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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自画卷中卷出,墨海未开,笔锋却高悬不落,如拖着天地气机,逼得那些正待出手的供奉们齐齐一滞。

有人面色一沉,低声喝道:“他在蓄势,想发动绝招!”

“不能让他成势,快动手!”

但话虽如此,那些供奉却迟迟未敢贸然上前。

他们看着严瑾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只觉仿佛站在一幅未完成的山河卷轴前,而他们……恰恰就是他笔下尚未落墨的几笔。

严瑾缓缓抬眸,目光如镜中照影,静静扫过四面八方围困之人。

“诸位,既然你们步步紧逼,那便也别怪我……以杀应笔了。”

他说得极淡,甚至带着点儿随意,“正好,今日练笔,试试新法。”

话音刚落,天穹骤然震动!

画卷之上,那一笔终于落下,笔锋轻轻颤动,仿佛只是点了一滴血墨。

可就是这一点墨,就像是往死水中投下一整片雷霆!

“轰——!!”

那幅未展之画,瞬间崩开成千丈墨海,宛如天幕倾倒,灵光翻涌,万象无声,唯有那一笔,横空而扫!

“画中伐兵之道——《万军图》。”

战鼓齐鸣,虚空震荡,无数黑甲画兵从卷中奔涌而出,马蹄如雷,长戈破风,顷刻间,便将供奉们反包围成了一锅灵粥!

“这是……召唤术?不对!这些不是灵体!”

“这小子的画道……怎么会强成这样?!”

一名年长供奉脸色大变,袖中金轮旋转,试图引下天阳净火镇压。可他才刚结半印,三名画兵已杀至——

一人挥斧,直接劈断其术势;一人掷矛,破开符阵;另一人横刀,斩碎护体罡气!

三合之下,那供奉竟被生生逼退,气血翻涌,险些吐血。

“不是幻术,是术、阵、意三合一!他走的路子……不是纯粹的画道,而是某种道术杂糅的混元法!”

而此时的严瑾,已缓缓迈步而前,身影穿过翻滚的墨兵与灵光,如游走在乱世中的书生。

手腕轻摇,笔锋游走。

所到之处,一排画兵自行炸裂,化作满空飞墨,竟组合成一道墨雷轰向天际——将一名空中金雕骑士硬生生劈落!

他无咒、无符、无术器,唯以一笔行道,便逼得整座宫廷强者群陷混战。

那一笔一画,不只是画兵,而是杀阵!

“这人……怎么感觉跟严驸马用的法门一模一样?”

“列阵!以宫中大阵压制灵力,不给他再画第二笔的机会!”

可大阵尚未合拢,忽然一股阴风从虚空钻出,凉入骨髓。

“拖住那小子。”

一道瘆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严瑾眉头微挑,回首望去,只见宇轩公公的身后,浮现出一圈圈血红铁锁般的咒纹虚影,如狱链凝成的光轮。

“他动‘奴道’了。”严瑾心头一紧。

只见宇轩双手结印,那面幽冥黑镜缓缓浮起,一道道符文宛如锁链从中飞出,穿越虚空,一点点缠绕在那些画兵之上。

墨兵动作骤滞,竟有几名开始倒退,灵性被强行束缚!

更可怖的是——周围几名供奉眼神陡然一空,像是忽然失去了神智,竟各自拔剑,对着身边人斩出!

“老周你干嘛!”

“别拦我……他要我杀了你。”

几名供奉顿时陷入混战。

而宇轩公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阴冷如冰:“奴道之法,最擅一控十、十制百。严瑾,你不是很会画‘人’么?”

