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开庭。
\"全体起立！\"
王丽法官快步走入法庭，法袍下摆带起一阵微风。
她的目光在旁听席上停留了片刻——那里坐满了媒体记者，还有十几位特意赶来的消费者代表。最后排，几位穿着胖都来红色工服的员工格外醒目。
\"原告方，\"王法官翻开案卷，\"听说你们有新的证人？\"
叶辰微微欠身：\"是的，法官大人。我们邀请到胖都来商业连锁有限公司董事长于大胖先生出庭作证。\"
法庭顿时一片骚动。记者们的长枪短炮齐刷刷转向入口处。拼少少的法务总监严正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脸色铁青。老律师郑明远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手忙脚乱地扶正眼镜，差点碰翻水杯。
于大胖穿着标志性的藏蓝色中山装走进法庭，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胖都来司徽。这位年近六十的企业家步履稳健，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看起来更像一位邻家大叔而非零售业巨头。
\"证人请宣誓。\"
于大胖将右手放在宪法上，声音洪亮：\"我保证如实陈述，如有虚假愿意承担法律责任。\"他的中原口音让这番誓言显得格外朴实。
叶辰走向证人席，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于先生，请问胖都来成立至今有多少起假货纠纷？\"
\"一起都没有。\"于大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25年零投诉的记录，上个月刚被省质检局表彰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这是《许昌日报》的报道，上面有举报电话，欢迎监督。\"
法庭里响起几声轻笑。叶辰接过报纸展示给法官：\"于先生，你们如何做到假货零容忍？\"
\"说来简单。\"于大胖搓了搓手，\"第一，供应商交的质量保证金不是摆设。去年有个卖枸杞的，掺了5%次品，我们罚了他120万保证金，现在他成了我们最靠谱的干货供应商。\"
旁听席上有人小声惊叹。郑明远立刻举手：\"反对！这与本案无关！\"
王法官摇头：\"反对无效。证人正在阐述防假货的具体措施。\"
叶辰继续问道：\"第二点呢？\"
\"第二就是说到做到。\"于大胖的声音突然提高，\"我们门口挂着'假一赔十'的牌子，不是广告词，是军令状！去年有个顾客买了箱露露杏仁露，发现味道不对。我们连夜送到承德厂家检测，确认是运输途中受潮变质，虽然不是假货，但还是按承诺赔了十箱。\"他憨厚地笑了笑，\"现在那位顾客是我们店的义务监督员。\"
肖清雪迅速在平板上调出一段监控视频——胖都来门店里，一位老人正在货架间巡视，胸前挂着\"消费者代表\"的证件。
\"第三点最重要，\"于大胖突然转向被告席，\"别把顾客当傻子。\"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我在员工大会上常说，你糊弄顾客一次，顾客记你一辈子。拼多多...哦不对，拼少少这么大的平台，咋能玩文字游戏呢？\"
法庭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严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郑明远急忙站起来：\"法官大人！证人这是在发表主观意见！\"
王法官敲了下法槌：\"请证人就事论事。\"
于大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啊法官同志。我就是想不通，我们一个小超市都能做到的事，咋到他们这儿就这么难？\"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们的《商品准入流程》，一共就三页纸。要是不嫌弃，送给拼少少参考参考。\"
叶辰接过小本子递给法官。王法官翻阅时，眉头渐渐舒展——这本巴掌大的手册上，用最直白的语言写明了供应商审核、商品抽检和赔付标准，没有任何模糊空间。
\"于先生，\"叶辰指向法庭中央那瓶争议茅台，\"如果是胖都来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于大胖站起身，走到物证前仔细端详：\"首先，我们根本不会让这种货上架。\"他拧开瓶盖闻了闻，立刻皱眉，\"这酒精味冲得...别说专业机构，我都能闻出来不对劲。\"
