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晨雾未散时,江砚寒的车碾过城郊坑洼的柏油路。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林知暖望着车窗外渐浓的雾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扣——那枚金属扣在她掌心压出浅红的印子,像极了昨夜江砚寒替她包扎伤口时,指腹落在她后颈的温度。

那种温热此刻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到了。”江砚寒的声音低哑,带着晨起未消的暗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林知暖抬头,朱红铁门已近在咫尺,门楣上“静安”二字只剩半截“安”,在雾里像团模糊的血渍。

风吹过铁锈斑驳的门框,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推开车门的瞬间,潮湿的风裹着腐叶味灌进来,混杂着泥土和霉菌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知暖缩了缩脖子,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覆住手背。

江砚寒替她拢了拢围巾,指节擦过后颈的痂,轻得像片羽毛:“跟紧我。”

疗养院的前台藏在爬满绿萝的玻璃门后,藤蔓垂落如帘,遮住了大半个身影。

接待员是个戴黑框眼镜的老妇人,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亮:“是找顶楼最里面的房间吧?”她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那位老先生等你们半天了。”

林知暖的心跳陡然加快,胸腔里仿佛有只鼓槌在敲打。

江砚寒的手掌在她腰后轻按,两人跟着接待员往楼梯间走。

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面上,回音在空旷的楼道里一圈圈扩散开来。

顶楼走廊的窗户没关,风卷着银杏叶扑进来,扫过林知暖的脚踝,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枯叶贴着小腿滑过,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

最里面的病房虚掩着。

林知暖刚要敲门,门内传来轮椅碾过地板的轻响。

她呼吸一滞,转头看向江砚寒——他正盯着门把手,喉结剧烈滚动,指节因用力泛白,如同要把木头捏碎。

门开了。

病床上的老人正调整氧气面罩,见他们进来,动作顿住。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江砚寒脸上,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知暖的视线掠过他苍白的鬓角、凹陷的眼窝,最后落在他左眉骨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和江砚寒相册里那张泛黄全家福上的男人,分毫不差。

“哥?”江砚寒的声音发颤,像被揉皱的纸,在空气中轻轻抖动。

老人摘下氧气面罩,露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砚寒,知暖,坐吧。”

林知暖的膝盖一软,被江砚寒及时托住。

他扶着她在病床边的木椅上坐下,自己却站着,脊背绷得像根弦:“您…不是…”

“六年前那场车祸,是我让陈然伪造的死亡证明。”江泽宇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两人心口,“当时集团内部有人查到了K先生项目的旧档,我若不死,他们的矛头就会指向你。”

林知暖想起江砚寒书房里那本锁着的相册,想起他每次翻到大哥结婚照时,眼底那团化不开的雾。

她悄悄攥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快得惊人,像是随时会破皮而出。

“当年父亲临终前,确实把K先生的身份托付给了我。”江泽宇从枕头下摸出个皮质文件袋,皮革粗糙的表面泛着岁月的光泽,“但他同时给了另一份核心技术给L女士——沈清岚,父亲的初恋,也是我的旧日战友。”

江砚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不可置信:“所以L女士不是叛徒?”

“她是最早发现实验有不可控风险的人。”江泽宇翻开文件袋,取出一沓泛黄的信纸,纸页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当年父亲为了推进项目,隐瞒了部分数据。清岚姐失望之下选择隐退,却从未泄露过任何资料。那些说她背叛的传言,是父亲为了保护她放的烟雾弹。”

林知暖想起温婉儿母亲那封二十年前的信,想起信末那个被墨迹晕开的“岚”字。

原来L女士的“威胁”,从来都是另一种守护。

“那您为什么一直躲着?”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布料在指间摩擦出细碎的窸窣声。

江泽宇望着窗外的雾,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一旦现身,你们就会陷入危险。清岚姐这些年给的‘警告’,其实是在替我挡刀——她用自己做靶子,让那些盯着项目的人忘了,真正的秘密,在我这里。”他抽出一张盖着红章的密令复印件,纸张边缘微卷,墨色黯淡,“这是当年军方对实验项目的最终处理意见,若被公开,整个集团都将面临清算。”

江砚寒接过那张纸,指背青筋凸起,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背后沉重的历史。

林知暖凑过去,看见密令末尾的“绝密”二字,墨迹已经发脆,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剥落下来。

“父亲留下的,不只是责任。”江泽宇的声音突然沙哑,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的一块碎片,“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抉择——是守住秘密保集团周全,还是揭露真相还清岚姐清白。”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氧气机的嗡鸣,还有窗外风穿过窗缝的呜咽。

林知暖抬头,看见江砚寒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他盯着密令的目光像团火,又像块冰,最后缓缓转向病床上的兄长:“您希望我怎么做?”

“这是你的路,你自己走。”江泽宇重新戴上氧气面罩,闭眼前露出个极淡的笑,“但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离开疗养院时,晚霞正把天空染成血红色,远处盘旋的乌鸦剪影般划过天际。

风卷着银杏叶从他们脚边掠过,带起几片碎纸——是方才江泽宇递文件时,从袋底飘出的老照片。

林知暖弯腰捡起,看见照片里三个穿军装的年轻人,中间那个左眉骨有疤的,正抱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笑。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仿佛能触摸到那个时代的温度。

“那是清岚姐。”江砚寒的声音突然放软,眼神柔和了几分,“和我大哥。”

林知暖把照片塞进他掌心,指尖触到他掌纹里的温度,像是将一段尘封的记忆交还给他。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是陈然的车到了。

“该回去了。”江砚寒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投向渐暗的天色,语气坚定,“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轿车驶入市区时,林知暖望着车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心中浮现出江泽宇最后那句话。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他正低头摩挲那张老照片,侧脸在车灯下忽明忽暗,仿佛正与过去的自己对话。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陈然发来的消息:“集团高层已在顶楼会议室等候。”

林知暖握住江砚寒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正透过指缝传来,稳定而有力。

窗外的霓虹灯流成河,而他们的影子,在玻璃上叠成模糊的一团。

一场新的风暴,正随着夜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