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处暑刚过,黑石岭的山坳突然塌陷,护魂木周围的地面裂出丈宽缺口,露出底下的青石板路,石板缝里钻出的石屑在空中凝成“石俑镇煞,三族当守”八个灰字。字缝里渗出的黄煞顺着石缝爬,直往混血儿后颈的金线莲胎记钻,孩童突然按住后颈,那里的莲纹印记浮出半朵莲花,竟与缺口深处石墙上的莲花凹槽严丝合缝。
解九挥着洛阳铲敲向青石板,铲头刚触到石板就传来“空空”的回响,刃口映出父亲的虚影正用撬棍顶开压向阿青的石砖,血珠溅在虚影脸上,烫出几行字:“这是‘镇山俑阵’,借秋燥地气破封,石俑吸活人精气醒煞。解家辨机关走线,陈家识流沙脉络,尹家认壁画符咒,错一步就会被石俑封进砖缝当养料。”他的指尖突然刺痛,金线莲纹身的花瓣泛灰,低头看见石板上的影子被石缝切成碎块,每块影子里都立着个模糊的石俑轮廓,父亲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别碰东墙的彩绘石俑,那是阵眼开关!”
陈念的银蝶群刚飞进缺口,就被突然喷出的黄沙打落大半,残翅扑腾引动煞气,黄煞凝成陈风的虚影正往深处爬,怀里的守墓令泛着银光,令牌上“陈家导沙路”的刻字被沙粒磨得发亮。阿风恋人的残魂从银蝶血雾里钻出来,翅膀沾着沙砾:“底下是‘石俑主墓’,三百年前解家太爷凿山造俑镇地脉煞,陈家太公守在沙口外被流沙埋过半截身子,尹家太君用朱砂画符贴俑身才压住煞气。”祠堂的地砖突然松动,沙盒里的旧地图写着“石俑百年醒一次,需三族血亲精气续符,不然石俑会踏平百里村落,将生魂封进俑身”,地图边角粘的半片蝴蝶沙画,正与陈望手里的糖画蝴蝶缺口相吸。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缺口边发亮,符牌刚碰到青石板,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底下的流沙坑,坑沿的尹家徽记刻在石俑底座上。“流沙里藏着‘蚀骨沙’,沾到就会被石俑盯上!”她侧身跳上旁边的石墩,符牌转成盾牌挡住飞溅的沙粒,盾面碰到坑底的石俑时,俑身突然裂开,露出尹雪的朱砂符纸碎片,纸上的《镇俑咒》只剩“俑归位,沙自平”几个字。缺口深处传来石俑关节转动的“咔咔”声,尹念抱着银镯蹲在石墩上,镯子突然发烫,映出地底景象:甬道两侧立满石俑,每个俑的胸口都刻着半朵莲花,拼起来刚好是完整的金线莲。
解九带着人沿青石板路往下走,刚过缺口三丈,脚下的石板突然下沉,露出底下的流沙层,沙粒翻滚着往中间聚,像要把人往里拖。“踩着刻莲纹的石板走!”他挥洛阳铲插进旁边的石缝,铲头带出的石板突然泛光,砖面的莲纹正往四周渗淡金色,阿青的金线缠上他的腰,把他往光砖上拉。解家小妹突然被流沙卷住脚踝,她的掌心浮出莲形血印,血印碰到流沙,沙粒瞬间凝固成石,可她的裤脚已被蚀出洞,露出脚踝上的浅痕——像被细沙磨过一般。
陈念的银蝶突然聚成银火团,往流沙层飞,火光照亮沙下的石俑轮廓,每个俑的手里都握着石矛,正往上行刺。“银蝶火能定流沙!”阿风恋人的残魂绕着火团飞,“你儿子的糖画能引沙路,可每引一次,画就会被沙粒磨掉一块。”陈望举着糖画站在石墩边,画里的蝴蝶刚指向左侧,那里的流沙突然分开,露出条石梯,可蝴蝶的翅膀已被沙粒磨掉一角,与他梦里的残缺蝴蝶一模一样。
尹霜踩着青铜符牌化成的石片往甬道深处跳,甬道两侧的壁画突然渗出朱砂,画里的石俑正往画外爬,每个俑的脸上都画着尹家戏妆。“壁画是‘勾魂咒’,别盯着画眼看!”她用符牌挡住壁画射出的红光,牌面映出画里的暗纹:“姐姐留的记号说,壁画第三幅藏着生门。”刚走到第三幅画前,画里的石俑突然举矛刺出,尹霜侧身躲开,矛尖扎进的石缝里,露出半片朱砂符纸,正是尹雪当年画的镇俑咒。
