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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暴雨倾盆,拳头大的雨点砸在未央宫的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如千军万马擂鼓。

丞相萧何抱着一摞高过他头顶的竹简,脚步踉跄地冲进大殿,衣袍尽湿,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不好了!项藉差人送来了补充协议……”

高祖刘邦正歪在榻上嗑瓜子,闻言一骨碌坐起,瓜子壳撒了一地:

“补充协议?啥玩意儿?”

“刻……刻在青铜板上!”

萧何喘着粗气,奋力将那沉重厚实的青铜板“哐当”一声放到御案上,砸得木案吱呀作响。

刘邦凑近一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抄起青铜板掂量:

“嗬!好家伙!项蛮子这是下了血本啊!这厚度,这分量,够给樊哙那莽夫打一副新铠甲了!快看看,写啥了?”

旁边的樊哙早已凑上来,大脑袋几乎贴上冰凉的青铜板,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吭哧瘪肚地辨认:

“这……这鬼画符是啥?‘若甲乙方违约,天降神雷,劈碎玉玺’?噗哈哈哈!”

他指着其中一行异常复杂、还隐隐泛着暗金光泽的图纹,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嗤笑:

“项藉哄三岁娃娃呢?下雨打雷是老天爷的事,他还真当自己是雷神爷家的上门女婿了?这牛皮吹得也太离谱了!”

“闭嘴!莽夫!”

谋圣张良眉头紧锁,一向淡定的脸上难得凝了层寒霜,

“这不是寻常恐吓!此乃‘雷劈条款’,是极其阴毒的对赌惩罚手段,源自先秦巫卜秘术!”

“哼,信口雌黄!”

樊哙嘴硬,蒲扇大的手就去掰那青铜板,

“俺倒要看看这唬人的玩意有多结实!”

“且慢!”

韩信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突然抽出腰间匕首,示意众人安静。

他指尖抚过青铜板边缘一个极细微的凸起,匕首尖端精准插入——“咔哒”一声轻响,青铜板侧面竟裂开一道缝,露出夹层!

夹层里,稳稳嵌着一片巴掌大小、颜色黝黑的龟甲,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虬结、状如闪电的奇异纹路,隐隐透出不祥的气息。

萧何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水晶放大镜,凑到龟甲上细细察看。

越看,他脸色越是灰白,连握着镜柄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张子房说得没错!这……这是商朝祭祀时卜问天意的‘雷纹甲’!古籍有载,此物可沟通雷霆,乃项家世代相传的秘宝!上面的闪电纹……就是契约引动天雷的‘咒引’!霸王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对赌协议写成催命符啊!”

“项藉!你这狗熊,有种正大光明来打一场!”

樊哙气得哇哇大叫,指着龟甲,

“拿自家老祖宗的棺材本出来吓唬人?”说着,竟然张嘴就要去啃那龟甲,似乎想把它嚼碎了泄愤!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皇后吕雉柳眉倒竖,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樊哙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捂着脑袋直哼哼。

“蠢材!啃坏了它能解咒不成?”

吕雉凤目含威,厉声呵斥,声音穿透雨幕,

“这是真正的巫咒载体,项家压箱底的宝贝!它既然送来,那雷咒……只怕是真的激活了!”

仿佛为了印证吕雉的话——轰隆!!!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昏暗的天幕,震耳欲聋的炸雷就在未央宫正上方炸开!

刺目的雷光穿透窗户,瞬间照亮大殿内众人煞白的脸。

“信儿——!”

一声苍老而焦急的呼喊伴随着拐杖急促的杵地声冲进大殿。韩母——韩信的慈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浑身湿透,拄着枣木杖,踩着雨水踉跄冲入,怀中紧紧护着一个稻草扎的小人。

“娘!”

韩信连忙上前搀扶。

“快!快把你娘编的‘扫晴娘’挂起来!挂到最高的梁上去!驱驱这霉头晦气!”

韩母喘息未定,一边催促,一边把手中那个巴掌大小、扎着红绳的草人塞给韩信。

韩信不敢怠慢,立刻将那简陋但寄托着母亲无限期望的扫晴娘高高悬于房梁之上。

然而——咔嚓!轰隆!!!

