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陆辰走进了一家名为“边城夜话”的酒吧。这里鱼龙混杂,有来淘金的商人,有肤色各异的雇佣兵,也有一些眼神躲闪,一看就是身上背着事儿的亡命之徒。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最烈的“烧刀子”。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左边眉骨上还有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你就是那个‘一个亿’?”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酒熏得焦黄的牙齿,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屑。他就是“疯狗”,原名李卫国,曾经是东南沿海一带赫赫有名的走私头子,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后来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一路追杀,才逃到了缅北。
陆辰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黑色的旅行包,推到了桌子底下,用脚尖踢了踢。
疯狗愣了一下,随即俯下身,拉开拉链一角。当他看到里面那一片片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美金时,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迅速合上拉链,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蔑,而是多了一丝贪婪和警惕。
“你想让我干什么?先说好,杀官差的事,老子不干。”
“放心,不让你杀人,只是让你去‘送礼’。”陆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像一团火。
“送礼?”疯狗一脸疑惑。
陆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单,和一叠照片。
“这份名单上,有二十三个人。他们都是过去几年,因为各种原因,被飞驰集团‘挤垮’或者‘吞并’的服装厂老板。”陆辰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疯狗拿起名单和照片看了看,上面的人,一个个愁容满面,神情颓丧,背景都是些破败的厂房。
“这些人,都曾是各自县市的龙头企业家,风光无限。但在飞驰集团扩张的过程中,他们要么被陆辰用各种商业手段逼到破产,要么就是被他抓到把柄,送进了监狱。他们对陆辰,可以说是恨之入骨。”陆辰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想让我……把他们组织起来,去跟陆辰拼命?”疯狗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就凭这些丧家之犬,怕是动不了陆辰一根汗毛。”
“谁说要让他们去拼命了?”陆辰笑了,“我要你,以我的名义,去给他们每一个人,送上一份‘东山再起’的大礼。”
“什么意思?”
“这个旅行包里,是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你把这笔钱,分成二十三份。找到名单上的每一个人,告诉他们,我,‘疯狗’,代表一位同样被陆辰逼到绝路的神秘老板,愿意资助他们。这笔钱,是给他们的启动资金,让他们可以还清债务,安顿家人。”
疯狗彻底懵了。他本来以为是要他去杀人放火,搞绑架勒索,没想到,竟然是去当散财童子?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只是第一步。”陆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送完钱,你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告诉他们,这只是利息。我们那位神秘老板,手里有一批从东南亚走私过来的,质量顶级,价格却只有市场价三成的面料。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干,这批面料,可以优先供应给他们。”
疯使劲地眨了眨眼,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然后呢?”
“然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把这批‘物美价廉’的面料,送到他们重新开工的厂房里,再把他们热火朝天搞生产的照片,‘不经意’地,透露给那些刚刚跟飞驰集团解约的供应商,以及那些正在对飞驰口诛笔伐的媒体。”
疯狗听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他懂了!
这是一招绝户计!
那些供应商为什么跟飞驰解约?不就是受到了“宗祠”的压力吗?可他们也是要赚钱的!现在,市场上突然冒出来二十几家小厂,用的还是比他们成本更低的面料,生产同样的产品,这不等于是在挖他们的根吗?
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以为,这是陆辰在暗度陈仓,用这种化整为零的方式,跟他们打价格战!
而那些媒体呢?他们正在把陆辰描绘成一个“黑道大佬”,现在突然发现,陆辰的“受害者们”非但没有家破人亡,反而一个个拿到了神秘投资,东山再起。这剧情,怎么跟他们写的剧本不一样?
这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炸弹。不,是二十三颗!
“高!实在是高!”疯狗忍不住赞叹道,“这一招,既分化了陆辰的敌人,又让他自己从舆论漩涡里跳了出来。到时候,那些供应商和媒体,恐怕要狗咬狗,一嘴毛了!”
“这还不够。”陆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我要你,在把面料送过去之后,再安排一些‘地痞流氓’,去这些小厂里,收点‘保护费’,砸几台机器,打伤几个工人。”
“啊?”疯狗再次愣住,“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光有利益还不够,还要有共同的‘敌人’,才能让他们真正地团结起来。”陆辰的眼神,变得幽冷,“我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有一个神秘的黑恶势力,正在打压这些试图东山再起的中小企业家。而这个黑恶势力,是谁呢?媒体和那些被砸了厂子的老板,会帮我们找出答案的。”
疯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文质彬彬的男人,感觉自己像在看一个魔鬼。
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简直是天衣无缝。
先用钱和利益,将陆辰的“敌人”变成自己的“盟友”。
再用“遇袭”的苦肉计,将这群乌合之众,彻底捆绑在一起,并为他们树立一个共同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宗祠”。
最后,再借媒体和舆论之手,将这场火,烧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宗祠”。
这已经不是商业手段了,这是……战争!是一场用人心和舆论来打的,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干了!”疯狗猛地一拍桌子,将杯中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这个活儿,老子接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
“事成之后,你得告诉我,那个被你搞垮的‘神秘老板’,到底是谁?老子最喜欢干这种黑吃黑的买卖了!”
陆辰笑了。
他站起身,将那张名单,留在了桌上。
“你会知道的。”
他转身离去,留下疯狗一个人,对着那包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美金,和那份即将搅动整个华夏商界的名单,陷入了长久的震撼。
离开酒吧,陆辰走在腾冲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拨通了老K的电话。
“K先生,我需要一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