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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的立秋刚过,黑石岭的竹林就起了场怪雾,护魂木周围的竹子被雾缠得直打蔫,竹身渗出的绿汁在地面汇成蛛网,网眼里钻出无数青黑藤蔓,藤蔓缠着九具半腐棺木从土里拱出,棺盖缝隙里飘出的藤丝在空中织成“藤棺噬魂,三族当祭”八个绿字。字缝里钻出的青煞顺着藤蔓爬,直往混血儿后颈的金线莲胎记钻,孩童突然按住后颈,那里的莲纹印记浮出半朵莲花,竟与最大那具棺木的棺头缺口严丝合缝。

解九挥着工兵铲劈向藤蔓,铲头刚触到藤身就被死死缠住,刃口映出父亲的虚影正用匕首割断缠向阿青的藤根,血珠溅在虚影脸上,烫出几行字:“这是‘噬魂老藤’成精,借秋雾破封吸活人魂魄养棺煞。解家靠莲纹辨生藤死藤,陈家凭蝶火焚藤根断煞路,尹家认戏纹镇藤气,错一步就会被藤缠成茧,肉身成藤蔓养料。”他的手背突然刺痛,金线莲纹身的花瓣泛青,低头看见影子被藤蔓勒出青痕,每道痕里都长着细刺,父亲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别让九棺棺盖全开,用精血浇正西主棺的藤锁!”

陈念的银蝶群刚飞进雾里,就被藤蔓抽得翅膀碎成血片,残翅扑腾引动煞气,青煞凝成陈风的虚影正往棺阵深处钻,怀里的守墓令泛着银光,令牌上“陈家镇藤魂”的刻字被绿汁糊成了青。阿风恋人的残魂从银蝶血雾里钻出来,翅膀沾着藤刺:“最大那具‘藤魂棺’是煞根,三百年前解家太爷用莲心汁泡藤制棺镇煞,陈家太公守在棺外被藤缠断半条腿,尹家太君用戏服盖棺时,半件戏袍被藤吸成了干片。”祠堂的地砖突然鼓起,木盒里的旧账簿写着“噬魂藤百年开次花,需三族血亲精血续封,不然藤蔓会缠尽百里生魂,让黑石岭成‘藤煞窝’”,账簿里夹的半片蝴蝶藤雕,正与陈望手里糖画蝴蝶的缺口相吸。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棺木前发亮,符牌刚碰到藤蔓,地面突然钻出排藤箭,箭杆的尹家徽记渗着绿汁。“箭上淬了‘蚀魂藤毒’,沾到就会被藤煞认成养料!”她侧身躲开箭雨,符牌转成盾牌挡住第二波箭时,箭杆炸开露出尹雪的戏服碎片,金线绣的《镇藤戏》唱词只剩“藤花谢,血亲安”几个字。棺阵深处传来藤蔓拖动的声响,尹念抱着银镯蹲在棺边,镯子突然发烫,映出棺下景象:藤魂棺的棺缝里伸出无数藤蔓,缠着个穿戏服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攥着半支银钗,正是当年尹霜送姐姐的及笄礼。

长沙城里的尹家戏楼正晒旧戏服,尹家班主捧着尹雪的戏袍叹气,袍角的金线突然变青,渗出绿汁。“你姐姐当年为探藤棺墓,在藤骨梯被藤蔓缠走半魄,”班主用银针刺破指尖,血滴在戏袍上显出藤纹图,“她留的戏袍里藏着‘破藤诀’,可诀里混了‘缠魂咒’,每念一句,魂魄就被藤棺多缠一分。”后台的旧戏箱突然开了条缝,里面的水袖飘出来缠住尹霜的手腕,袖尾绣的莲花突然发绿,指向黑石岭的方向——那莲花绣线里,竟缠着半缕尹雪的发丝。

解九带着人往棺阵里走,刚过第一道藤墙,周围的藤蔓就突然疯长,像无数条绿蛇缠向脚踝。“跟着莲纹石砖走!”他挥铲劈开缠来的藤蔓,工兵铲插进藤根缝,带出的石砖突然泛光,砖缝里渗出的莲香让藤蔓纷纷后退,阿青的金线缠上他的腰,把他往光砖上拉。解家小妹突然尖叫,她的脚踝被藤蔓缠住,掌心浮出的莲形血印碰到藤蔓,藤蔓瞬间枯萎,可她的脚踝却留下圈青痕,像被细藤勒过一般。

陈念的银蝶残翅突然聚成火团,往第二道藤墙飞,墙后钻出的藤奴正往阵里扑,每个藤奴的胸口都长着朵青黑藤花。“银蝶火能烧藤花!”阿风恋人的残魂绕着火团飞,“你儿子的糖画能定藤奴,可每定一次,糖画就会化掉一块。”陈望举着糖画站在藤墙根,画里的蝴蝶刚扇动翅膀,扑来的藤奴就定在原地,可蝴蝶翅膀瞬间化掉一角,与他夜里梦见的残缺蝴蝶一模一样。