又一道更粗更亮的霹雳悍然落下!

巨响声中,屋顶琉璃瓦“哗啦”碎裂出一个骇人的大洞!

那道炽白的雷霆如同一条狂暴的恶龙,擦着刘邦惊得高高翘起的发髻尖,咆哮着狠狠劈在御案正中央那块青铜板上!

滋啦——!

刺鼻的青烟伴随着耀眼的火星四溅飞射!

青铜板瞬间变得赤红滚烫!樊哙怪叫着连退几步。

“扫晴娘……压不住啊!”

韩母脸上血色尽褪,失声叫道。

但老人眼中没有丝毫绝望,反而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扯开自己亲手编织的扫晴娘稻草身躯!

哗啦啦——一捆由极细、闪烁着古朴光泽的青铜丝线纠缠成的物事被抖了出来!

这铜丝团一接触大殿内弥漫的潮湿空气和雷电气息,竟如同活过来一般,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是你爹!他当年偷偷仿造商王陵墓里的东西打造的‘三十六股驱雷引’!”

韩母的声音在雷声中显得悲壮而坚定,

“说是要防那些‘天降神罚’的!现在,是它显灵的时候了!”

她拼尽全力将这团丝线向破开的屋顶豁口抛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青铜丝线遇水见雷,瞬间自动延展、编织!

细密的网格在电光火石间张开,如同一张巨大无比、金光璀璨的蜂巢状护盾,严严实实地罩住了整个殿顶的破洞。

新劈下的几道雷电落在金网上,溅起层层涟漪般的火光,竟都被稳稳地“兜住”,引入地下!

轰雷声在头顶回响震荡,大殿却暂时安全了!

“嘶……韩信他爹……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邦摸着胡子,惊疑不定地喃喃道。

就在这危急稍缓之时,一个洪亮、嚣张、带着金属般穿透力的狂笑声,竟仿佛不受风雨雷电干扰,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正是项羽那标志性的腔调:

“哈哈哈哈!刘季!这雷霆盛宴滋味如何?不过开胃小菜!现在跪地求饶,献出玉玺,本王心情好,兴许能饶你这小小汉王一条狗命!若再负隅顽抗……下一道神雷,定让你汉宫变成焦土坟场!说话算话!”

“怡红院”密室(楚营安插的间谍据点)

雕花木窗外暴雨如注。

室内灯光昏暗,熏香袅袅。

艳冠群芳的虞姬,此刻却面沉如水。

她伸出素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碎了一块颜色深邃、隐隐带有电纹的黑褐色茶饼——“雷公泪”,将碎片投入滚沸的紫砂壶中。

“嗞啦——!”

壶中水汽蒸腾,夹杂着一丝奇异、刺鼻、仿佛金属灼烧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侍立在一旁、项羽的堂弟项庄,狐疑地抽了抽鼻子,皱着眉问:

“嫂……虞姬娘娘,这茶?味道好生古怪……引天雷?亚父(指军师范增)不是说,这青铜板里的‘雷劈条款’,不过是震慑宵小,迫刘邦屈服的小手段吗?他真敢撕毁协议?咱真有法引雷劈他玉玺?”

虞姬不答,只是看着茶汤在沸水中翻腾变幻的颜色,眼神明灭不定。

突然,她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把掀翻了那滚烫的茶炉!

“哗啦!”

滚烫的水和灼热的炭火泼洒在密室的青石地砖上!

“娘娘!您这是……”

项庄大惊失色,想上前阻拦。

可那泼洒的水汽仿佛带着腐蚀性,瞬间浇灭了地砖上一块极其隐秘的暗格纹路。

“咔”一声轻响,一块伪装成普通砖石的地板竟缓缓下沉,露出下面一个暗格。

一本用某种动物皮革包裹、封面焦黑的册子静静躺在那里。

虞姬脚尖一点,精准地落在册子封皮那方醒目的“项”字家徽印章上,动作优雅却带着冰冷的嘲讽,声音轻飘飘的:

“傻小子。真假……有时候就藏在最自以为安全的眼皮底下。亚父……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藏起来别人就找不到?真正的《引雷秘术详解》,不在那唬人的青铜板,就在这儿呢。”

项庄如遭雷击,脸色剧变,失声叫道:

“不可能!这是亚父亲笔的?!他竟敢私藏这等秘本?!拿来!”

