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城出了个文化人,名叫贾奉雉。
这哥们儿的才气,放今天就是那种发朋友圈必有九宫格配诗的水平。
偏偏科举考场不认这个。
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把考官的姓都快记混了。
这天,他 emo地走在路上,感觉人生灰暗得只剩黑白。
一个姓郎的秀才突然从路边的面摊钻出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
“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是又没考上吧?”
贾奉雉瞥了他一眼,没搭理,这人看着就不太正经。
郎秀才却自顾自地凑过来,指点江山。
“你的文章,写得太好了。”
贾奉雉眉头一皱,感觉这人有病。
“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那种小圈子里大家互相点赞,一到官方平台就被限流的水平。”
“想中举?你得学会写‘答辩’文。”
郎秀才随手拿起一张包油条的废报纸,指着上面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
“看见没,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看完让人想重开的,才是考官的心头好,主打一个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
贾奉雉的文化人傲骨被戳到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拂袖而去,内心充满对俗物的鄙夷。
结果,那年乡试,榜上依然没有他的名字。
贾奉雉彻底自闭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开始怀疑人生,甚至开始思考郎秀才那套歪理邪说。
他翻出那些曾经被他鄙视的“垃圾文”,强迫自己阅读。
看了不到三行,眼皮就开始打架。
又过了三年,新一轮乡试即将开考。
郎秀才又又又出现了,这次手里拿的是一串烤面筋。
“悟了吗,兄弟?”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七道题,让贾奉雉当场作答。
贾奉雉写了一篇,郎秀才摇头。
他又写了一篇,郎秀才叹气。
“你这脑子,太清醒了,不行。”
贾奉雉被他搞得心烦意乱,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想起那些落榜试卷里最烂的词句,像玩梗一样东拼西凑,胡乱缝合成一篇逻辑炸裂的文章,递了过去。
“这样总行了吧?”
郎秀才看完,双眼放光,一拍大腿。
“是它!就是它!天选之文!”
他让贾奉雉把这篇鬼东西背得滚瓜烂熟。
贾奉雉一个字都记不住。
郎秀才便在他背上画了一道符,感觉像是用面筋酱画的。
“好了,现在你是行走的U盘了。”
考场里,弥漫着考生汗水与墨水混合的奇特气味。
贾奉雉拿到考卷,大脑瞬间宕机。
七道题,和郎秀才给的一模一样。
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精心准备的锦绣文章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篇缝合怪在循环播放。
他绝望地闭上眼。
然后,提笔,开抄。
考完试,郎秀才在考场外等他,像个等孩子放学的家长。
他拿出湿手帕,在贾奉雉背上一抹,那道符印瞬间消失了。
贾奉雉脑子里关于那篇神文的记忆,也跟着被格式化了。
不久,放榜。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贾奉雉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是经魁,全省第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他看到自己那篇被裱起来当范文传阅的文章时,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羞耻。
太羞耻了。
这文章烂得让他想当场钻进地缝,从此退网。
天下文人会怎么看他?他的人设彻底崩了。
就在他社会性死亡的边缘,郎秀才又出现了。
“人间没意思吧?跟我去修仙吧,包教包会,飞升指日可待。”
贾奉雉心动了。
与其留在这里被公开处刑,不如换个赛道。
他没跟老婆打招呼,直接跟着郎秀才跑路了。
山路崎岖,云雾缭绕,空气清新得不像话。
郎秀才带着贾奉雉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山洞。
洞里别有洞天,像个高配版的轰趴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坐在主位,气场强大,正在用IpAd刷短视频。
贾奉雉赶紧下跪拜师。
老翁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修仙,第一步,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屁,放了。”
说完,他就让郎秀才带贾奉雉去“新手村”。
郎秀才把他领到一个石室,里面除了一张床,啥也没有。
他塞给贾奉雉一颗看起来像麦丽素的丹药。
“吃了能扛饿,我先走了,你自己悟。”
夜深了。
石门突然被撞开,一头斑斓猛虎冲了进来,咆哮声震得山洞嗡嗡作响。
贾奉雉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可他仔细一看,那老虎的屁股后面,好像有条拉链没拉好。
老虎似乎也发现了他审视的目光,动作一僵,竟然口吐人言。
“看什么看,没见过加班的吗?”
贾奉雉还没反应过来,老虎就走了。
没过多久,一个绝色美人飘了进来,身段妖娆,眼波流转。
贾奉雉心头一紧,这美人长得,怎么跟他老婆一模一样?
“夫君,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们要做一生一世只吃对方剥的虾的夫妻。”
美人开口,声音也一模一样,连他老婆睡觉磨牙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贾奉雉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管他什么试炼不试炼的。
他冲了上去。
第二天,天亮了。
老翁站在床前,脸色铁青,手里的IpAd都快捏碎了。
“孽徒!我让你勘破情关,你给我搞角色扮演?”
郎秀才在旁边被罚跪搓衣板,一边跪一边写检讨。
老翁指着贾奉雉。
“你,情缘未断,尘根未了,不适合我们这个项目,你被开除了。”
郎秀才哭丧着脸,把贾奉雉送下山。
“兄弟,对不住了,KpI没完成,我也要被降职了。”
贾奉雉再次回到家乡。
眼前的景象让他傻眼了。
老宅的墙都塌了,村口的大槐树变成了广场舞的音响放置点。
村里没人认识他,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古代coser。
一打听才知道,距离他离家修仙,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
他的妻子,当年因为他突然失踪,气得昏睡过去,直到前几天才醒。
夫妻俩在百年之后重逢,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们的孙辈。
一个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看到贾奉雉这个老祖宗,第一反应是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古董。
生活困苦,人心不古。
贾奉雉后悔了,觉得还不如在山上被老虎骂。
为了生计,他只好重操旧业。
凭着那被仙人开过光的脑子,他考秀才,中举人,登进士,一路开挂。
最后官至侍御,巡查两浙,成了朝廷里最刚正不阿的“喷子”。
他怼天怼地怼权贵,把同僚得罪了个遍。
很快,他就被朝中大臣联手“中伤”。
偏偏他那个玄孙不争气,仗着他的名头横行乡里,还脑子抽了去抢别人刚过门的新娘。
这下好了,把柄送到了家。
当朝者立刻抓住机会,联名弹劾。
贾奉雉被一纸诏书,充军辽阳。
流放的队伍走到海岸边,前路茫茫。
贾奉雉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海面上一艘巨轮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个人,正在悠闲地喝着奶茶。
是郎秀才。
“哟,老贾,这么巧?上来歇会儿呗?”
郎秀才笑着朝他招手。
贾奉雉惊喜交加,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
他猛地一跃,身轻如燕,直接跳上了大船。
押送的官差都看傻了,不敢阻拦。
贾夫人见状,也急着想跟过去。
她跑到岸边,奋力一跳。
可惜距离太远,她直直地掉进了海里。
就在众人惊呼之际,一道身影从水下钻出,将夫人托起,送回岸边。
仆人定睛一看,救人的那张脸,竟然也和郎秀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