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灵气漩涡散去时,我踉跄了一步,玄影从肩头跳下,尾巴尖扫过我的手背。
明霜的冰晶剑已收进袖中,指尖还凝着半片未化的冰花;明璃的赤焰珠在掌心忽明忽暗,像团憋着火的红炭。
“这里是落云城的传送点。”老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腰间的储物袋还鼓鼓囊囊塞着阵旗,“玄冥仙府的消息...是三天前传遍修真界的。”
我摸出怀里的传音玉符,刚才的震动还残留着温度。
玉符里的信息很简短:“玄冥仙府,三月后启,欲得资格,来苍梧山演武场。”
明璃凑过来看了眼,指尖戳了戳玉符:“听说里面有能破瓶颈的仙缘,还有上古医修的传承——你不是总说《玄体素针解》缺了后半卷?”
我捏紧玉符,古籍《灵宠血脉本源录》在储物袋里发烫。
古天的兽吼仿佛还在耳边,先祖说的“灵渊界的罪”像根刺,扎得后颈发疼。
三个月前在禁地,古家那九只凶兽的气息太熟悉了——和我绝脉发作时的刺痛,同源。
“去。”我看向明霜,她的眉峰微挑,显然早料到我会这么选。
明璃已经笑开了,赤焰珠在掌心蹦跳:“正好试试我新炼的火诀,上次被古家那老东西搅了局,这次可不能再憋屈。”
老孙搓了搓手:“苍梧山演武场的资格赛,我听说规矩严得很。小友你...要小心。”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我腰间的银针囊,“医修在实战里总被看轻,那些练剑的、画符的,可不会给你搭脉的机会。”
我摸了摸银针囊,十二根玄铁针在囊里微微发烫。
《玄体素针解》残篇里的“封脉九针”,我最近刚悟到第三式。
或许...该让这些只认法宝的家伙,见识下医道的杀招。
三个月后,苍梧山演武场。
演武场四周悬浮着九盏青铜灯,灯油泛着幽蓝火光,将青石地面照得影影绰绰。
我站在场边,明霜站在左侧三步外,腰杆笔直如松;明璃倚在右侧的石墩上,指尖转着赤焰珠,目光扫过周围的参赛者,像在挑哪盘菜先动筷子。
“那不是墨白么?”
“医修?来凑什么仙府的热闹?”
“听说他在古家禁地走了一遭,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倒敢来争资格?”
议论声像针,扎得人耳朵发痒。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玄影蹲在肩头,尾巴尖轻轻扫过我的耳垂。
它最近总这样,像是在安抚我——或许是感知到我体内翻涌的绝脉?
“墨白!”
一道冷喝劈来。
我抬眼,赵剑抱着双臂站在五步外,玄铁剑斜斜插在脚边,剑身上的血纹在幽蓝灯光下泛着暗紫。
他是混沌之境舍身境的修士,半年前在青水城杀过三名符师,手段狠辣得很。
“区区一个医修,也配进仙府?”他往前走了两步,玄铁剑嗡鸣着震起尘土,“不如把名额让给我,省得等下被打残了,连针都拿不稳。”
明璃的赤焰珠“啪”地炸出火星:“赵剑你算什么东西——”
“璃儿。”明霜轻唤一声,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明璃咬了咬唇,赤焰珠的火光暗了暗,但眼底的火苗还蹿得旺。
我盯着赵剑的喉结——那是人身三十六要穴之一,封喉穴。
若我现在甩出银针,他至少得咳血三升。
但没必要。
仙府资格赛的规矩是三局两胜,我得留着力气应付后面的对手。
“赵兄若想要名额,赢了我便是。”我声音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赵剑的瞳孔缩了缩,显然没料到我会接招。
他冷笑一声,踢了踢脚边的玄铁剑:“行,等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修士的剑。”说罢转身走向另一侧,玄铁剑自动飞回他腰间的剑鞘,发出“嗡”的清鸣。
“小友们静一静!”
老修士的声音像洪钟,震得青铜灯的火苗乱颤。
他站在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白须垂到腰间,左手握着柄刻满符文的木尺——那是裁判的信物。
我之前打听过,他是元婴境中期的修士,主持过七次仙府资格赛,最是公允。
“本次玄冥仙府资格赛,规矩是三局两胜。”老修士的木尺点了点地面,“每局由抽签决定对手,胜者积一分,先得两分者晋级。现在...抽签开始。”
抽签筒被弟子捧上来时,明璃用脚尖踢了踢我:“赌五颗聚气丹,你第一个抽的对手是软柿子。”
我没接话,目光扫过抽签筒里的木牌。
玄影突然用脑袋顶了顶我的下巴,我心领神会,伸手摸出最底下的那枚木牌。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符师李砚”。
李砚?
