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县李太史最近很emo。
他不是因为朝堂斗争,也不是因为俸禄没发,而是因为他家闹鬼了,还是个逼死强迫症的鬼。
他那尊从前朝传下来的青花缠枝莲纹瓶,昨晚明明摆在红木长桌的正中央,享受着c位荣光。
今天一早,它就跟失足少女似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桌子边沿,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为艺术献身。
旁边的紫檀木雕笔筒,也从左边挪到了右边,和那瓶子凑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李太史的血压“蹭”一下就上来了。
“谁!是谁动了我的宝贝儿!”
他一声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掉了两钱。
两个仆人小六子和大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老爷,不是我啊!”
“老爷,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碰您的宝贝疙瘩啊!”
两人赌咒发誓,就差没指天为誓被雷劈了。
李太史气得胡子都在抖。
他亲自上手,用尺子量着距离,小心翼翼地把所有古玩摆回原位,误差不超过一毫米。
然后,“咔嚓”一声,他从外面锁死了房门。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用自己一百八十斤的体重撞了撞门,纹丝不动。
这下总稳了吧。
第二天,李太史推开门。
好家伙,他昨天摆的阵,被破得一干二净。
瓶子和笔筒不但又跑到了桌子边,旁边还多了个鼎,三个摆设组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等边三角形,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解构感。
李太史捂住心口,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这事儿绝对有鬼。
当天夜里,李太史不睡了。
他搬了个小马扎,裹着棉被,坐在房门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小六子和大壮一左一右,一个负责捶腿,一个负责打扇,困得鸡啄米似的点头。
三更天,万籁俱寂。
突然,门缝里透出一道诡异的光。
那光越来越亮,把整间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有贼!”
李太史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小六子和大壮也吓得一哆嗦,两人壮着胆子,凑到门缝前往里瞅。
这一瞅,两人当场石化。
屋里没贼,只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一只狐狸。
它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背在身后,像个监工的老大爷,踱着方步,审视着满屋的陈设。
那亮瞎眼的光,就是从它眼睛里射出来的。
两道光束跟激光笔似的,在墙上、桌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测量着什么。
“是它!就是这个妖怪在搞事!”
小六子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发现新大陆的激动。
“抓住它!老爷肯定有赏!”
大壮更是个行动派。
两人一脚踹开房门,饿虎扑食般冲了进去。
狐狸显然没料到外面还有伏兵,吓得“吱”一声,原地炸毛,扭头就跑。
大壮眼疾手快,一个飞扑,精准地抓住了狐狸的一条后腿。
狐狸回头就是一口,狠狠咬在大壮的手腕上。
“哎哟卧槽!它咬人!它有牙!”
大壮疼得龇牙咧嘴,手上却抓得更紧了。
小六子也扑了上来,一人一狐一顿鸡飞狗跳的缠斗,最终,狐狸被五花大绑。
李太史提着灯笼走进来,看着被捆成粽子的罪魁祸首,举起来一瞧,愣住了。
这狐狸的四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他抓着一条腿晃了晃,那腿就跟没骨头一样,甩来甩去,像根飘带。
“嘿,这玩意儿还是个液体的?”
小六子好奇地戳了戳,手感q弹。
李太史看着这只眼神里三分幽怨七分不羁的狐狸,忽然没了脾气。
他怜惜这小东西有点灵性,杀是肯定不忍心杀了。
他叹了口气,随手抄起墙角一个柳条编的筐子,“啪”一下,把它扣在了里面。
狐狸出不来,只能顶着那个柳条筐,在地上缓慢移动。
“你个小崽子,是不是觉得我的审美配不上你?”
李太史指着那个移动的柳条筐,开始了他的灵魂拷问。
“我告诉你,我这叫中式典雅!你懂个屁的艺术!还给我搞什么极简主义,你以为你是设计师啊?”
柳条筐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无声地抗议。
李太史骂累了,摆摆手。
“走吧走吧,去祸害隔壁老王家,他家的品味比我还差。”
他打开大门。
那只狐狸,顶着它的柳条筐头盔,像个移动的堡垒,一步一步,倔强地挪进了夜色里。
从那以后,李太史的古玩再也没被挪动过。
只是偶尔夜里,他会隐约听见隔壁传来老王撕心裂肺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