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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的惊蛰刚过,黑石岭的荒山突然传来怪响,护魂木周围的竹林一夜之间全断成半截,断口齐整如刀削,露出的地脉裂开个丈深的圆坑,坑底传来嗡嗡的回音,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说话。坑壁嵌着三族纹饰的青铜钟,钟锤无风自动,敲出的声响在坑内打转,凝成“回音勾魂,三族当应”八个声纹字,字缝里钻出的灰煞顺着声波往混血儿的金线莲胎记爬,孩童的耳朵突然嗡鸣,后颈的莲纹印记浮出半朵莲花,与坑底深处的声纹缺口刚好吻合。

解九握着陨铁剪刀往坑底探,剪刀刚碰到坑壁的青铜钟,就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小心回音煞,它会学亲人的声音勾魂。”刃口映出父亲的虚影正用剪刀剪断缠向阿青的声纹链,血珠溅在虚影脸上,烫出几行字:“这是三族祖辈封的‘回音煞’,借惊蛰地气回升破墓,附在声波里啃食活人魂魄当‘养声灵’。解家辨莲音、陈家识蝶声、尹家应戏腔,错一步,魂魄就会被声纹刻进钟壁,肉身成传声傀儡,直到被煞气蚀成钟纹新声纹。”解九的耳后突然刺痛,金线莲纹身的花瓣正在发灰,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坑底的回音劈成九片,每片影子的嘴都张着,发出不同的呼救声,父亲的真声从钟里传来:“别让九钟同鸣,捂上正南边的钟!”

陈念的银蝶群往坑底飞,刚过坑腰就被声波震得翅膀发颤,翅膀拍击的声响引动煞气,灰煞凝成陈风的虚影,他正往坑底的声纹台爬,怀里的守墓令泛着银光,令牌上“陈家镇声魂”的刻字被声波震得发颤。阿风恋人的残魂从银蝶血雾里钻出来,翅膀沾着钟锈:“回音墓的根在坑底的‘声魂珠’,三百年前解家太爷造墓时,用莲心铸珠芯镇煞,陈家太公守在坑外,听破了七十三道杀声才保住半族,尹家太君用戏腔调声波,嗓子被震哑才压住煞气外泄。”祠堂的香案突然震动,案下的暗格里滚出个铜盒,盒里的羊皮卷写着“声魂珠每八十年醒一次,需三族血亲的声纹续咒,不然声波会震碎整条地脉的魂魄”,卷角粘着半片糖画蝴蝶,和陈望手里的刚好能对上。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坑边发亮,符牌碰到青铜钟的瞬间,坑壁突然弹出排声纹箭,箭杆上的尹家徽记正往外渗银粉。“这箭上裹着‘蚀魂粉’,沾到就会被声波煞盯上!”尹霜侧身躲开箭雨,符牌在掌心转成盾形,挡住第二波箭时,箭杆突然炸开,露出尹雪的戏服碎片,金线绣的《镇魂戏》唱词被银粉糊住,只剩“声纹合,血亲安;回音散,魂魄还”几个字。坑底传来越来越响的呜咽,尹念抱着银镯蹲在坑边,镯子突然发烫,映出坑底景象:声魂珠嵌在石台上,珠边的声纹壁上,尹雪的影子正对着空气唱戏,每唱一句,影子就淡一分。

长沙城里的戏楼正排新戏,尹家班主握着断弦的月琴叹气,琴弦刚搭上琴柱就绷断了。“你姐姐当年为探回音墓,在声纹梯上震坏了嗓子,”班主用银针刺破指尖,血滴在琴谱上,显出幅墓图,“这墓分三层,一层是回音阵,声波会仿亲人声音勾魂;二层是声纹梯,梯阶只认三族声纹;三层是魂音殿,殿心就是声魂珠。解家靠莲音破阵,陈家凭蝶声辨梯,尹家得用戏腔调波。”后台的旧戏箱突然震动,里面的水袖飘出来,缠着尹霜的手腕往黑石岭拉,袖尾绣的莲花突然泛光,与坑底的声纹缺口共鸣。

解九带着陈家子弟下坑,麻绳刚放五丈就被声波震得发抖,他摸出陨铁剪刀剪断缠上来的声纹丝,剪刀刃口突然映出回音阵的全貌:“阵里的声音是假的,跟着金线莲的回声走!”他的脚刚落地,阵中突然传出母亲的声音:“小九,娘在这儿呢!”解九咬着舌尖提神,看见莲纹石砖发出微光,阿青的金线缠上他的腰,把他往微光处拉——那些砖缝里渗出莲香,声波碰到香气就乱了频率。解家小妹突然捂住耳朵哭:“爹在叫我下去!”她的掌心浮出莲形血印,血印发光时,假声就弱了三分。

陈念的银蝶群往回音阵飞,翅膀拍击的频率突然变乱,阵中传出陈风的声音:“阿念,爹困在这儿了!”银蝶突然炸成血雾,阿风恋人的残魂从雾里冲出:“是声煞仿的!用银蝶火链烧声纹柱!”陈念甩出银蝶火链缠上最近的石柱,链节碰撞声盖过假声,陈望举着糖画站在阵边,画里的蝴蝶突然扇动翅膀,发出清脆的“嗡嗡”声,阵中的假声听到蝴蝶声就退了半步,可蝴蝶翅膀瞬间被声波震裂,掉在地上碎成糖渣,与陈望梦里的残缺蝴蝶完全一样。