穿过流沙甬道,眼前出现条三丈宽的石廊,廊两侧立满丈高石俑,每个俑的手里都握着青铜剑,剑刃泛着寒光,廊顶的石灯燃着幽黄火焰,照亮地面的凹槽——槽里积着黑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解九用洛阳铲敲了敲最近的石俑,俑身突然“咔咔”转动,眼珠竟是两颗黑石,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是‘活俑机关’,油槽点火就会触发!”解九拽着解家小妹往后退,指尖在石俑腰侧的莲纹凹槽一按,俑身的转动突然停了半分,“解家太爷造俑时,在俑身留了‘止动槽’,按对莲纹能定住半刻钟!”可话音刚落,远处的石俑突然集体转身,青铜剑“唰”地出鞘,剑刃反射的火光在油槽上晃,眼看就要溅起火星。
陈念的银蝶突然炸开成银粉,撒在油槽上,银粉遇油凝成层白膜,挡住了火星。“银蝶粉能隔火!”他甩出银链缠上最近的石俑脖颈,链节收紧时,石俑的关节突然冒出白烟,“陈家守墓令能蚀石!”可更多的石俑从廊尽头涌来,有的举剑,有的持盾,密密麻麻堵死了去路,石靴踩在石板上的“咚咚”声震得廊顶掉灰。
尹霜突然发现壁画上的符纸在发光,她摘下符纸往石俑群里扔,符纸落地的瞬间,周围的石俑突然僵住,剑刃悬在半空不动。“是‘定俑咒’!”她指着壁画上的缺口,“姐姐画的符能定住前排俑,快走!”可刚跑出两步,后排的石俑突然抬脚,石靴踩碎符纸,“咔咔”声里,僵住的石俑重新动了起来,剑刃直刺尹念的后背——尹霜转身用符牌一挡,“当”的一声,符牌上竟被划出道白痕。
冲出石廊,眼前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一片开阔的石室里,地面全是流动的黄沙,沙面上立着九个石俑台,每个台上都蹲着个持弓石俑,弓弦上搭着石箭,箭尖对准石室中央的石台——台上摆着个青铜盒,盒上刻着三族合纹。
“是‘流沙陷坑’,踩错沙面就会被吞!”解九蹲下身,用洛阳铲插进沙里,铲头碰到硬物,“底下有石砖路,跟着莲纹砖走!”他踩着铲头探到的砖面往前挪,每走一步,沙面就往下陷半寸,周围的石俑台突然转动,石箭“嗖嗖”射出,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进对面的石壁。
陈念的银蝶突然往左侧飞,翅膀拍动的地方,沙面突然泛起涟漪。“那边有暗路!”他抱起陈望往银蝶指引的方向跳,脚刚落地,身后的沙面就“咕嘟”陷下丈宽的坑,石俑的箭正好射进坑里,激起漫天沙粒。阿风恋人的残魂突然尖叫:“别碰中央石台!那是‘引沙符’,一碰整个石室会变成沙海!”可话没说完,一个被石俑逼得慌不择路的陈家子弟已扑向石台,指尖刚碰到青铜盒,整个石室突然震动,沙面像沸腾的水般翻滚起来。
尹霜的符牌突然发烫,牌面映出沙下的石纹:“是‘镇沙阵’!按戏纹踩台!”她拽着尹念跳上最近的石俑台,脚踩在台边的戏纹凹槽里,石俑的弓箭突然转向,箭尖射向旁边的沙面,竟射出个石砖露口。“姐姐说过,九台连踩,沙自静!”她刚跳上第二个台,第一个台就“轰隆”陷进沙里,石俑带着箭沉了下去,溅起的沙粒里,混着半片尹家的朱砂符。
沙海渐渐平息,石室中央的石台露出全貌,台下的石墙上有扇丈高石门,门上刻着三族合铸的锁孔,锁孔周围的石纹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石俑碎片,像被强行拼在一起。解九凑近一看,锁孔里的莲纹、蝶纹、戏纹正好与三人的信物严丝合缝。
“需三族信物同插才能开门!”解九掏出陨铁剪刀,刃口的金线莲纹对准莲纹锁孔,“解家开莲锁!”剪刀刚插进锁孔,石门突然震动,周围的石俑碎片开始蠕动,像要重新拼合成俑。陈念立刻将守墓令按向蝶纹锁孔,银纹与锁孔贴合的瞬间,碎片的蠕动慢了半分:“陈家合蝶锁!”