他急红了眼,一个箭步猛扑向暗格,势必要抢回那本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典!

“叮!”

就在项庄手指即将触及那本焦黑册子的刹那,一声清脆的机簧撞击声响起!

密室上方,一具沉重无比的铁笼子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哗啦”一声毫无征兆地急速落下!

不偏不倚,正将项庄牢牢困在其中!

铁栅栏砸地,激起一片尘土和水汽!

“哐当!”

项庄狠狠撞在冰冷的铁栏杆上,额头瞬间红肿。

他目眦欲裂,抓住栏杆拼命摇晃嘶吼:

“虞姬!你?!你要反叛项家?!你背叛我大哥?!亚父待你如同己出,你怎么敢!”

铁笼外的虞姬,轻轻拂去衣袖上溅到的水渍,目光透过铁笼的缝隙,平静地看着项庄,又仿佛透过他看向远方未知的暴风雨深处。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冰:

“叛?谈不上。只是教教你,什么叫天道昭彰,报应不爽。项庄啊项庄,学着点吧——在契约文书里埋下天雷陷阱,妄图借天威压人、行不义之举的人……他自己,必定是第一个被这雷霆焚身、粉身碎骨的!这……才是契约的真谛。”

头顶金网蜂巢嗡嗡震动,雷声如潮。

萧何看着金网边缘开始泛红熔化的几根铜丝,心急如焚:

“不行!老嫂子(指韩母)的宝贝虽好,快撑不住了!老萧家的家底儿,该亮出来了!”

他猛地摘下腰间那副随身携带、陪伴半生、紫檀木框被打磨得油光水滑的算盘!

“都闪开!”

萧何一声断喝,奋力将这沉甸甸的算盘狠狠砸向脚下被雨水打湿的金砖地!

“噼里啪啦!”

算盘框碎裂,百十枚晶莹剔透的玉石、琉璃算珠滚落一地,在微弱的电光下闪烁明灭。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漫天狂暴翻涌、聚于殿顶的乌黑雷云,竟随着算珠滚动的轨迹开始急速移动!

道道狂蛇般的闪电不再只追着金网劈,反而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竟呼啸着纷纷改变方向,追逐着地上那些闪烁跳跃的珠子猛烈轰击!

大殿内电光缭绕,闷雷声震得人耳膜欲裂!

“我的天老爷!”

樊哙抱着头,躲到柱子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萧……萧何!你这老儿还会赶雷?!这珠子莫非是你家祖传的避雷……仙丹?”

“他在用算珠为饵,引开雷电啊!”

韩信瞬间看透,大声疾呼提醒!

话音未落——轰!滋啦!

一道手臂粗的雷霆精确命中一枚青玉算珠!那珠子连哀鸣都未发出,瞬间化为齑粉!

“我的珠儿啊——!”

萧何看着那缕青烟,心疼得老泪纵横,扑在地上,不顾电光就在身边炸裂,徒劳地在灰烬堆里扒拉着,

“这是我八岁尿炕,被老父责打后发誓用功……刻了‘勤’字的珠子啊!整整六十年……我的六十年……呜呜……”

暴雨冲刷着地面,那滚热灰烬堆被雨水一浸,竟显出一片烧焦泛黄的残片——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复杂的算筹推演符号和一个醒目的标题:

《九章算术·天象与雷引推演》。

萧何猛地抓起这片残页,盯着上面熟悉的笔迹,泪水混着雨水滚落:

“爹……爹……是您!原来是您……您当年教我这些稀奇古怪的算式……不是考校功课……是为了……为了今日?!是为了破这该死的天雷咒啊!爹啊!儿子不孝,现在才明白您的深意啊!项家!项家!!你们祖上就开始算计了啊!”

