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月光与暗红光芒交织的瞬间,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一个极其危险的针尖大小!
我看得清清楚楚——在那暗红光芒扫过将军枯槁头颅的刹那,那深陷在残破兜鍪中、只剩下一个黑洞的喉咙部位,覆盖的干瘪皮膜竟极其轻微地、但确凿无疑地…蠕动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风干了千年的喉管深处,被这鸠杖的红光…强行唤醒、试图发出声音!
“不好!” 葛云衣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她似乎也捕捉到了这细微却致命的变化!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右手五指却如同出洞的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寒芒,闪电般探入棺椁,精准无比地…扼住了那将军枯尸的脖颈!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葛云衣那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如同捏碎朽木般,硬生生将将军枯尸那干瘪的喉骨…彻底捏碎!连带着颈椎都扭曲变形!
那刚刚才被红光刺激得试图蠕动的喉咙,瞬间彻底塌陷下去,变成一堆毫无生机的碎骨!
“呼…” 我和胖子看得心胆俱裂,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这老粽子…刚才…是不是想…活过来?!” 胖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棺椁里脖子被捏碎的将军尸骸,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葛云衣缓缓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捏碎枯骨的冰冷触感。
她墨玉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具彻底失去“活性”的枯尸,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
“若让其喉中‘死咒’发出,引动鸠杖更深层邪力…我等,皆葬于此。”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将军枯骨紧握青铜鸠杖的右手旁,那覆盖着污浊粘液的棺底。
刚才她出手如电扼喉的瞬间,幽蓝与暗红光芒的交织下,她似乎瞥见枯骨身侧,那粘稠黑油般的覆盖物下,露出了一角…温润的玉色?
葛云衣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萦绕幽蓝寒芒,如同最精密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拂开将军尸骸身侧那粘稠污秽的覆盖物。
果然!
一枚约莫三寸长、一指宽的青白色玉简,静静地躺在枯骨与棺壁的缝隙中!
玉质温润,在幽蓝刀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与周围腐朽恶臭的环境格格不入。玉简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岁月沉淀的包浆。
葛云衣谨慎地用刀尖挑起玉简,幽蓝寒芒扫过,确认没有附着邪异。
她将其握在手中,触手冰凉。她凝神静气,指尖一丝极淡的精神力如同探针,缓缓注入玉简之中。
刹那间!
一股苍凉、暴戾、带着无尽不甘与一丝…狂热的意念洪流,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猛地冲入葛云衣的脑海!
并非文字,而是直接烙印在精神层面的信息碎片!信息以极其古老晦涩的文言呈现:
“吾,征西将军赢戮,一生嗜战如命,然昆仑鬼母麾下阴兵,无知无觉,不惧伤痛,实难力敌!
“遂穷搜天下秘术,得苗疆银蝶异蛊,饲以人牲,炼于银月寨中,欲铸不死战傀…奈何!蛊毒噬魂,躯壳虽固,神智尽丧,终成废品!
“天欲亡我?…然!忽一日,天际异变!云海翻腾,有巨城虚影悬于九霄,霞光万道,隐有仙音…此必为‘天阙’!长生之机,或在彼端!
“时不我待!集残存精锐,携鸠杖秘钥…决意往焉!”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切断的琴弦,留下无尽的悬念和那“天阙”(天空之城)的巨大诱惑!
葛云衣缓缓睁开眼,墨玉般的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波澜。她将玉简递给一旁惊疑不定的我。
“上面…说什么鸟语呢?胖爷一个字听不懂!” 胖子急得抓耳挠腮,看着陈忘川接过玉简后同样变得凝重的脸色。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速将玉简中那苍凉暴戾的文言信息,用白话解释给胖子听:
“这棺椁里的将军,自称赢戮,是个打仗不要命的疯子。但他遇到了更狠的——昆仑山一个叫‘鬼母’的存在,手下的兵根本不怕疼不怕死(阴兵?)。他打不过,就想歪招。”
“他找到了苗疆的‘银蝶蛊’,把整个银月寨当成了牲口圈和实验室,想造出同样不怕疼不怕死的‘不死战士’…”
“结果…失败了!那些被蛊虫改造的人,身体是变强了,但魂儿被虫子吃光了,变成了一堆没脑子的空壳子,跟他想要的‘战傀’差远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天空之城’出现了!在天上!闪着光,好像还有仙乐…他觉得那是长生不老的地方,是他的最后希望!”