尹霜深吸一口气,将青铜符牌对准戏纹锁孔,牌面的戏纹刚对上,石门突然弹出排石刺,刺尖泛着黑光。“是‘防冲锁’!”她侧身躲开刺雨,符牌在掌心转成盾形,挡住第二波石刺时,锁孔里突然传出尹雪的声音:“霜儿,转三圈,锁自开!”尹霜握着符牌转了三圈,“咔嗒”一声,锁孔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的主墓室——墓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巨大的石棺,棺周围的地面上,刻着圈镇煞咒,咒文里的朱砂正往下淌,像在流血。
石门完全打开的刹那,周围的石俑碎片突然炸开,凝成个丈高的石俑虚影,手里的石剑直劈向混血儿,虚影的胸口刻着四个大字:“非族者死”。孩童后颈的莲纹突然发亮,金光撞上石剑,竟把剑震出道裂痕,虚影发出一声闷响,往后退了半步,石质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纹路——与护魂木周围的石屑纹路一模一样。
主墓室里的石棺泛着青黑光泽,棺身上刻满三族的镇煞咒,咒文间的石缝里渗出黄煞,煞气流淌的轨迹,正好形成个巨大的石俑轮廓,笼罩着整个墓室。棺盖边缘的石纹里,缠着半条玄铁链,链尾拴在墓室角落的石桩上,桩上刻着“三族共镇,缺一即破”。
解九绕棺一周,发现棺底的莲纹凹槽里积着黑灰,像是被火烧过。“当年解家太爷用莲心火炼棺镇煞,灰里肯定有线索!”他用洛阳铲刮起黑灰,灰里的金光突然亮起,凝成父亲的虚影:“棺里的‘镇俑符’是煞根,符碎则俑醒,需三族精血混莲心、蝶火、戏朱砂才能重绘!”虚影的手刚指向棺盖,就被突然喷出的黄煞打散,只留下句“小心棺侧的石俑眼”。
陈念的银蝶突然往棺侧飞,那里的石俑浮雕眼睛正往外渗黄煞。“是‘煞眼’!”他甩出银火链缠上石俑眼,链节燃烧的银火暂时挡住煞气,“陈家蝶火能烧煞!”可火链刚烧半刻钟,就被煞气蚀得滋滋作响,链节上的银纹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铜芯——那是陈风当年重铸守墓令时加的芯。
尹霜突然发现棺盖的戏纹里藏着朱砂笔,笔杆上刻着尹家徽记。“是姐姐的画符笔!”她捡起笔蘸着自己的血,往棺身的咒文缺口补画,血朱砂刚落在咒文上,黄煞的流淌突然慢了半分,“尹家朱砂能续咒!”可补到第三笔时,棺盖突然震动,棺缝里伸出只石手,死死抓住了笔杆,手背上的戏纹。
棺盖被石手推开条缝,里面的黄煞像喷泉般涌出,凝成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手里举着块青铜牌,牌上的三族纹正往下掉屑。“是‘镇俑总符’!”解九突然想起父亲的话,“符碎则石俑失控,必须把符补全!”他踩着石棺边缘跳上棺盖,陨铁剪刀划破心口,金线莲精元滴向青铜牌,莲纹缺口瞬间补上半分。
陈念的银火链突然缠上人影的手腕,银火顺着链节烧向青铜牌,蝶纹缺口在火光中亮起:“陈家火补蝶纹!”可人影突然发力,链节被扯得咯吱作响,陈风的虚影从火链里钻出,帮着按住人影的手腕:“阿念,烧符心!”守墓令的金光突然爆发,银火直扑牌心,蝶纹瞬间补全。
尹霜握着朱砂笔跳进棺缝,笔尖蘸着心口血往戏纹缺口补画,尹雪的虚影突然从牌里飘出,握住她的手一起画:“霜儿,最后一笔要稳!”两人的手同时落下,戏纹补全的刹那,青铜牌突然炸开金光,黄煞人影发出尖叫,化作无数光点钻进石棺,棺身的咒文瞬间亮起,将整个墓室照得金黄。
棺里的黄煞散尽,露出底下的石基,基上刻着“石俑镇地脉,三族护生门”,基角的暗格里,放着三族祖辈的日记,日记里夹着张完整的蝴蝶沙画,正好与陈望的糖画拼成一只完整的蝶。可没等众人细看,墓室突然震动,石棺底下传来“咔咔”声,像是有更深处的机关被触发,角落里的石桩突然裂开,露出条往下的石阶,阶上的石纹里,嵌着半块陌生的族徽——不是三族任何一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