尹霜带着尹念冲第三道藤墙,墙面的戏纹正被藤蔓覆盖,每走一步,耳边就响起尹雪的声音:“霜儿别来,这藤会缠魂……”她握紧发烫的青铜符牌,牌面映出墙缝里的戏纹:“姐姐说过,《镇藤戏》唱到‘藤枯魂归’段,藤墙会开。”刚唱到第三句,脚下的藤砖突然下沉,露出通往藤心殿的石阶,石阶上的藤蔓里,尹雪的半支银钗正闪着光,钗尖还缠着几根尹家戏服的金线。

藤心殿的穹顶垂着无数藤条,藤条间悬着九具棺木,棺木渗出的绿汁滴在地面,汇成个藤纹阵,殿心石台上的藤魂棺泛着青光,棺身缠的玄铁藤链缠着发丝和碎骨,链尾拴着个藤奴,竟是当年守棺的尹家老戏骨,他喉咙里的藤根正随着藤纹阵颤动。“太爷说藤蔓是护山的,不是害命的!”混血儿突然扑过去抱住藤魂棺,后颈的莲纹印记炸开金光,金光里长出金线莲,根须顺着藤链钻,青煞碰到莲香发出尖叫,殿里的腥气里混进了莲香。

解九的陨铁剪刀划破心口,金线莲精元缠上剪刀刃:“解家制的棺,我来护!”他踩着藤阶跳上石台,剪刀插进藤魂棺的藤锁,解明砚的虚影与他一起发力,“咔嚓”声中,最粗的藤链被剪断,阿青的金线缠紧往外冒的青煞,血混着金光滴在棺盖上,那些缠着的发丝突然散开,露出下面刻着“平安”的莲纹。解家小妹突然捂腿倒地,她的青痕渗出绿汁,滴在石台上,竟让半朵莲纹亮了起来。

陈念的银蝶火团化成火链,缠上殿壁的藤纹柱:“陈家守的门,我来守!”银火顺着柱子烧向地底,藤墙的藤蔓突然枯萎,陈风的虚影从火链里站起,守墓令的金光与银火融成护罩,挡住从墙缝里钻出的藤奴。陈望举着糖画站在护罩边,画里的蝴蝶刚飞向藤魂棺,棺身的藤蔓就退了三分,可蝴蝶几乎融成了糖水,在地上拼出半只缺翅的蝶。

尹霜的青铜符牌变成长剑,剑尖蘸着心口血往藤魂棺的棺锁刺:“尹家唱的戏,我来圆!”戏楼的《镇藤戏》合唱顺着石阶传来,与她的声音重合,唱到“藤枯魂归”时,青铜剑突然挑开棺锁,藤魂棺炸开的瞬间,尹雪的虚影从棺里飘出来,接过石阶上的银钗:“霜儿,姐姐没忘约定。”虚影触到银钗的刹那,突然化成光点,钻进尹霜的戏服袖里,袖尾的莲花绣纹瞬间亮了起来。

“镇煞!”三人同时发力,解九剪断最后一根藤链,陈念的火链勒紧藤魂棺,尹霜的青铜剑刺穿棺底,金线莲精元、银蝶火、青铜血在棺顶炸开,金色光浪裹着噬魂藤煞冲上天穹,藤条的青光瞬间转金,照亮殿壁刻字:“藤棺闭,三族宁”。那个被藤控制的老戏骨突然睁眼,用尽最后力气唱了段《镇藤戏》,声落时,他手里的藤制令牌掉在石台上,化成朵金线莲。

立秋的风掠过黑石岭时,藤墙渐渐沉入地底,护魂木下钻出新竹,竹叶上的露珠映着长沙城的炊烟。解九的金线莲纹身恢复光泽,可手背的青痕总在阴雨天发痒;陈念的银蝶胎记重新发亮,陈望捧着融掉的糖画问:“爹爹,明天能再画只全翅的蝴蝶吗?”;尹霜把青铜剑插回符牌,戏服袖里的光点总在夜里发亮,像极了尹雪当年唱戏时的眼波。

第一缕阳光照进竹林时,泥土已将藤棺掩盖,解九的剪刀、陈念的蝶翅碎片、尹霜的符牌碎片,在竹叶上拼成个“生”字。长沙百姓扛着祭品赶来,解家在藤棺旧址种了片金线莲,陈家立了块刻着蝶纹的石碑,尹家在碑前唱了段《镇藤戏》,混血儿牵着陈望和尹念往城里走,回头时看见竹叶的露珠里,三族祖辈的虚影正并肩走远,尹雪的笑声混在风里,带着未完的戏文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