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软肋”二字,姜沉渊像是得到了某种珍贵的认可。
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甚至也微微弯起了唇角。
能看到她为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已是奢望。
“你知道吗?”
姜沉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近乎贪婪的怀念:“这是你第一次……对我露出如此真心,又如此美好的笑容。”
叶溪浅微微一怔。
姜沉渊眼中的光芒却随即黯淡下去,染上浓浓的苦涩与认命:“可惜……你我到底有缘无分,你……终究是不喜欢我。”
叶溪浅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清澈而郑重。
她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姜沉渊,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她清晰地划下界限,却并非否定他这个人:“只是因为我喜欢裴云深而已,仅此,唯一。”
这句“仅此唯一”,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解开了姜沉渊心中最深的一道枷锁。
他眼中的苦涩并未消失,却奇异地多了一丝释然。
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这些都无关,你没有看不起我,相反……”
他眼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追忆,更有一种深刻的认同:“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看得起我的人,其他人,要么无视我的存在,要么……只余嘲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目光重新变得平和。
甚至带上了一丝祝福的暖意:“看见你过得开心,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他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反正……只要你好,我就好,没什么……不甘的了。”
这句“没什么不甘”,是他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口的释怀。
沉默片刻,姜沉渊抬起头。
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期盼,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只是……若有下辈子……你可愿意……跟我在一起?”
问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叶溪浅看着他那双盛满希冀与绝望的眼眸,没有立刻回答。
她思索了片刻,眼神清澈而坦诚:“我不知道。”
她诚实地回答:“再说,人也无法预料下辈子的事,我只知道,这辈子,我只会选裴云深。”
她语气坚定,毫无转圜余地:“毕竟,我本就是为他而来。”
就在姜沉渊眼中光芒即将彻底熄灭之际。
她话锋一转,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假设的温柔:“不过……若有下辈子,或许……如果我先遇见你,会喜欢你也说不定。”
她给出了一个虚无缥缈,却足以慰藉他灵魂的可能。
“真的?”
姜沉渊猛地睁大眼睛,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那巨大的、从未敢奢望的回应,如同最灿烂的阳光刺破了他心中积压五年的阴霾。
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滚落。
他像个得到了最珍贵糖果的孩子,又哭又笑。
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他的胸腔,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哽咽着,声音颤抖却无比清晰:“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
叶溪浅看着他喜极而泣的样子,心头也泛起酸涩。
嗔怪道:“别说死不死的话!你还年轻,要长命百岁。”
姜沉渊用力点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像个听话的学生重复着:“好!长命百岁!听你的!”
叶溪浅看着他,眼神真挚,带着最深的祝愿:“姜沉渊,你前半生……过得那么苦,我只希望你后半生,能健康无忧,长乐无极。”
这是她对他,最纯粹的祝福。
姜沉渊的心中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温暖的洪流淹没。
那洪流冲刷着他所有的执念、不甘与痛楚。
只剩下被珍视、被祝福的熨帖与无憾。
五年的孤寂与守望,仿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温柔的回报。
他的眼中,泪水再次汹涌。
却不再是绝望的苦楚,而是释然、感激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满足。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深爱却注定无法拥有的女子。
仿佛要将她此刻温柔祝福的样子永远刻进灵魂最深处。
喉结滚动,鼓足了此生最后的勇气。
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轻得如同叹息:“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吗?”
叶溪浅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到令人心碎的请求,没有丝毫犹豫。
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而包容的笑容。
如同对待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主动地、坦然地张开了双臂:“当然可以。”
姜沉渊得到允许,一步上前,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稀世珍宝。
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深深的眷恋,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欲念的拥抱。
是告别,是感谢,是埋葬过去。
也是……
带着那句关于“下辈子”的渺茫希望,走向没有她的、却因她祝福而值得期待的余生。
—————
大厅内,气氛在叶溪浅与姜沉渊离开后,降到了冰点。
黎景泽焦躁地在厅中踱步。
目光不时刺向主位上那个白发青衫、始终云淡风轻的男人。
裴云深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那副笃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彻底点燃了黎景泽心中的妒火和不甘。
他终于忍不住,猛地停下脚步。
目光如刀般射向裴云深,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挑衅:“裴云深!你就不担心吗?不担心她会后悔选了你?”
裴云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茶盏中的热气。
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不担心。”
他放下茶盏,终于抬眸看向黎景泽。
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是洞悉一切的清明:“她只要选了我,便一定不会后悔,何况……”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从前既没有选他,现在,自然也不会。”
黎景泽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反驳:“那可不一定!从前他是落魄质子,无权无势!如今他可是南临的帝王!掌控生杀大权,富有四海!而你裴云深,不过是个侯爷罢了!”
他试图用权势的差距来动摇裴云深的信心。
裴云深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
他看着黎景泽,眼神里充满了毫不留情的鄙夷和嘲讽:“黎景泽,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她。”
“什么?”
黎景泽被这直白的鄙夷激得脸色铁青:“孤不懂她?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裴云深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如同敲响警钟:“她不喜欢姜沉渊,从来都不是因为姜沉渊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