刘邦闻言,只觉一股血性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那块刚刚挨了一道雷劈、还有些烫手的青铜板残片,高高举向殿顶仍在翻滚、追寻着下一颗算珠的漆黑雷云,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沛县乡音浓重的怒吼震彻宫殿:

“项藉!你这不肖子孙!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板上是什么?!

你项燕——你那了不起的祖父!

当年在沛县郊外赌坊,输给我爹刘煓三百石粟米,白纸黑字画押的欠条啊!

足足三百石!

一个子儿没还!

你爷欠我爹的债,你这孙子倒有脸跟我放雷劈人?!

老天爷不劈你这赖账的龟孙,劈谁?!”

仿佛被这惊世骇俗的欠条信息彻底激怒,又或是这“债务”触动了冥冥中“契约”的某种禁忌法则——轰!!!!

一道前所未有、仿佛连接天地的恐怖紫白色巨型雷柱,应着刘邦的咆哮悍然生成!

如同天神射出的灭世之矛,放弃了对其他算珠的追逐,携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威能,朝着刘邦手中那写着“欠条”的青铜残板,精准暴烈地劈下!

雷光照亮了刘邦那愤怒却又得意决绝的脸!

“陛下!” “老头子!”

惊叫声同时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吕雉动了!

她不知何时已闪身到殿侧,猛地打开了随嫁而来的巨大铜箱!

一面古朴沉重、饕餮纹狰狞密布的巨大青铜方盾被她奋力擎起!

盾牌在雷光映照下,那些粗犷神秘的饕餮兽瞳骤然亮起碧油油的邪异光芒!

“挡下!”吕雉发出一声清越凤鸣!

那毁灭性的雷柱,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即将劈中刘邦的刹那,竟如同有灵智般,猛地一个急转,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撞在了那面瞬间光芒万丈的饕餮铜盾之上!

滋滋滋——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巨大能量摩擦扭曲声!

盾面碧光大盛,那粗壮的雷柱竟被这神秘的饕餮纹路硬生生扭曲、折射!

如同被一面镜子反射,恐怖的紫色雷光如同被巨人引导,划出一道刺目的死亡之弧,瞬息跨越了千军万马的营寨和瓢泼雨幕,狠狠轰击在遥远的楚营方向!

“啊——我的帅旗!!”

项羽那充满无尽惊怒与痛苦的惨嚎,隔着重重雨幕传来,依旧清晰可闻!

显然那面引以为傲、代表无上霸业的“西楚霸王”大纛旗,已在雷光中化为飞灰!

吕雉面罩寒霜,手腕一翻,将那厚重的青铜盾牌翻转过来,将内面展示给殿内众人。

盾牌背面,竟镌刻着一行刚劲古朴、深蕴沧桑意韵的箴言:

天雷之威,诛邪灭祟,然雷霆不伤仁德者。

“项、藉!”

吕雉的凤目中射出刻骨铭心的恨意与鄙夷,声音字字如冰刀,

“看清楚了吗?这是你项家祖庙里,历代祖先自己刻下的祖训!睁开你那被狗屎糊了的眼睛,好好念念!什么是‘德’?!”

说着,她竟猛地抽出刘邦腰间的佩刀,在自己的指尖用力一划!

鲜红的血珠瞬间沁出!

吕雉看也不看,将流血的手指狠狠按在盾牌背面那句话中的那个“德”字之上!

鲜血瞬间浸染了古老的文字,那“德”字在血与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刺眼和讽刺!

“回答我!”

吕雉朝着雷声传来的方向厉声质问,声音穿透重重雨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道审判般的威严,

“当你弑杀义帝、阴谋害我家陛下、在这朗朗乾坤下埋设如此歹毒的雷咒陷阱之时……

你可曾有一分、哪怕一息!想过这个‘德’字……该怎么写?!你的‘德’在哪里?!!”

天空的雷霆仿佛也被这血誓般的质问彻底点燃!

剩余的漫天雷云疯狂聚集、翻滚、压缩!

最终竟在楚营上方,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指骨分明、缠绕着毁灭紫电的巨拳形态!

这雷电巨拳带着苍天倾泻的极致愤怒,不再理会地面兵营,疯狂地锁定、追逐着项羽那在暴雨中仓皇奔逃的战车,一道接一道更为狂暴粗大的闪电紧追其后,劈头盖脸地轰击而下!