“然后…他就带着剩下的心腹手下,拿着这根邪门的青铜鸠杖(可能就是钥匙),决定出发去找那座‘天空之城’了!后面…玉简里没提了。”
胖子听得目瞪口呆,巨大的信息量让他肥厚的嘴唇哆嗦着:
“我…我靠!原来…原来外面那些挂蛹的、变空壳子的…都是这老疯子搞的‘失败品’?!就为了打不过别人,就…就祸害了一整个寨子的人?!
那他…他最后找到那‘天空之城’了没?怎么死这棺材里了?”
我摇摇头,脸色极其难看:“玉简记录到此为止。但看他现在这样子…”
我看向棺椁里脖子被捏碎、彻底化为枯骨的将军,“…还有这根邪门的杖…恐怕那‘天空之城’,不是什么仙境…”
葛云衣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将军枯骨手中那根青铜鸠杖。
杖首鸠蝶的黑色宝石双眼,在捏碎枯尸喉咙后,暗红光芒已然熄灭,恢复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但刚才那试图唤醒枯尸、凝聚银爪的邪异力量,无不昭示着这“秘钥”本身,就蕴含着通往终极恐怖的力量与代价。
胖子听着我对玉简内容的解释,小眼睛瞪得溜圆,肥厚的下巴微微颤抖,他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惊疑:
“赢戮?这名字…胖爷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好像…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脸色凝重,看着棺椁中那具脖子被捏碎、彻底失去威胁的枯槁尸骸,沉声道:
“你没记错。赢戮…如果史书没有谬误,他应该是秦始皇嬴政的第七位叔父!
野史秘闻中记载,此人勇武绝伦,性情暴烈嗜杀,是嬴政扫平六国、统一天下的急先锋,替秦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手上沾染的鲜血足以汇流成河!
但正史对他的结局语焉不详,只模糊记载其于征伐西戎某部时‘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将军残破铠甲上那几片暗红的枫叶状织物碎片,又看向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鸠杖,眼神变得锐利:
“现在看来,这‘战死沙场’恐怕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西戎,而是…昆仑鬼母!以及后来出现的‘天空之城’!”
“至于‘焚书坑儒’…” 我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穿历史迷雾的寒意,
“我一直怀疑,始皇帝那场浩劫,坑杀的恐怕不全是儒生!其中必然混杂了大量通晓巫蛊秘术、奇门异法的方士和异人!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位赢戮将军在背后推动!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抹去关于‘银蝶蛊’、关于他这惨无人道的人牲实验、以及关于‘昆仑鬼母’和‘天空之城’的所有线索!
防止这些足以动摇帝国根基的恐怖秘术流传出去!”
胖子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历史阴谋感让他头皮发麻:
“我滴个乖乖…这老梆子…够狠!够毒!合着外面银月寨几百年的悲剧,还有那些被坑杀的倒霉蛋…都是他造的孽?!
那…那猴三那孙子临死前嚎的‘献祭’,和这老粽子玉简里说的青铜鸠杖是‘钥匙’,到底哪个是真的?
胖爷我都糊涂了!进那劳什子天空之城,到底要献祭活人,还是拿这破棍子捅一捅就行?”
我苦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这片吞噬一切的纯粹黑暗,以及棺椁中指向不同方法的枯骨和鸠杖:
“我也不知道。关于‘天空之城’,无论是正史、野史、还是民间传说,都…从未有过任何明确的记载!
