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在洞口织成朦胧的帷幕。
叶溪浅坐在潮湿的草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壁上的青苔。
系统机械音突兀响起【宿主现在为什么不下山?】
“你傻啊!”
叶溪浅的声音在空洞的山洞里荡出回音:“我没有户籍文书和身份路引,即便下山了也住不了客栈,只能露宿街头,搞不好还会被当成别国细作抓起来,还不如待在这里。”
“等到明天一早,我再下山去官府办身份户籍,就说遇到大雨,户籍被淋湿了并且已经毁坏了,我随便想个身份办一个就是,这样我想去哪里都没有阻碍了。”
系统这才明白。
又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裴云深?】
这句话让叶溪浅浑身一颤。
沉默良久,她盯着洞外飘摇的雨丝。
轻声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系统不解【你不是喜欢他吗?不想和他再续前缘?】
“说实话是想的。”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害怕而已。”
【害怕?怕什么?】
“我怕被辜负。”
她突然苦笑,洞顶滴下的水珠正巧落在发梢,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喉间泛起酸涩:“人心易变,多少恋人最后感情破裂甚至反目成仇,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所以我怕。”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怕刚开始我们干好万好如胶似漆,可是时间长了他会腻,会嫌弃我,我怕这份感情不会长久。”
“还有别忘了这是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我更怕他会纳妾,到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我又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人,我们就这样各自安好就很好。”
系统急道【可是他没了你安好不了啊!他只能活两年了!】
叶溪浅猛地攥紧衣摆,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强迫自己若无其事:“没事,我会回京给他治病,必然会让他长命百岁。”
话音未落,她自嘲地摇摇头:“我只是没料到,他竟会对我情深至此,让我的任务失败,所有努力功亏一篑,再也没法返回现代,真是天意弄人。”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安心接受这个结果就好。”
“人生匆匆几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不必再纠结或者难过。”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
疑惑问道:“书书,我任务失败,你没有回归吗?怎么还跟着我没有解除绑定?”
“毕竟你本就是为了做任务而存在的,如今也做不了任务了。 ”
系统的声音难得带上温度【这个,主系统没回应,我也不想解除绑定,主要是舍不得宿主,反正统生漫长,我即便陪宿主一辈子,宿主结束生命以后,我再解除绑定去绑定下一个宿主也行】
叶溪浅的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水珠顺着下颌坠入衣襟。
她仰起头,任由潮湿的风拂过泛红的眼眶:“书书,谢谢你,愿意陪我走过这剩下的几十年。”
—————
晨光熹微,山间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叶溪浅已踏着沾露的草径下了山。
她步履轻捷,身上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气息。
顶着那副被系统变换的平凡面容,径直走向官府的衙署。
门前的差役本是带着几分官腔的懒散。
但当她不动声色地递上分量不轻的银钱,言明急需办理户籍路引时。
那点懒散瞬间被一种心照不宣的殷勤取代。
流程被简化,效率被提升。
原本需要十天半月才能拿到的东西。
在钞能力的作用下,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稳妥地交到了她的手中。
纸张微凉,带着新墨和官印的气息。
叶溪浅的目光落在“白浅浅”三个工整的小楷上,心中如释重负。
之后她寻了城中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人流适中的客栈走了进去。
要了一间上房,关上门扉,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热水很快备好,氤氲的蒸汽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褪去沾染了山尘与路途疲惫的衣衫,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浴桶之中。
沐浴过后,简单用过客栈提供的膳食。
叶溪浅便去到了一处茶楼。
她要了解这五年里,外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而最能汇集消息、探听市井传闻的地方,莫过于那三教九流汇聚、人声鼎沸的茶楼。
踏入进去,发现此处已经人满为患,看来生意很好了。
叶溪浅刚刚在喧闹的茶楼角落寻得一个空位落座。
正欲从这市井的嘈杂中捕捉些有用的讯息。
高台上的说书先生便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压过了堂内的嗡嗡人声:“今日我们来讲昭平侯与叶姑娘的爱情故事……”
话音未落,大堂里顿时响起一片兴奋的议论和催促声。
有人拍掌,有人叫好,显然这故事极受欢迎。
叶溪浅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那滚烫的杯壁贴着指尖,热度似乎瞬间褪去,只留下一丝冰凉。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杯送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
而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在嘈杂的茶楼里清晰回荡。
“话说这昭平侯我们都知道,他是大理寺卿,从小便是天之骄子,文武双全,端正冷肃,冷漠无情,是大炎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可是这昭平侯却一直不近女色,直到……”
他故意停顿,吊足了满堂茶客的胃口。
待众人都屏息凝神望过来,才猛地一拍醒木,声调陡然拔高:“——直到遇到了叶姑娘!”
他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赞叹与神秘的表情:“话说这叶姑娘容貌绝美,倾国倾城,医术精湛,才华横溢,但她却非常神秘,只说自己是一介民女,无人知晓她来自何方,仿佛是突然出现在这世间,无亲无故,孤苦无依……”
茶客们听得入神,纷纷点头或小声议论。
“但是无论如何!”
说书先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激昂:“昭平侯一遇到叶姑娘,那可真是冰魄遇暖阳,铁树开花,枯木逢春!那素来冷面冷心、视红颜如无物的大理寺卿啊,在叶姑娘面前,竟像是换了个人!”
他猛地一拍醒木,清脆的响声让众人精神一振:“对她可谓千依百顺,宠溺无度!两人相处之时,那更是如蜜里调油,琴瑟和鸣!春日踏青,秋日赏菊,月下对弈……但凡得闲,必是形影相随!一个眼神交汇,便是万语千言;一个浅笑低语,便胜却人间无数!”
说书先生的声音充满了陶醉和向往:“诸位想想,一个是大炎朝最耀眼的青年才俊、位高权重的昭平侯,一个是来历神秘却风华绝代、才情无双的奇女子!站在一起,那真是一对璧人,宛若神仙下凡!”
“一个清冷如月,一个明媚如阳,交相辉映,光芒万丈!他们的故事在京城传开,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多少闺阁女子暗自神伤,多少王孙公子自愧不如!当真是神仙眷侣,佳话天成!让人只道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他描述得如此生动,仿佛将那段被传颂的美好时光重新拉回众人眼前。
茶楼里一时充满了对这对神仙眷侣的无限艳羡和向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