他转向法官：\"法官同志，要是在我们店，发现这种问题，三步走：第一，十分钟内给顾客垫付十倍赔偿；第二，同一批次商品全部下架送检；第三，\"他看了眼严正，\"查清楚是供应商搞鬼还是采购收好处，该罚的罚，该送的送。\"
\"送？\"王法官好奇地问。
\"送派出所啊！\"于大胖一脸理所当然，\"卖假货不是民事纠纷，是刑事犯罪！我们去年就送进去两个卖假保健品的。\"
旁听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王法官不得不再次敲槌维持秩序。
郑明远终于按捺不住，几乎是跳起来进行交叉询问：\"于先生，您知道拼少少平台有多少商家吗？270万！是胖都来的...的...\"他翻着资料。
\"5400倍。\"肖清雪轻声提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5400倍！\"郑明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你们小超市的标准要求全国性平台，这不是刻舟求剑吗？\"
于大胖不慌不忙地从另一个口袋掏出计算器：\"这位律师，我小学文化，算个数您听听。\"他按了几下，\"270万商家，按万分之一的假货率算，每天就有270起投诉。拼少少去年利润400多亿，拿出零头雇500人的品控团队，每人每天处理半起投诉，很难吗？\"
他放下计算器，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说白了，不是做不到，是算过账——赔顾客的钱，没有打广告拉新客的钱划算！\"
法庭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叶辰注意到王法官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成本收益分析\"几个字。
严正突然抢过话筒：\"法官大人！证人根本不懂电商平台的复杂性！我们...\"
\"我是不懂你们那些算法啊流量啊，\"于大胖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部老款华为手机，\"但我晓得，顾客在我这买瓶酱油，跟在你们那买瓶茅台，要的都是真东西。这个理，一千年前这样，一千年后还这样！\"
这番朴实的话语让旁听席上的消费者代表们纷纷点头。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甚至抹起了眼泪，她手里举着的牌子上写着\"我在拼少少买到假药\"。
叶辰适时呈上最后一份证据：\"法官大人，这是胖都来近五年的财务报表。显示其假货赔付支出仅占营收的0.003%，而客户回购率高达82%。\"他转向被告席，\"事实证明，诚信不是成本，而是最划算的生意。\"
郑明远在做最后的挣扎：\"法官大人！零售业与平台经济存在本质区别...我们...\"
\"郑律师，\"王法官突然打断他，\"本庭很好奇，拼少少去年'假一赔十'实际赔付金额占GmV的比例是多少？\"
严正和郑明远像被同时掐住了脖子。严正手忙脚乱地翻找文件，郑明远则支支吾吾：\"这个...涉及商业机密...\"
肖清雪轻轻点击平板，法庭大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一张拼少少内部邮件截图：【2022年假一赔十实际执行率不足0.7%，节省营销费用约23亿元】。
\"看来不是做不到，\"叶辰的声音像刀锋划过冰面，\"而是故意不做。\"
法庭瞬间沸腾。记者们不顾秩序地冲向前排，闪光灯将被告席照得惨白。严正瘫坐在椅子上，领带歪到了一边。郑明远徒劳地喊着\"反对\"，声音淹没在嘈杂中。
王法官连敲三次法槌，等安静下来后，她看向于大胖：\"于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法院判令电商平台严格执行'假一赔十'，会摧毁这个行业吗？\"
于大胖站起身，整了整中山装的领子：\"法官同志，二十五年前我开第一家小店时，所有人都说'现在谁还去实体店啊'。\"他环顾法庭，\"今天胖都来在中原有36家店，年营收80亿。秘诀就一个——把顾客当人。\"
他转向被告席，眼神突然变得悲悯：\"严总，你们技术比我强，钱比我多，咋就把最简单的买卖做复杂了呢？\"
严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老律师郑明远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法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等待着接下来的交锋。
叶辰与肖清雪交换了一个眼神。肖清雪轻轻点头，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烫金文件夹——那是他们准备的\"最终武器\"。