我记得这个名字。
他是青岚宗的符师,擅长用符控制对手经络,上次在万宝阁,他用一张“锁脉符”让一名气海境修士当场瘫倒。
“第一场,墨白对阵李砚!”老修士的木尺指向演武场中央。
李砚走上场时,指尖已经捏了三张黄符。
他的手在抖——是紧张,还是在结符印?
我注意到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符师过度消耗灵气的征兆。
看来他为了这场比试,提前用了“燃血符”。
“墨白,我劝你投降。”李砚的声音发颤,但符纸上的红光越来越盛,“我的‘锁脉符’能封你三条大经,‘灼魂符’能烧你丹田——”
“开始!”老修士的木尺落下。
我没等他说完,右手探向银针囊。
十二根银针在指尖排成扇形,最中间那根闪着幽光——那是“封脉九针”的起手式,封的是“手太阴肺经”。
李砚的第一张符刚甩出来,我已经欺身到他面前。
银针擦着他的手腕划过,精准刺入“列缺穴”。
他的符术顿了顿,第二张符刚要出手,第二根银针又扎进“太渊穴”。
“你...你懂经络?”李砚的额头渗出冷汗,符纸在掌心蜷成焦黑的团。
他想往后退,却发现右腿的“阴陵泉穴”被第三根银针封了,半步都挪不动。
我又弹出三根银针,分别刺中他的“内关”“神门”“合谷”。
这六针一下,他的手三阴经全被锁死,符术彻底发不出来。
“医修...不是只能治病?”李砚瘫坐在地,符袋里的符纸簌簌掉出来。
他的眼神里有惊恐,有不甘,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在修真界,医道向来被看作辅助,谁能想到针也能当武器?
我弯腰拔出银针,动作轻得像在给病人拔针。
李砚的经络被封了盏茶时间,不会留下后遗症——我从不做赶尽杀绝的事,除非对方先动杀心。
“第一局,墨白胜!”老修士的木尺敲在台上,声音里带着点意外,“下一局,抽签继续。”
明璃吹了声口哨,赤焰珠在掌心转得更快了:“漂亮!那家伙的符术在你针下跟纸糊的似的。”明霜没说话,但眼角微微上挑,我知道她在替我高兴。
赵剑站在另一侧,玄铁剑的剑鞘被他捏得发白。
他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剑——看来下一局,他可能会亲自下场?
我活动了下手腕,银针囊里的针微微发烫。
接下来的对手,不管是剑修还是丹师,我都有把握。
但...
“霜儿,璃儿。”我转头想提醒她们小心,却发现明霜和明璃的位置空了。
演武场角落的桃树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个刺耳的男声:“两位仙子,这么好看的脸,跟着个医修多可惜?不如跟了我孙猛——”
我的心突然一紧。
孙猛?
那个在青水城骚扰过散修的气海境巅峰修士?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玄影在肩头低吼一声,银针囊里的针同时震颤。
我握紧拳头,目光扫过演武场的人群——赵剑还在盯着我,老修士在宣布下一场抽签,而桃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近。
桃树林里的动静越来越清晰。
孙猛的笑声像破锣,混着明璃压抑的斥骂:“滚远点!”我瞥见明霜的冰晶在树影里闪了一下,却又倏地熄灭——她灵核重塑才三个月,果然还不稳。
玄影的爪子扣进我肩头,疼得我倒抽冷气。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叮!检测到宿主关联对象明璃发出紧急求救信号,危险等级:橙色。”与此同时,袖中传讯玉符烫得惊人,是明璃用灵识挤进来的半句话:“墨...救我!”
血往头顶涌。
我盯着演武场中央还在抽签的人群,赵剑的目光像根刺扎在后颈——但此刻什么资格赛、什么仙府传承,都不如明霜明璃的安全重要。
“老修士!”我拔高声音,“我申请暂停比试!”
高台上的白须老者一怔,木尺刚要敲下的手顿住:“小友这是何意?”