楚营中一片大乱!

人喊马嘶声、爆炸声、物品焚烧的噼啪声汇成一片恐怖的乐章!

透过层层雨幕,隐约可见军师范增狼狈不堪地举着一面巨大的油伞(似乎是某种特制的避雷法器),嘶声力竭地哭喊,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主公!主公啊!顶不住啦!快……快扔掉那份催命符一样的契约!!扔了那青铜板啊!”

惊惶失措的项羽在颠簸的战车中,似乎猛然醒悟,手忙脚乱地从满是泥泞的盔甲内层掏出了那沉重的青铜板!

他脸上混合着极度的恐惧、不甘和一丝求生的侥幸,高举手臂,就要把这引发天怒人怨的根源奋力抛向远处无人的旷野!

“咔嚓——轰!!!”

就在青铜板脱手的瞬间,一道水桶粗细、凝聚了最后审判意志的赤紫色终极雷柱,如同神罚之矛,无视了范增奋力掷出的那把油伞(伞面瞬间被撕裂焚毁),精准无误、狠辣无匹地劈中了项羽……胯下那匹雄壮的神驹乌骓马!

“嘶律律——!”

惊天的悲鸣划破雨幕!

火光暴起!

雄伟的神驹连同战车前部在爆裂的电光中化为焦炭碎块,巨大的冲击力将项羽和他周围护卫狠狠抛飞出去!

雷云在头顶聚成漩涡,金网已现裂痕,雷电随时可能穿透。

“儿啊——!让开!”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是韩母!

这位白发老妇人不知何时冲破了卫士的阻拦,头上顶着一个老旧的铜脚盆,盆里赫然翻煮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和浓烈草药苦香的小瓦罐,踉跄着冲入这片电闪雷鸣的死亡禁区!

雨水瞬间打湿她的白发和粗布衣衫。

“娘——不要!”

韩信魂飞天外,想冲过去却被强烈的电磁干扰弹开。

一道手臂粗的雷光刺破蜂巢残网,直奔韩母而去!

目标——她头上的铜盆和那蒸腾的药罐!

滋——轰!!

闪电击中的刹那,铜盆发出了刺目的白光!

但预料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那盆中翻腾的草药蒸汽和浓烈的药味,竟与狂暴的雷电发生了奇妙的反应!

仿佛点燃了一道引信,炽白的电光瞬间融入了苦涩的药香,猛然膨胀炸开!

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出现了:那巨大的药香雷火光团并未摧毁什么,而是骤然四散,如同被点燃的烟花,在暴雨湿冷的夜空中爆裂出一片巨大、温暖、带着奇异光影的帷幕!

那光影中,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

一个瘦小的童年韩信,正坐在窗边炕头,乖巧又略皱眉头地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慈眉善目的韩母坐在一旁,温柔地用小勺喂着他喝药……

这突如其来的、与暴戾毁灭截然相反的画面,让所有人——无论是汉宫中的君臣,还是远处废墟中挣扎爬起的项羽——瞬间呆滞!

尤其是满脸黑灰、一身狼狈的项羽,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光芒中的温暖景象,眼神从暴戾、愤怒,瞬间变得茫然、空洞,身体微微颤抖,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喃喃如呓语,带着一种深埋心底、从未示人的脆弱和伤感:

“娘……我娘……也曾……也曾在大雪天,守着我病床三天三夜……亲手喂我喝那烫嘴的苦药……”

啪嗒。

一声脆响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低头看去——怀中那块刚才被劈飞出去时紧抓在手里、带着灼热温度的青铜板残块,竟应声裂开!

如同脱壳般,外面那层刻满了欠债和雷咒的青铜碎裂剥落,露出了内部嵌着的一面……

一面寻常黄铜打制、背面刻着“娘安”两个稚拙字体的……小护心镜!

只是,这面寄托着母亲无限牵挂与保护的铜镜镜面,早已被刚才的雷火无情地熏烤得一片焦黑,再无丝毫光晕,只能模糊地映出他那张同样被硝烟熏得焦黑的脸……

“项家老弟!看见没?!你娘给你的护心镜都烧成炭块啦!”

