曾经威力巨大的火器,如今也成了废铜烂铁,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哀悼着它们死去的主人。
曹化淳回想起之前的鸡鸣驿堡伏击战,那仿佛一直像是在云里雾里,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但这次的伏击战,却是真真切切,他亲眼目睹了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爆炸,每一声惨叫,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也让他对战争的残酷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曹化淳站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之上,望着那一片狼藉,内心被组炮展现出的恐怖威力深深震撼,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他心间轰然炸开。
他瞪大了双眼,久久回不过神来,嘴里喃喃自语:
“这等威力,若是用在谷道之中,敌人插翅难逃啊!难怪主子会用‘洗地’这般形象的词来形容组炮。”
那组炮一轮轮齐射,炮弹呼啸着划过天际,所到之处,土石飞溅,人仰马翻,生命瞬间被无情吞噬,这般场景,任谁见了都难以平静。
稍稍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曹化淳立刻着手安排后续事宜。
他大声吆喝着手下:
“你们几个,速去另一边谷口道,把钢丝绳重新设置好,莫要留下隐患。”
士兵们领命而去,动作麻利地忙碌起来。
紧接着,他又指向那些被地雷炸出的大坑,对另一拨人吩咐道:
“将旗军尸体上的甲胄扒掉后,统统丢进坑里,处理干净后,咱们回张家口堡再领些地雷过来埋设。”
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动起手来。
这些高爆地雷在实战中大放异彩,其威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验证,着实好用得很。
而胡椒烟地雷也毫不逊色,战场上弥漫的胡椒烟如同诡异的迷雾,将那些战马熏得晕头转向,失去了方向感,乱冲乱撞,为战局的扭转立下了汗马功劳。
曹化淳深知,这些武器若是运用得当,日后必能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守护大明的疆土,击退来犯之敌。
此刻,他望着忙碌的士兵们,心中已然有了下一步的盘算。
安排完诸多事务后,曹化淳踱步来到钢丝绳旁,仔细检查其损耗情况。
本以为经过刚刚那激烈的战斗,钢丝绳会有明显的磨损甚至松弛,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钢丝绳依旧紧绷,几乎没有出现松弛的现象,顶多是两边的桩柱因为战马的冲撞和拉扯,有了些许倾斜。
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
“只要把这桩柱加固好了,这些钢丝绳完全还能继续派上用场,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随后,曹化淳有条不紊地留下了部分人马驻守谷口,再三叮嘱他们要提高警惕,以防敌人的反扑。
安排妥当后,他便带着另一队人马,准备护送那些汉民奴隶返回万全右卫。
在他看来,到时候把这些汉民直接交给高起潜安排,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马尸,曹化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知道,这些马尸可不能浪费,马肉可以制成肉干,既能当作军粮储备,又能补充士兵们的体力;
马皮也能剥下来,用来制作甲胄、鞍具或是其他用品。
然而,想到这里,曹化淳的脸上还是不禁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
回想起之前的鸡鸣驿堡伏击战,那次可是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大量矫健的陇西战马,还缴获了许多粮草,解决了部队的燃眉之急。
还有在宣城的那次行动,更是获得了巨额的财富,极大地充实了国库。
可再看看眼前的牛头沟战役,虽说打了个漂亮的胜仗,重创了敌人,但战利品却少得可怜,仅仅只有这一点马尸。
一想到此,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那股子失落劲怎么也挥散不去。
于是,他轻咳一声,挥了挥手,带着队伍朝着万全右卫的方向缓缓而去。
曹化淳心中虽有失落,可也明白现实的无奈。
他暗自摇头,心道: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汉八旗本就是来打仗的,又怎会带着大量钱财前来。”
他目光扫过战场上遗留的那些火炮和火器,心中五味杂陈。
汉八旗此番倒是带来了不少火炮和其他火器,可在见识过组炮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力后,这些东西在他眼中便失了几分光彩。
那些仿制的红夷大炮和虎蹲炮,还有大铳、三眼铳,在曹化淳看来,都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虽说还没机会使用那神秘的五眼转铳,但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他也能感觉到,五眼转铳明显要比这些大铳和三眼铳先进合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