“我同伴遇袭。”我攥紧银针囊,指节发白,“最多半柱香,我必回来。”
赵剑突然冷笑:“临阵脱逃?这等懦夫也配争仙府?”他身边几个修士跟着起哄,可我没空理他们。
玄影“嗖”地窜进我怀里,我指尖掐动空间诀——这是在古家禁地学的禁术,代价是耗空半座气海,但此刻顾不得了。
空间裂缝在桃树林前撕开,刺耳鸣响惊得演武场一片哗然。
我冲进去时,正看见孙猛的脏手要摸明璃的脸,明霜的冰晶锥卡在半空,冰屑簌簌往下掉——她灵核果然没稳住。
“找死!”我低喝一声,掌风裹着十二根银针疾射而出。
孙猛反应倒快,侧身避开面门,却被银针扎穿了手腕。
他惨叫着后退,腕骨处渗出黑血——我在针上淬了点绝脉散,够他疼半个月。
明璃扑过来揪住我衣袖,赤焰珠还在她掌心滋滋冒火星:“这家伙说...说我们跟着医修没前途,要带我们去他的洞府!”她眼尾泛红,哪还有半分平时的妖娆,倒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兽。
明霜扶住她肩膀,冰晶重新在指尖凝结,只是比平时淡了三分:“他带了三个气海境的帮手,我本想速战速决,可灵核...”她咬了咬唇,冰花在掌心碎成星子。
我转身看向孙猛。
他捂着手腕后退两步,身后三个修士正哆哆嗦嗦摸法宝。
我往前踏了一步,玄影从怀里窜出,喉间发出低低的兽吼——那是它血脉觉醒时的威压,三个修士当场跪了两个。
“孙猛是吧?”我扯下腰间银针囊,十二根针在指尖转成银环,“青水城的账,苍梧山的账,今天一并算。”
他脸色煞白,却还硬撑:“你...你敢动我?我舅舅是苍梧山护山长老——”
“护山长老的外甥,就该学会管住自己的手。”我屈指一弹,一根银针擦着他喉结飞过,在树干上钉出个血洞,“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个脏字,这根针就不是钉树,是钉你舌头。”
他瘫坐在地,裤脚湿了一片。
我蹲下身,替明璃理了理被扯乱的发梢:“没事了。”她吸了吸鼻子,把赤焰珠塞进我手里:“你去比赛,我们在这守着。”明霜点头,冰晶剑终于完全凝实,寒芒扫过孙猛等人,吓得他们连滚带爬往外跑。
回到演武场时,气氛不对了。
原先的裁判不知何时换成个灰袍中年人,正拿着木尺敲台:“墨白无故离场,按规矩判弃权!”
赵剑抱臂冷笑,玄铁剑在鞘中嗡鸣:“医修就是医修,连比赛都守不住。”
“且慢!”老修士从人群里挤出来,白须被气得乱颤,“老夫是本届资格赛总判!墨白离场前已报备事由,按《九域试炼规》第三十七条,因救人性命暂停比赛,可补赛!”
灰袍裁判脸色骤变:“你...你不是说不管了?”
“老夫说的是‘不插手小辈恩怨’,不是纵容暗箱操作!”老修士甩袖指向我,“墨白,你可愿补赛?”
我看向赵剑。
他眼里闪过狠厉——原来他早买通了裁判,就等我弃权。
“比。”我把银针囊系紧,“就和赵兄比。”
演武场瞬间安静。
赵剑的玄铁剑“铮”地出鞘,血纹在幽蓝灯光下泛着妖异红光:“正合我意!让你见识真正的剑修!”
老修士木尺落下:“开始!”
赵剑的剑招快如闪电,第一式“裂空”就带起罡风。
我侧身避开,银针刺向他“曲池穴”——那是手臂气血要穴。
他吃痛缩手,剑势缓了半拍,第二式“断云”便失了准头。
“医修只会扎针?”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更狠,“看我这招‘万剑归宗’!”
玄铁剑突然分裂成九道残影,从九个方向刺来。
我想起《玄体素针解》里的“封脉九针”,指尖同时弹出九根银针——针锋对剑影,竟将他的剑势生生截住!
“这不可能!”赵剑瞪大眼睛,玄铁剑“当啷”落地。
他的手腕、手肘、肩井穴各插着一根银针,气血被封,连提剑的力气都没了。
老修士的木尺重重敲在台上:“第二局,墨白胜!总比分二比零,晋级!”
明璃的欢呼声穿透人群,明霜朝我微微颔首,眼尾的冰霜都化了。
赵剑被同伴拖走时,狠狠瞪了我一眼,却没敢再说话。
“小友,这是仙府入场令。”老修士把一枚青铜令牌递给我,牌面刻着“玄冥”二字,“三日后,仙府入口在苍梧山顶开启。”
我捏着令牌,掌心发烫。
玄影突然跳上我肩头,对着天空低吼——云层里有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像极了三个月前禁地那九只凶兽的气息。
三日后,苍梧山顶。
黑雾翻涌如潮,露出半座青铜门。
门上浮雕的玄鸟振翅欲飞,符文流转间溢出磅礴灵气。
各宗修士攥着入场令往前挤,明霜明璃一左一右站在我身侧,明璃的赤焰珠和明霜的冰晶剑都在微微发烫。
“走。”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黑雾。
刚跨过门槛,脚底突然一沉,像是有双手在门内拽我的脚踝。
玄影的毛全炸了,识海里系统警报声大作:“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我抬头,门内的雾气里,仿佛有双眼睛正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