刘邦敏锐地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心理契机,拍着大腿高叫,声音洪亮带着戏谑,

“这还不明白?!连雷公他老人家都瞧不下去啦!瞧不惯你欺负我家老太太(指韩母)这份心!人无德义,天雷诛之!跟老百姓玩阴的,老天爷第一个不答应啊!”

电光石火间!

韩信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

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殿外,一把抓起韩母用来支撑那巨大避雷针铜网的、插在地上的一根手臂粗细、依旧流淌着滋滋雷火的青铜“桩体”(核心引雷针)!

“天雷为证!人心即天心!”

韩信的怒吼在风雨中铮铮作响,如同龙吟!

“今日霸王条款,霸王自毁!此等不仁不义、妄借天威压榨黎庶之约,就此——作、废!”

话音落,他双臂灌注毕生之力,将手中那根缠绕着璀璨电光的巨大青铜“引雷柱”,狠狠地、决绝地——刺入了怀中那象征着江山社稷、此刻正受天雷觊觎的传国玉玺之中!!!

轰隆隆隆隆——!!!!

这一刻,天地为之震栗!

仿佛整个苍穹积累的最后雷电能量都被这疯狂而充满人道意志的行为瞬间引爆!

一道前所未有、纯粹由极致炽白光线组成的巨大雷柱,如同天界的光河倒灌人间,顺着那青铜巨针,源源不绝地、狂暴而精准地轰入玉玺之内!

玉玺瞬间被刺目的雷光包裹!

那光芒之盛,让整个未央宫、整个长安城、甚至暴雨的天地,都在这瞬间失去了色彩!

那青铜板上嵌着的、作为咒引核心的古老龟甲,在玉玺内部这纯正人道意志与浩瀚天雷法则最本源的碰撞冲击下,发出了尖锐的哀鸣!

仅仅刹那,龟甲上那些充满不祥与强迫的“雷劈条款”符文,如同冰雪般熔解!

化为一滩散发着神圣金光的粘稠液体!

这“金液”仿佛被一只无形天道之笔引导着,在炽烈纯粹的雷光与白光之中,缓缓流淌、凝聚,最终在所有人震撼无比的目光注视下,固化成了两个饱含天地正气、光耀万古的大字:

仁、义!

轰隆隆……隆隆……

雷声仿佛释放了所有郁积的愤怒,渐渐变得低沉,然后缓缓散去。

风歇了,雨停了。

厚重如墨的乌云迅速消散,一缕久违的、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金色阳光,刺破层云,温柔地、慷慨地洒落在刚刚经历过雷霆洗礼、满是积水的大殿屋檐和广场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冲刷后的清冽、焦糊味、还有一丝残留的、独特的……草药的微甘。

楚营废墟中,范增蓬头垢面,衣袍焦黑褴褛,手里攥着被最后一记雷霆焚得焦黑卷曲、只剩下小半片的《引雷术详解》皮革残卷。

他看着晴空下满地狼藉的楚营和远处汉宫屋檐反射的阳光,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对着苍天发出撕心裂肺、充满宿命般绝望的哀嚎:

“天意!天意啊——!非是老朽秘术不精,实在……实在是这煌煌天雷……它!它不劈那扎根泥土、与民同乐的草根蝼蚁……它……它专劈……专劈你这高高在上、倒行逆施、众叛亲离的……‘霸王’啊!!!”

旁边,虞姬一袭红裙,独立于断壁残垣间,纤尘不染。

她弯腰,捡起地上半根乌黑扭曲的伞骨。

走到范增身旁,也不理会老军师的悲泣,只是轻轻蹲下,用伞骨尖端沾染着水洼里清澈的雨水,在范增面前那片被雷火烧灼成焦炭色的灰烬堆上,工整而清晰地写下几行小字。

雨水混合着黑灰,字迹在阳光下发亮:

雷劈条款·补充说明

最终解释权及执行权——归老天爷所有,不容僭越。

写完,她随手抛下伞骨,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裙裾摇曳,飘然而去。

阳光落在她的身影上,明媚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