“可惜,再画得像,也是假人。而我这‘奴兵’,是真魂真骨。”

“咱们比一比,看看谁的‘魂道’更深一筹。”

天空之上,宇轩公公身后的血色奴镜愈转愈疾,镜面如血潭涌动,一道道血锁光链宛若毒蛇般咬出虚空,猛然缠上数名皇室供奉的魂识。

“唔——”

那些供奉身体微震,瞳孔空洞,面色灰白,如遭雷噬,却依旧踏着整齐的军阵节奏,向前推进。

“为我拼杀吧……奴隶们。”

宇轩公公低声轻斥,像是唤醒某种沉睡在深渊的怪物。

下一息,那些原本还有一丝挣扎的供奉,浑身骨骼骤然发出“咔咔”异响,仿佛被强行重塑成新的人形傀儡。

他们的肌肉鼓胀、经络鼓荡,灵力沸腾如暴走,却唯独少了“人味”。

没有神识,没有情绪,只有命令。

“杀!”

他们拔剑、舞符、御宝,如一队疯魔的仙宫铁卫,朝严瑾狂奔而来!

“真是……霸道啊。”

“宇轩公公,你如此手段,就不怕皇室清算?”

“清算?”

宇轩仰头狂笑,眼中在奴镜反光中显出病态癫狂,“他们不过是一群听命而活的狗。今日为我奴道证道,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你以画道召兵,我以奴道炼魂。既然都能成阵,那便看看——谁的军队更锋利!”

他一掌按下,那一支奴军如猛虎出笼,杀气滚滚扑入画兵大阵!

黑甲画兵无声迎战,手持长戈,列阵而立。

“轰!”

两军交汇,虚空战栗如布匹撕裂!

画兵承载意象,奴兵燃烧魂火,交锋之处爆裂声不断,宛若千军万马冲杀之地,墨海翻涌,光锁交缠。

但随着时间推移,奴兵那被奴印扭曲的血肉体魄展现出了近乎不死不疲的战力,一排排画兵被硬生生撕裂!

严瑾眸光沉凝,指间笔锋轻轻一点。

“唰——”

墨海怒涌,空中裂开新的笔痕。

只见三道巨影由天而降,落地成阵!

三尊巨将现身,分别披鳞甲、执重槊、擎大斧、捧王印,仿佛自古战场走出的镇军之魂!

“画中三将——定军魂,守兵阵!”

随着三将落地,四方阵法被彻底激活,虚空之中出现一张巨大的墨网,将所有兵势收束,强行将奴军压退三十丈!

“你以剥魂炼兵,是堕。”

“我以写意塑阵,是升。”

“你奴他们的‘身’,我唤出的……是‘魂’的光。”

严瑾缓缓开口,话如咒文,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他屈指一弹,笔锋轻落。

“起。”

一滴朱砂自笔锋滑落,落入墨海中,卷起惊涛。

只见画卷深处裂出一道缝隙,一道白袍少年缓缓踏步走出。

他身姿修长,玉骨生辉,唯独面上无眼无口,只有眉心一抹朱砂在缓缓跳动,如火似血,宛如神只未塑之身。

宇轩公公眼神骤缩:“这是什么怪物?”

严瑾眼神平静,像是在解说一幅画的真意:

“兵中将,‘意我’。”

那无面少年提笔而立,猛然挥出!

“斩——奴阵!”

“轰!”

画笔横空,笔意如刀,划出一道惊世之痕。

那被血锁控制的奴兵们身躯猛然一震——

不是肉身上的打击,而是来自神魂深处的一击!

他们的眼神开始涣散,身躯摇晃不稳,有人颤抖着扔掉了法器,有人双膝跪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是谁?”

“我儿呢……我怎么会……在这儿……”

宇轩公公神色一变,尖声咆哮:“不许退!你们是我的兵!是我炼成的!给我杀!”

可奴镜之上,原本疯狂旋转的血锁忽然一滞。

那无面少年,已然抬手,再度落笔。

“第二笔——破魂印。”

血锁寸寸崩裂,奴兵呆滞跪地。

整个战场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飞舞的墨意,和那提笔而立、眉心燃红的“意我”。

而严瑾低头蘸墨,轻声呢喃:

“你以为人之魂,可以被锁?”

“那你就看看,什么叫画魂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