尹霜带着尹念冲上二层声纹梯,梯阶泛着青光,每踩错一步就传出刺耳的尖啸。“姐姐说梯阶认戏腔!”尹霜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镇魂戏》第一段,脚下的梯阶突然亮起青光,她踩着光阶往上跳,青铜符牌在掌心转成音符状,落地时碰到刻着戏纹的梯阶,梯阶突然下沉,露出通往三层的石门。梯下突然传来尹雪的声音:“霜儿,别上来,我在这儿挺好的!”尹霜握着符牌发抖,尹雪的戏服虚影从石门里飘出来,按住她的手:“那是声煞仿的,唱完第三段,门就开了。”虚影的指尖碰到尹霜的刹那,突然化成银粉,粘在符牌上成了朵半开的莲。

三层魂音殿的穹顶挂着九盏铜铃灯,灯芯燃着银蓝色火焰,照亮殿心的石台——声魂珠泛着柔光,珠身缠着玄铁声纹链,链节上缠着发丝和碎骨,殿壁的声纹槽里传出无数声音:解九父亲的叮嘱、陈念爷爷的咳嗽、尹霜母亲的哼唱,这些声音越来越响,凝成个模糊的黑影,正往混血儿扑去。孩童突然扑过去抱住声魂珠,后颈的莲纹印记炸开金光:“太爷说声音是暖人的,不是勾魂的!”金光里长出金线莲,根须顺着声纹链钻,灰煞碰到莲香发出尖叫,殿里的嗡鸣里透出莲香。

解九的陨铁剪刀划破心口,金线莲精元缠上剪刀刃:“解家造的珠,我来守!”他踩着声纹砖跳上石台,剪刀插进声纹链的锁扣,解明砚的虚影与他一起发力,“咔嚓”声中最粗的链节断开,阿青的金线缠紧往外冒的灰煞,血混着金光滴在珠上,那些缠着的发丝突然松开,露出珠芯刻的“平安”莲纹。解家小妹突然尖叫,她的耳朵渗出鲜血,血滴在石台上,竟让半朵莲纹亮了起来,殿里的假声瞬间弱了大半。

陈念的银蝶化成银火链,缠上殿壁的声纹柱:“陈家护的声,我来镇!”银火顺着柱子烧向地底,回音阵的假声突然乱了频率,陈风的虚影从火链里站起,守墓令的金光与银火融成护罩,挡住从声纹槽里钻出的声煞。陈望举着糖画站在护罩边,画里的蝴蝶突然发出清亮的鸣叫,护罩外的声煞听到鸣叫就后退,可蝴蝶很快被声波震成银粉,在地上拼出半只缺翅的蝶。

尹霜的青铜符牌变成长剑,剑尖蘸着心口血往声魂珠心刺:“尹家唱的戏,我来圆!”戏楼的《镇魂戏》合唱顺着坑道传来,与她的声音重合,剑身在珠心转了三圈,“嗡”的一声,声魂珠外层的石壳裂开。尹雪的戏服虚影握着她的手腕一起用力,青铜剑刺穿珠心的刹那,殿壁的声纹槽突然炸开,无数虚影从槽里飞出——解家太爷调莲音,陈家太公辨蝶声,尹家太君唱压轴戏,虚影齐声唱:“三族同心,声煞自散!”

“镇煞!”三人将精元注入声魂珠,金线莲精元、银蝶精元、青铜精元在珠顶炸开,金色光浪裹着回音煞冲上穹顶,铜铃灯的银蓝火瞬间转金,照亮殿壁上的刻字:“回音不绝,三族不离”。那个在声纹梯上被声煞震倒的尹家老戏骨,最后唱的那句戏词突然在殿里回荡,声落时,她的青铜符牌从袖中滑落,落在石台上化成朵金线莲。

惊蛰的雷声滚过黑石岭时,回音墓的嗡鸣渐渐平息,坑底的声纹壁开始合拢,护魂木下钻出新的竹林,竹叶上的露珠映着长沙城的炊烟。解九的金线莲纹身恢复光泽,可耳朵总在夜里听见细微的嗡鸣;陈念的银蝶胎记重新发亮,陈望举着缺角的糖画问:“爹爹,蝴蝶什么时候能长全翅膀?”;尹霜的青铜剑变回银饰,她的嗓子在唱戏时总带着颤音,戏服的水袖上,那朵半开的莲总在月光下泛光。

第一缕阳光照进坑口时,黑石岭的竹林已将坑掩盖,解九的剪刀、陈念的蝶翅碎片、尹霜的符牌碎片,在竹影里拼成个“和”字。长沙百姓扛着祭品赶来,解家在坑边种了片金线莲,陈家立了块刻着声纹的石碑,尹家在碑前唱了段《镇魂戏》,混血儿牵着陈望和尹念往城里走,回头时看见竹梢的露珠里,三族祖辈的虚影正并肩听戏,戏声顺着风飘向远方,带着未完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