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冬至刚落过初雪,黑石岭的荒山突然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护魂木周围的积雪全化成黑水,露出的冻土下裂开道丈宽的冰缝,缝里泛着青白寒气,冰壁嵌着三族纹饰的玄铁环,环上的冰链拉动时带起碎冰,在空中织成“玄冰冻魂,三族当祭”八个白汽字,字缝里钻出的冻煞正往混血儿的金线莲胎记爬,孩童的指尖刚碰到冰缝就结了层白霜,霜花里映出半张与冰缝深处吻合的莲纹图。
解九握着陨铁剪刀往冰缝里探,剪刀刚触到冰层就传来冰裂声,刃口映出父亲的虚影正用剪刀撬开冻向阿青的冰链,血珠溅在虚影脸上,冻出几行字:“这是三百年前封的‘冻魂煞’,借冬至阴气破墓,附在玄冰里冻活人魂魄当‘养冰灵’。解家冻兄妹魂、陈家冻父子魂、尹家冻姐妹魂,被冻者三魂七魄会成冰纹,肉身变守冰傀儡,直到被寒气蚀成冰雕。”解九的手背突然刺痛,金线莲纹身的花瓣结了层薄冰,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冰缝拉得僵硬,影心嵌着块冰珠,父亲的声音从冰里传来:“别让冰壁的三族纹拼完整,砸了正北方的冰镜!”
陈念的银蝶群往冰缝里飞,刚过丈深就被突然喷出的冰雾冻住大半,翅膀拍动引动煞气,冰雾的白煞凝成陈风的虚影,他正往冰墓深处爬,怀里的守墓令结着冰碴,令牌上“陈家镇冰魂”的刻字快被冰霜盖住。阿风恋人的残魂从银蝶血雾里钻出来,翅膀沾着冰屑:“玄冰墓里藏着‘冰魂珠’,当年解家太爷凿冰墓封煞,把镇煞咒刻在珠心,陈家太公守在冰缝外,冻掉半条腿才拦住煞气外泄,尹家太君用戏服裹住珠身,怕寒气反噬。”祠堂的供桌突然结冰,桌下露出个冰盒,盒里的日记写着“冰墓每百年冻裂次,需三族血亲心头血融冰,不然煞气会冻住整条地脉”,日记里夹着半片糖画蝴蝶,和陈望手里的刚好能对上。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冰缝边发亮,符牌碰到玄铁环的瞬间,冰壁突然弹出排冰锥,锥尖的尹家徽记挂着冰棱。“这冰锥淬了‘蚀魂寒’,沾到就会被冻煞缠上!”尹霜侧身躲开冰锥雨,符牌在掌心转成盾牌,挡住第二波冰锥时,锥身突然裂开,露出尹雪的戏服残片,金线绣的《冻煞戏》唱词被冰霜糊住,只剩“冰珠转,血亲暖;寒煞散,魂魄还”几个字。冰缝深处传来冰层挤压的声响,尹念抱着银镯蹲在缝边,镯子突然发烫,映出冰下的景象:冰墓中央的冰台上摆着冰魂珠,珠边的冰雕正往混血儿的方向伸手,雕脸和尹雪一模一样。
长沙城里的戏楼后台,尹家班主正给尹霜缝戏袍,针尖刚碰到袖口就冻断了。“你姐姐当年为探冰墓,在冰缝里困了三天三夜,”班主呵着白气捏断针,针眼里渗出的血滴在戏袍上,显出幅冰墓图,“这墓分三层,一层是冰镜阵,二层是冰锥坑,三层才是冰魂殿,每层都有三族祖辈留的活路,解家认莲纹冰、陈家找蝶痕冰、尹家看戏纹冰。”墙角的旧戏箱突然结冰,里面的水袖飘出来,缠着尹霜的手腕往门外拖,袖口绣的莲花突然结霜,指向黑石岭的方向。
解九带着陈家子弟往冰缝里下,麻绳刚放了五丈就被冰链缠住,他摸出陨铁剪刀剪断冰链,剪刀刃口突然映出冰镜阵的全貌:“第一层的冰镜会照出魂魄弱点,千万别看镜里的影子,跟着金线莲纹走!”他的脚刚落地,身后的冰镜就“咔嚓”裂开,镜里的影子正往冰缝里坠,阿青的金线突然缠上他的腰,把他往莲纹冰砖上拉——那些砖缝里正冒出金线莲虚影,花瓣指向通二层的冰梯。解家小妹抓着麻绳发抖,她的鞋底沾着冰碴,冰碴在掌心化成个“冷”字。