它就像个…只存在于疯子呓语和绝望者幻想中的海市蜃楼。猴三和赢戮…他们或许都接触到了真相的碎片,但…”
“但都不全。”
一直沉默凝视着青铜鸠杖和棺外虚无黑暗的葛云衣,突然开口,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穿透虚妄的洞悉力。
她墨玉般的眼眸仿佛能看透这片空间的本质,缓缓说道:
“天空之城…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城池。”
“它飘忽不定,无根无迹,不在山巅,不落九渊,乃游离于常世之外的‘异数’。寻常方法,穷极一生亦难觅其踪。”
“但是…” 她的指尖萦绕一丝幽蓝寒芒,轻轻点在悬浮的棺椁边缘,目光投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
“…猴三与赢戮,皆言在此‘空间’得见其影。赢戮玉简所言‘天际异变’、‘悬于九霄’,猴三亦笃信其存在于此。”
“所以,只有有一种可能…”
葛云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有人…或者说,有某种难以想象的‘存在’,以通天彻地之能,将那片本应虚无缥缈的‘天空之城’…强行‘搬移’、‘锚定’在了这片…特殊的‘空间’之内!”
“猴三所知‘献祭’之法,或许是通过某种血腥仪式,向这片被改造的空间核心(或者说,向那‘天空之城’本身)支付‘通行费’,强行撕开一条通往其内部的缝隙。”
“而赢戮所得青铜鸠杖,则可能是当年‘天空之城’被锚定于此空间时,遗落或赐予的…一把相对‘正规’的‘钥匙’。”
“或许…” 葛云衣的目光扫过枯骨紧握的鸠杖和棺底残留的污渍,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猴三空知献祭,却无‘钥匙’引路,如同盲人摸象,耗尽人命亦难觅正途,最终沦为迷失异化的怪物。”
“赢戮手握‘钥匙’,却可能…根本未能找到进入这片‘空间’的正确‘门户’!或者,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此处(这棺椁或许就是他的‘据点’或‘坐标’),
却因某种原因(重伤?力量不足?被守护力量反噬?)功亏一篑,最终力竭而亡,带着无尽的遗憾和那‘秘钥’,
被封死在这具特制的棺椁之中,连同他最后的野心和秘密,一同沉沦于这虚无。”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逻辑链条,将猴三的疯狂献祭与赢戮的枯骨鸠钥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那所谓的“天空之城”,并非遥不可及的传说,而是被人为地、如同囚禁珍兽般,“关押”在了这片他们此刻身处的诡异空间深处!而进入它的方法,献祭与钥匙,缺一不可!
“搬…搬进来?!” 胖子被这超乎想象的可能性震得目瞪口呆,
“谁…谁他妈有这本事?把一座城…塞进这…这啥也没有的鬼地方?!”
我也感到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能将一座“飘忽不定”的天空之城强行锚定在一个特定空间…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
是神?是魔?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宇宙级存在?而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
“嗡…”
那根被赢戮枯骨紧握的青铜鸠杖,杖首鸠蝶雕像的黑色宝石双眼,竟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并非刺目的暗红,而是一种幽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深蓝!
光芒一闪而逝,却清晰地指向了…棺椁正前方那片绝对的黑暗深处!
与此同时,那片被鸠杖蓝光“点”中的黑暗虚空,极其短暂地、如同信号不良般…扭曲、荡漾了一下!
在那瞬间的扭曲中,陈忘川和胖子仿佛惊鸿一瞥,看到了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由冰冷金属与奇异晶体构筑的、布满无数蜂巢般孔洞的…城市轮廓!轮廓边缘,流淌着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霞光!一
股**宏大、冰冷、非人的意志气息,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时的鼻息,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拂过三人的灵魂!
景象一闪即逝,黑暗重归死寂。
但刚才那一瞥带来的震撼和恐惧,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我和胖子的脑海中!那绝非幻觉!
胖子腿肚子又开始打颤,指着那片重归黑暗的虚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刚才…那…那是…”
葛云衣握着墨色弯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鸠杖和那片虚空,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深渊:
“看来…钥匙…感应到了‘门’。” “而‘门’后的‘城主’…似乎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