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浅在裴云深身侧坐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厅中二人:“你们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黎景泽立刻激动回答:“没什么,只是想亲眼来看看你。”
姜沉渊亦是跟着点头。
叶溪浅闻言,视线却并未在情绪外露的黎景泽身上停留。
而是直接落在了姜沉渊身上。
她知道他如今已是南临的皇帝。
他在五年前她假死后便回国了,比原书中提前了几年。
他还是一样杀光了母国所有亲人,但却留下了婴儿。
登上皇位后也没有进攻大炎。
因为她是大炎人,即便她已经不在,他也不愿自己变成她所预测的那样。
而是励精图治,也没有立后纳妃,只每日不断画着她的画像。
被人发现后,便有人刻意找来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人想要讨好他。
他非常震怒,拔剑就地斩杀。
“你们简直该死,她无可替代,看到你们如此侮辱她,只会让朕更加厌恶。”
“她就是她,独一无二,没人能代替,也无法代替。”
他跟裴云深一样,都不搞什么替身梗。
他的爱纯粹、偏执。
却也带着一种近乎信仰的虔诚。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变成那个与世界为敌的大反派。
因此叶溪浅看向他的眼神第一次表现出温和。
她看着他,清晰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姜沉渊……”
她叫了他的名字:“我们出去聊聊。”
姜沉渊仿佛被她这声呼唤和那罕见的温和眼神击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近乎卑微的、受宠若惊的亮光。
他几乎是立刻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叶溪浅率先走出大厅,站定在花树下,转过身。
姜沉渊紧随其后,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花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簌簌飘落,洒在两人肩头。
姜沉渊终于可以毫无遮挡地、清晰地看到她了。
不再是画纸上凝固的容颜,不再是记忆中模糊的影像。
她就站在那里,活生生的,呼吸着,眉眼间带着他魂牵梦萦的鲜活与灵动。
阳光穿过花枝,在她发梢和肩头跳跃,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光。
而叶溪浅看着眼前深沉内敛的帝王。
他眼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痴缠与痛楚,与记忆中那个偏执的疯子并无二致,却又多了几分克制的沧桑。
她主动开口,声音平静:
“姜沉渊,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姜沉渊几乎是立刻点头,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真实的眉眼。
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景象刻进灵魂深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自然可以,你想怎样叫都可以。”
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里饱含着巨大的庆幸与后怕:“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这一路上……我真的好怕是假消息,是镜花水月……”
叶溪浅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没有回避。
眼神第一次对他流露出一种近乎悲悯的温和,却清晰地划下了界限:“姜沉渊,五年了。”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该放下了!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姜沉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楚。
他死死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骨血里。
声音沙哑而执拗:“我知道……我五年前就知道!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忘掉你!一天都没有!”
那近乎绝望的坦白,是五年刻骨思念的倾泻。
叶溪浅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轻轻叹了口气。
仿佛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提议:“要不……我给你一瓶忘情药?让你忘记我?”
“不要!”
姜沉渊几乎是嘶吼出声,反应激烈得如同被触碰了逆鳞。
他猛地向前一步,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恐惧的惊慌。
声音颤抖而破碎:“我不要忘记你!死也不要!”
那坚决的拒绝,仿佛忘记她比承受这份无望的爱更令他恐惧。
叶溪浅静静地看着他瞬间的失态。
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了然。
她微微歪头,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看吧,不是忘不掉,是你自己……不愿意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姜沉渊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他眼中的疯狂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被看穿的狼狈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固执的温柔。
他颓然地垂下肩膀,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说得对……是我不愿意。”
他抬起头,再次深深地、贪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永远烙印在心间。
“即便爱而不得,痛彻心扉……我也不愿忘掉你。”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郑重,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承诺:“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打扰你们,更不会……不顾你的意愿夺走你,你放心。”
叶溪浅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到令人心痛的执着,以及那掷地有声的承诺。
她缓缓地、认真地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我自然放心。”
这简单的几个字,是她对他这份沉重感情最后的回应。
也是对他这份承诺的最高肯定。
叶溪浅又看着眼前这个改变了命运轨迹的男人。
眼中带着欣慰,笑容也真诚了几分:“我很高兴……你没有变成那样,去毁灭世界。”
姜沉渊深深地凝视着她脸上那难得一见的、为他而展露的笑颜。
心中酸涩与满足交织,声音低沉而坦诚,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纯粹:“但其实……我一点也不爱这个世界。”
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锁住她,那眼神里是全然的依赖与唯一的信仰:“只是因为你爱这个世界……所以我便不会毁掉它,甚至是……”
他唇角牵起一个极淡、却无比认真的弧度:“学着……去爱这个你在意的世界,你明白吗?”
叶溪浅迎着他那几乎要将人灼烧的、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心头微震。
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他生命中的重量。
是信仰,是唯一的光。
是他与世界建立联系的唯一纽带。
她轻轻颔首,笑容里多了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怜惜:“我明白,我……是你唯一的软肋。”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对他那巨大而扭曲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