陈念的银蝶群往冰镜阵飞,刚过阵心就被冰镜反射的寒气冻落大半,翅膀拍动引动煞气,镜中的黑煞凝成陈风的虚影,他正往冰魂殿爬,怀里的守墓令冰碴掉落,露出“子承父业,以血融冰”的刻字。“冰镜照出的幻象会勾魂魄,”阿风恋人的残魂绕着银蝶飞,“你儿子的糖画能破幻象,可每破一次,糖画就会缺块角。”陈望举着糖画站在冰镜边,画里的蝴蝶突然动了动,镜中的虚影看见蝴蝶就后退半步,可蝴蝶翅膀瞬间结了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与陈望梦里的残缺蝴蝶完全相同。
尹霜带着尹念冲上二层冰锥坑,坑底的冰锥正往上冒,尖顶泛着青光。“姐姐说坑边的冰砖能踩!”尹霜踩着青铜符牌化成的剑,往坑对岸跳,符牌在冰上划出火花,落地时碰到块刻着戏纹的冰砖,冰砖突然下沉,露出通往三层的冰阶。坑底突然喷出冰雾,冻住尹念的脚踝,尹雪的戏服虚影从冰阶里飘出来,张开水袖挡住冰雾:“霜儿,记住戏词里的‘三暖莲开’!”虚影的水袖被冰雾冻裂,飘出的丝线缠在尹霜的剑上,变成暖红色的指引线。
三层冰魂殿的穹顶挂着九盏冰灯,灯芯燃着幽蓝火焰,照亮中央的冰台——台上的冰魂珠泛着青白光,珠身缠着玄铁冰链,链节上冻着碎骨和发丝,珠边的冰雕突然睁眼,眼珠是两团蓝火,正往混血儿的方向扑。孩童突然扑过去抱住冰魂珠,后颈的莲纹印记炸开金光:“太爷说冰是镇煞的,不是冻魂的!”金光里长出金线莲,根须顺着冰链钻,冻煞碰到莲香发出尖叫,殿里的寒气里透出莲香。
解九的陨铁剪刀划破心口,金线莲精元缠上剪刀刃:“解家凿的墓,我来开!”他踩着冰镜跳上冰台,剪刀插进冰链锁扣处,解明砚的虚影与他一起发力,“咔嚓”声中最粗的冰链被剪断,阿青的金线缠紧往外冒的冻煞,血混着金光滴在冰台上,那些冻着的碎骨突然松动,露出下面刻着“平安”的莲纹冰基。解家小妹突然喊冷,她的指尖结了层冰,冰珠落在冰基上,竟让半朵莲纹亮了起来。
陈念的银蝶化成银火链,缠上冰魂殿的冰柱:“陈家守的门,我来破!”银火顺着冰柱烧向地底,冰锥坑的冰锥突然停止上冒,陈风的虚影站在坑边挥手,守墓令的金光与银火融成暖罩,挡住从缝里钻出的冰虫。陈望举着糖画站在暖罩边,画里的蝴蝶突然飞出,扑向冰雕的蓝眼,竟把蓝火撞灭一只,可蝴蝶落地时已化成冰粉,在地上拼出半只缺翅的蝶。
尹霜的青铜符牌变成长剑,剑尖蘸着心口血往冰魂珠心刺:“尹家护的珠,我来守!”戏楼的《冻煞戏》唱腔顺着冰缝传下来,与她的声音重合,剑身在珠心转了三圈,“咔嗒”一声,冰魂珠外层的冰壳裂开。冰雕突然伸手抓向尹霜,尹雪的虚影握着她的手腕一起刺珠心:“姐姐说过,戏文里的暖意能融冰!”
“破煞!”三人同时发力,解九剪断最后一根冰链,陈念的银火链裹住冰魂珠,尹霜的青铜剑刺穿珠心,金线莲精元、银蝶精元、青铜精元在珠顶炸开,金色光浪裹着冻魂煞冲上穹顶,冰灯的幽蓝火瞬间转金,照亮冰墓深处——无数被冻的魂魄从冰层里浮出,对着混血儿鞠躬,转身往轮回飘去,衣摆带着淡淡的莲香。
冬至的汤圆香飘来时,玄冰墓的冰层渐渐合拢,冰缝被新雪覆盖,护魂木下钻出新的金线莲,花瓣上的冰珠映着长沙城的灯火。解九的剪刀沾着洗不掉的冰碴,解家小妹见冰就发抖,夜里总梦见自己在冰里挣扎;陈念的银蝶胎记恢复光泽,陈望举着缺角的糖画扑进他怀里,问:“爹爹,蝴蝶什么时候能长全翅膀?”;尹霜的青铜剑变回银饰,她的嗓子被寒气蚀得发哑,再也唱不了《冻煞戏》,戏袍的袖口总留着块化不开的冰痕。
第一缕阳光照进冰缝时,黑石岭的积雪重新变白,解九的剪刀、陈念的银蝶翅、尹霜的青铜符牌碎片,在雪地里拼成个“暖”字。长沙百姓扛着柴禾赶来烧雪,解家在冰缝边种满金线莲,陈家在祠堂重铸守墓令,尹家在戏楼挂起新戏袍,混血儿牵着陈望和尹念往城里走,回头时看见金线莲在雪地里开得正艳,花瓣上的冰珠里,映着三族祖辈并肩走远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